第94章 一場大火
2024-05-29 01:24:01
作者: 戴金瑤
夜上海排檔店,就在大上海招待所的樓下。招待所在二十一世紀已經沒落,當初將軍看上這裡,因為價格便宜,位置得天獨厚,一樓拿來炒菜,二樓是空的,可以遠眺御窯廠。
排檔店的現場火光沖天。警察剛到,但因為太危險,正在做評估,不敢貿然行動,芳姐此刻正被困在屋內,天已暗下。
「你們還愣著幹什麼?快去救人啊,快去……」
八斤是出了名的膽小,喊破了嗓子,也不見有人進去。八斤的父親老王也趕來,同八斤一起喊。
我剛到排檔店門口就聽到八斤和老王衝著警察在大喊,但是警察正在忙著疏散人群和評估現場情況,沒有搭理他們。
八斤見到我,就像見到救命稻草一樣,趕緊撲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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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哥曹哥,我姐還在裡面呢!」
「曹總,救救我女兒。」老王哀求著。
我將摩托車往路邊一倒,脫下外套。
「桐桐還小,我爸又年紀大了,家裡可不能沒有我姐啊,你一定要救救她!」
我環顧四周,沒有就近的水源,便顧不了八斤還在我耳邊嘮叨,直接沖向火場。不管與將軍有多少的仇,但裡面的芳姐和顧客是無辜的,我必須救他們出來。
強烈的爆炸將承重牆炸塌,芳姐被坍塌的牆體壓住了小腿,衣衫破爛,臉上滿是黑煙和炸飛的殘羹冷炙,絕望的眼淚將芳姐臉上的粉底衝出一道道溝痕。
「芳姐,你在哪?」
「我在這,少寶!」
「你等著,我馬上來救你!」
「牆壓著我的腿……」
我尋著了芳姐聲音,找出具體位置,縱身跳進排檔店,以抱移泰山的姿勢,使出渾身全力,去抬沉重的牆體,任憑九牛二虎之力,牆體仍紋絲不動;我嘗試著拔芳姐的小腿,芳姐痛得幾經昏厥,不忍心再拔。
「芳姐,你怎麼樣?千萬別睡過去,你再忍一忍。」
我擔心芳姐就此暈厥過去,立馬拍拍她的臉頰。
芳姐的聲音越發虛弱,黑黝黝的手牢牢抓住我的小臂,鼻涕眼淚混合在一起。
「少寶,太疼了,你別拔了。」
我用手穿過她的脖子,試著將她上半身扶起好使點力,芳姐卻神情又絕望地看著我,將頭倒在我懷裡。
「沒想到,被你抱著竟是在這樣的境況下。」
芳姐說著還自嘲地笑了笑。
我沒有心思和她說這些,只想快點把人救出去,火舌舔舐著,正朝我們燒過來。
「咳咳咳……」芳姐被濃煙嗆得直咳嗽。
眼見火勢蔓延到跟前,我操起地上的一把砍骨頭的砍刀,就要去砍芳姐的小腿。
「別!求求你,不要砍。」
芳姐絕望地抱著我,拼命地搖頭,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阻止我,她情願被火燒死,也不願被砍斷腳,留下終身殘疾。
火勢要燃到芳姐的長髮,這時已考慮不了男女有別。我像做伏地挺身似的,雙手撐著地面,整個身體架在芳姐身體之上。絕望的芳姐,見我捨身護她,她抬起頭,用她那滿是煙塵的嘴,親了我的臉頰,然後微笑地流下兩行淚,伸出雙手,猛地把我從身前推開。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齊妙出現了。
和齊妙一起來的是消防隊,消防隊用五個千斤頂卡在牆體和地面的縫隙里,幾人同時轉動把手,穩穩抬起牆體。我連忙拖出芳姐,消防員將芳姐放到擔架上,往外抬。我轉身沒看見齊妙,再次深入火海。
「妙妙,妙妙……」沒有回應,我只好繼續在裡面找,濃煙燻得我睜不開眼睛。突然一塊熊熊燃燒著的木頭從上方掉下來,險些砸在我身上。我內心更加焦急了,好在看到齊妙正扶著王夢桐從濃煙中往外跑,我立馬衝過去用打濕的外套護住齊妙和夢桐。隨即消防員也逐一將滯留在排檔店的顧客安全救出。
「太危險了,誰讓你過來的!」
我抓著齊妙的肩膀,對她剛才的行為非常生氣。
「消防隊都還沒趕過來,你自己先跑進去了,還說我呢!」
「等消防隊來,芳姐的腿估計都要缺血壞死了。」
「你還真關心芳姐,看你今天的陣勢,真是赴湯蹈火啊。」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在說笑,她上次是介紹客戶來的。趕快出去,這裡太危險。」
提到芳姐,齊妙先是一愣,隨機問道。
「芳姐為什麼會在這裡?」
我心知這其中定有什麼貓膩,恐怕馮奕奕的猜測是正確的,但此時救人更重要。說到救人,這排檔店是將軍開的,將軍人呢?
