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地下隧道
2024-05-29 01:23:45
作者: 戴金瑤
齊妙憋了一肚子的火,見我將汽車停在她的跟前,她也沒有了往日斯斯文文的樣子,拉開車門,一屁股坐在了副駕駛室。
我發動汽車,見齊妙一反常態,並不知道發了什麼。
「今天怎麼了?」
「太鬱悶,我失業了!」
「為什麼?這麼嚴重。」
「看見沒,就因為前面愚蠢的學生。」
齊妙手指著前方奔跑的王夢桐,一肚子委屈,化成了撲簌的眼淚。我抽了幾張紙巾遞給她,安慰起來。
「肯定是學生不聽話,惹了我們可愛的齊老師,現在這些孩子,真是無法無天,看我怎麼收拾她。」
我說完,加大了油門,向前方的王夢桐的衝去,齊妙拉住我,詫異地問我。
「你要幹什麼?殺人犯法的。」
「我不殺人,抓她到車上審問,為什麼要惹哭齊老師?」
「算了!她還是孩子,你看她神色慌張的樣子,好像有事。」
我心裡也納悶,夢桐的家並不在那個方向,而且芳姐也沒開車來接,這太反常了,我思揣著。
這時,齊妙盯著副駕駛室前的「老婆專座」的貼紙發呆。
「老婆是妻子的意思嗎?」
「嗯……」
「專座,意思是別人不能坐嗎?」
她頂著毛茸茸的腦袋向我發問。
「這是你以前貼的,我都忘記撕下來了。」
像是生怕她誤會什麼,我搶著話先說了。
「那我現在撕掉吧!以後別人看見了,不好。」
齊妙伸手摳著貼紙,毫無感情地將它一點點撕下來。
「不會有別人坐在這的,我不喜歡。」
「說不準。」
「至於嗎?撕成這樣!」
我看著慘不忍睹的內飾,貼紙殘留的膠水和沒撕乾淨的地方,估計得好好用濕抹布清理了。她撕掉貼紙的一瞬間,我的心好像被什麼東西揪了一下。
說不難過是假的。
齊妙打開車窗,將頭別開,今天她一上車就感覺車內的氣味不太對,齊妙嗅了嗅。
「你和別的女孩約會,是不是?」
齊妙瞪著我逼問,我這才反應過來,那是樂天表妹留下來的橙子味口紅的香味。
「沒有啊。」
我緩緩地打開了剩下三扇車窗,找開車載CD,舒緩的鋼琴曲飄揚在我們耳邊。我看著前方夜幕降臨的景市街道,深深地呼吸。齊妙拿起擋風玻璃前的詩集,似曾相識地翻看著,輕聲地默念著:
給我一個吻
我要把它藏在心裡
讓每一秒心跳都能觸摸到
你對我有多重要,有多幸福
我愛你的顏色如玫瑰的火紅
如水芙蓉一樣的潔白如初
我會獨自掩飾凋零的痛苦
還會和淤泥分得清清楚楚
愛你是我一生的命運旅途
風霜雨雪無法冰凍
無論你前往何處
我的心將一路追逐
你趕我走我也會偷偷地
躲在愛你的最深處
你走我也走
你哭我也哭
齊妙湊到我跟前,深情地凝視著我的雙眸;我緊張地看著她,沒料到她會突然靠近,我們鼻子間只有一個拳頭的距離。四年來,我們第一次這麼近距離,我的呼吸開始急促起來。
「這是你寫的?」齊妙嘴唇微微張開,好奇地問我。
我搖搖頭,眼神看向窗外;這時,前方的王夢桐走近了夜上海排檔店。
我將汽車停在了差不多一百米的位置。忽然,齊妙要我把車窗全部關上,我不知道她想幹什麼,總之是不可能發生男女之事的。我曾閃這個念頭,和齊妙已經分手,如果趁她失憶占她便宜,下不了手。
齊妙沒有理會我迷離的眼神,而是用耳朵貼在汽車玻璃上,仔細地聽著地上傳來的動靜。
「少寶你聽,下面有奇怪的聲音。」
我也照著齊妙的樣子,貼在汽車側門玻璃上,除了抖動的發動機漸漸趨於平靜,沒有聽到其它聲音。
「什麼奇怪的聲音?我怎麼沒聽見?」
「像是瓷片撞擊的聲音,是瓷片,御窯廠的瓷片。」
「御窯廠?御窯廠早就不生產瓷器了,打碎不合格的瓷器,也是一百多年前的事。」
「怎麼會呢?御窯廠是專門給皇上生產瓷器的,我的未婚夫齊懋就常常押送御瓷進京。」
「那是清朝的事,現在御窯廠早已不用了,市政府將這塊遺址保護起來了,不可能還會生產的。」
或許齊妙又將某段書中的內容作為自己的記憶了,我無奈的向她解釋道。
她一臉狐疑地看著我,堅稱自己沒有聽錯,聲音就是從車停的位置地下發出來的。
「我真聽到了,聲音就在車底下,還有水流的聲音,通過輪胎傳到玻璃,再通過玻璃傳到我的耳朵里。」
齊妙打小聽力就比常人靈敏,雖然此時她胡言亂語,但我不得不對她的話將信將疑。
「還有一件事,我沒有告訴你,石榴樹上的黑蝙蝠,並不是真的。」
「啊……你也知道。」
「當然,真蝙蝠拍動翅膀的聲音,不是嗡嗡響的。你現在相信我了吧!」
「你再不信,我們順著聲音去找答案。」
當齊妙提起石榴樹上的黑蝙蝠時,我徹底相信了她。