就在我納悶排檔店怎麼不見將軍之時,芳姐道出,將軍還困在火光沖天的排檔店。
這時,馮奕奕和警察趕到。奕奕見火勢不減,阻止我和齊妙再進去救人。燃燒了這麼久,不可能還有人活著,去就等於送死。但聽芳姐說將軍還在下水道,情況緊急,奕奕聽後,一邊安排消防員噴水掩護,一邊勇敢地衝進廢墟中,尋找下水道的位置。齊妙見勢也要進去。
我一把拉住齊妙,勸其不要前往,相比將軍的性命,我自然稀罕齊妙,排檔店很有可能發生二次爆炸。但因為馮奕奕在裡面,齊妙推開我,馬踏殘雪,以火苗為雪,踏在火苗上,「噌噌噌」進入排檔店。在關鍵時刻,我不能舍下齊妙和奕奕,我施展輕功,追進廢墟。
廢墟之下的下水道充滿著惡臭味,刺鼻難聞,我們三人在下水道屏住呼吸,艱難地向前爬行,搜尋著每一個角落。在一處通道的分岔口,我們發現了將軍,或許是缺氧的緣故,他已奄奄一息。奕奕要我和齊妙,將昏倒的將軍帶出下水道。奕奕發現下水道非同尋常,她要繼續搜尋。
在下水道右上方有一分岔口,奕奕從分岔口進去,發現裡面是一條人工挖的地道。在地道的中間,泥土塌陷堵住了出路。奕奕拿起一旁遺棄的鐵鏟,用力挖掘,不一會堵塞的地道就通了。原來這條地道一頭連接著將軍的排擋店;另一頭通向御窯廠二號窯坑。
奕奕調查發現了排檔店倒塌的原因。招待所年久失修,尤其是在第九號颱風中,一些電線被掛斷過,雖然搶修過,但老化嚴重。電線短路導致二樓的房屋著火,蔓延到一樓,導致煤氣管道破裂,引起爆炸。
當馮奕奕質問芳姐為什麼會在夜上海排檔店?芳姐解釋,她是來帶女兒吃飯的,剛進來不久,就發生了爆炸。將軍為什麼出現在下水道?他解釋是下水道堵了,下來檢修,這明顯有很多不合常理之處。此刻,奕奕聯想起她父親十年前破獲的一件大案。
十年前,犯罪分子在御窯廠遺址附近租房,夜間從住處打地道通向御窯廠遺址。幸好有市民舉報,她父親及時趕到現場,挖地道才得以制止,但沒有實際性的犯罪證據,無法給這些人定罪。
那個時候,地道尚未進入御窯廠的保護區,況且景市在自家地下挖地道,堆放食物和物品是常有的事,很難分清挖地道是儲存物品,還是盜竊瓷片。後來因御窯瓷片走私犯紛紛落馬,才把這些盜竊分子查了出來。
馮奕奕非常肯定,這地道是盜竊御窯瓷片時新挖的,她將最大嫌疑人將軍扭送到派出所,打算做進一步的調查。
奕奕見齊妙傷愈復出,十分欣慰,在打擊盜賊的路上又多了一位得力助手。我也由衷地感謝齊妙,如果這次不是齊妙及時出手,我和芳姐都有可能葬身於火海。
火場救人,在濃煙的吞噬下每個人臉上都黑黝黝的,又在下水道摸索了那麼久,不僅狼狽不已,還臭氣熏天。
我就近將齊妙帶回家,讓她沖洗一番。