夜上海排檔店,剛開門不久,還沒有什麼客人。學生王夢桐獨自一人坐在排擋店門口,吃著一盤豬耳朵拌粉,店內冷靜得能聽見王夢桐嗦粉的聲音。
在排檔店小臥室床底下的地道內,正在進行著緊張、激烈的搶救搶修任務。
禿頭男人在挖通向御窯廠地下的地道時,不小心挖穿了某家藥廠的排污管道,污水向地道內蔓延。整個隧道里,瀰漫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臭味,有個女人身著橡膠連體衣,戴著口罩和漁夫帽,只露出一雙桃花眼,焦急地看著前方不停填補缺口的男人們。
其中一個瘦高男人轉過頭來,對女人說。
「放心吧,馬上就堵好了。」
這個瘦高男人正是我和齊妙在尋找的排檔店老闆——將軍。
「挖挖挖,你們沒有圖紙嗎?就知道亂挖!」
「蠢豬,我爸呢?先救我爸!」
女人憤怒地罵起將軍,這個地道內,將軍是老大,竟然還有人敢罵他,這女人不一般。
「豁牙子,快去救人;熊胖子,用你的後背堵住排污缺口。」
將軍吩咐完手下的人之後,扛來一片鋼板,替換下熊胖子,由熊胖子頂著鋼板。
「有圖紙,但排污管圖紙上沒有標,好像是近一年才鋪的。」
不一會兒,將軍又搬來一捆支撐地道的木條,釘在鋼板前面,再在鋼板四周,用泥封住。排污缺口總算堵好了。
這時,豁牙子背著禿頭男人老王,從通往御窯廠方向的地道內艱難地走出來,兩人渾身是污濁發臭的泥水。禿頭男人手裡還攥著一個布袋,裡面是一些挖出的御窯瓷片。
女人見禿頭男人出來了,喜極而泣。
「爸……」
女人摘下口罩,精緻的妝容,不知是被水還是淚給沖花了,女人也顧不上臉,拉著禿頭男人,就要往外走。
「磚瓦廠不是挺好的,跑到這裡來瞎胡鬧,幸虧我來的及時,不然就見不到你了。」
原來禿頭男人是女人的父親,這女人不是旁人,正是將軍的前妻,王夢桐的母親王芳。她一接到父親老王的求救電話,來不及去接女兒,就馬不停蹄地趕來。如果這是光明正大的事,報警是最安全、最便捷的,但挖地道,盜竊御窯瓷片,是萬萬不能招惹警察上門的。
「爸,我帶你出去。」
「我不出去,外面有警察。」
在排檔店的不遠處,我停好車,從車後備箱裡拿出兩頂遮陽帽,我倆一人一頂。我跟著齊妙,沿著奇怪的聲音,一路走到了夜上海排檔店。
我和齊妙到達將軍的排檔店時,一股臭味從店內飄出,原來是有個客人點了份酸筍湯粉,外加了幾塊臭豆腐。
我倆找了個旁邊的位置坐下,將帽沿往下拽了拽,希望不被將軍發現,齊妙輕聲地對我說。
「釘木樁的聲音,你剛才聽到了嗎?」
「沒有啊,我們先觀察觀察再說。」
「嗯。」
夜上海排檔店,廚房和堂吃的小廳之間,有一個半敞開的窗口相隔,窗口上方是看不見裡面的磨砂玻璃,下方是擺放食物的窗台,只有一個約五十公分的開口,用來傳遞飯菜。在小廳外面,是兩扇玻璃移門,很少人在小廳里吃,大部分人都是在廳外就餐,水泥空地上,擺著七八張可收縮的桌子。
透過五十公分的開口,看到廚師煮粉顛勺的動作,這條開口只能看到裡面腰部上下的視線,臉是看不到的,但通過對聲音和手部的識別,我認為後廚的廚師正是將軍本人。
這時,王夢桐已經吃好了,在一個空閒的桌子上寫作業。
齊妙嗅了嗅,感覺不對勁,用手肘頂了頂我的胳膊,輕聲地說。
「奇怪的臭味,你聞到沒有?」
「是臭豆腐。」
「不對,是排污管道冒出來的。」
「你鼻子這麼靈?餐館都有排污,有氣味也合理。」
「不合理!這臭味不像是餐館排出的,是製藥廠排出的工業費水。」
「你把我搞糊塗了,這裡哪有什麼製藥廠,會不會是裡面廁所的臭味?」
「不是!你不信,就去裡面的廁所一趟,看看有什麼發現。」
在齊妙的放哨之下,我溜進了夜上海排檔店小廳右邊的廁所,發現門把手上有一點點污泥。
這時,將軍從廚房裡走出來,我和齊妙走出了排檔店,向停放的汽車走去,兩人上了車。
「有發現線索嗎?」
「有,廁所門把手上有污泥,這種污泥我見過,應該是從地里下挖出來的。」
齊妙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這時,一個身材性感,戴著漁夫帽的女人帶著一個女孩,從我的車旁一閃而過,像極了芳姐和王夢桐。
芳姐為什麼從排檔店出來?我抱著疑問決定開車跟蹤她。可只是一閃而過,無論我怎麼找也找不到。
「怎麼了?你看到什麼人了?」齊妙問我。
「沒事,可能看錯了。」或者是我眼花了,我揉了揉太陽穴,讓自己更加清醒一些。
車剛啟動,師傅打來電話,要我抓緊趕往景市第二人民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