我將齊妙帶到屋後裙房的淋浴間,幫她放好熱水,然後自己簡單地擦了把臉。
「你先去洗吧。」
齊妙進了衛生間,突然叫住了我。
「哎,浴巾在哪裡?」
「你等下。」
我從柜子里拿出浴巾遞給齊妙,齊妙在門後露出一個腦袋。
「喂,為什麼帶我來你家洗啊?」
「沒想那麼多,我家近唄。再說,身上實在太髒,要把你就這麼送回去,師父師母指定要那我是問。」
齊妙好像信了我這番解釋,實際上我沒想那麼多。
「我洗澡,那你呢?」
齊妙話這麼多,浴室里的熱氣把她黑黝黝的臉蒸的透出點紅暈,我心生一計。
「我跟你一起。」
說著我假裝要擠進門內,齊妙立馬從我手中搶走浴巾,然後「砰」地關上了門。
我在門外輕笑出聲,哼著小曲,愉快地端著個臉盆到旁邊的水井邊擦洗。
剛才火場高溫炙烤的餘溫還在,我索性舀起水井裡的水,衝起了冷水澡,心間卻是熱乎乎的。
齊妙洗好澡,白嫩的臉蛋上多出了一道傷痕,之前灰蹭在臉上沒看清,現在發現眼下的一塊皮膚被蹭破了,還有組織液滲出。
「你別動,我幫你消消毒。」
我來不及擦乾頭髮,套上背心便去拿藥。
「疼嗎?」
「有點。」
我小心翼翼地,生怕自己手重弄疼了她。頭髮沒擦乾的水珠從後脖子處留下來,在白背心上留下一道道水痕。
「以後這種捨己救人的事不許去了。」
「那你也不許去。」
齊妙盯著我胸前,讓我感覺腳底心熱熱的。
「更別洗冷水澡!」
齊妙抬頭看我,洗過澡的齊妙臉龐清麗靈動,睫毛上氤氳著水汽,眼神罩上了一層朦朧,我一隻手捧著她的臉蛋,查看傷口的情況。
「這種傷,我就不給你包紮了,它保持乾燥,早點結痂。」
「嗯……」
齊妙的眼珠左右轉了轉,輕輕的應了聲。
我看著她無可挑剔的臉蛋,對那兩條野蠻生長的眉毛充滿了興趣,齊妙輕微的表情變化都伴隨著眉毛細微的動作,真有意思。
她見我還不撒手,猛然一抬頭,我左手的碘酒差點沒拿穩撒出去,還好眼疾手快,身體前傾穩住了左手,在這電光火石間,齊妙的雙手也抓住了我的衣角。
她的視線剛好落在我的唇上,我總覺得右手被黏在她臉上了,慢慢靠近她的鼻息,心跳開始加快,只覺得她流暢緊實的下顎線尤為誘人。許是受傷的緣故,眼下周圍紅紅的一片,就在快要貼上她唇瓣的前一秒,我遲疑了。
我們已經分手,還沒有複合……
「對不起。」
我微喘著壓抑的氣息,刻意與齊妙保持距離。突然,齊妙生氣地踩了我一腳,此時此刻,我正穿著拖鞋,光著腳趾,齊妙這一腳,痛得我彎著腰,撅著屁股,醜態百出。
天還沒亮,大景陶瓷博物館的黃館長就急急忙忙打來電話,博物館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