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非常教師
2024-05-29 01:23:43
作者: 戴金瑤
齊家院子左邊石榴樹的樹枝上,趴著一隻黑色的蝙蝠。這隻黑蝙蝠非同尋常,一雙翅膀耷拉著,蓋住了身體。通常來說,蝙蝠都是倒掛在樹上的,很少有趴著的。
這時,齊妙睜開了眼,看了一眼牆上的鐘表,時針已經指向了九點。
夜色漸濃,不早了,我起身告辭。
「要走嗎?你家在哪?離這裡遠嗎?」
「不遠,在城南曙光弄19號。」
「那不用急著回去,你再陪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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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妙從工作室陳列架的盒子中,取出一條紅色的長鞭,移步於院子中,望了望師傅師母的房間,然後在我耳邊輕輕地說。
「爹爹已經睡了,現在是練武的好時間。」
齊妙奇怪的舉動,似乎只能用高橋關於靈魂和信息場的理論,才能解釋清楚。失憶的齊妙已經調取了信息場中督陶官女兒顧池的記憶,她現在能感知顧池過去發生的一切,顧池能文能武,善用長鞭。
本以為齊妙只是會些花拳繡腿,耍耍鞭子而已,不料她舞起長鞭來,竟絲毫不顯生澀。鞭子在她的手中,變成絲帶一般,旋轉飛舞,將齊妙圍成一個可進可退的鐵桶。
「齊懋,你快過來,陪我一起練。」
我一邊盯著樹枝上的蝙蝠,一邊靠近齊妙,向石榴樹邊躲閃。當齊妙的鞭子揮向樹枝時,我心頭一緊,擔心黑蝙蝠被鞭子打著,飛起來傷到齊妙。不料當鞭子即將到達之際,黑蝙蝠拍動著翅膀,肚子下閃著紅光,飛走了。
鬥彩將軍罐已經修好,奇怪的是,高橋並沒有急著來取將軍罐,他正在下一步大棋。高橋已經悄悄地在齊妙家安裝了集合電磁場探測、紅外攝像、實時監控的黑蝙蝠。黑蝙蝠實現遠程搖控,齊家的一舉一動,都盡在他的掌握之中。
瓷博會一天的安保工作結束之後,大家都自覺地回到了公司,因為今天是發薪日。在大黃安保公司的會議室,大家一邊等著發工資,一邊談論著八卦。得知不少瓷器店都選擇了續簽,我心情大好,給大家發了工資。八斤因為遲到幾次,被我扣了兩百塊,抱怨連連。
「曹哥,你這就不夠意思了,憑什麼扣我的?你常常呆在齊妙家,如果這樣算,你也不用領工資了。」
「八斤,你又在胡說八道,曹總什麼時候領過工資了?」
陸軍見八斤遲到扣錢還抱怨,為我打抱不平。
「公司都是曹總的,他要領什麼工資?有年終分紅啊!」
「誰說公司都是他的?公司是大家的,如果公司不賺錢,年終分個屁!」
父親很少插話,但他知道這個月發的工資,是我母親經營餐館支援的,所以懟了八斤一句。
「公司是大家的,我們一起齊心協力,擴大公司的影響力,開拓更多的客戶,賺更多的錢。」
「有目標當然好。曹哥,聽說將軍罐已經修復好了,你沒有理由再呆在齊妙家了吧?」
「八斤,你管的真寬,咱們曹總有情有義,對齊妙不離不棄,你眼紅啊?」
「有情有義,未必吧,我怎麼聽說曹哥和一個姓趙的姑娘在約會,還開車送她回家。」
「趙姑娘?有這事嗎?曹總只喜歡齊妙,眼裡還能容得下其它女孩?我勸你還是多關心自己,早睡早起,少遲到。」
八斤和陸軍,每次開會都會懟上,我們見怪不怪,但八斤說我和別的女孩約會,那是一場誤會。
「八斤,我自己的事,自己會處理好!關起門來說幾句可以,如果你膽敢在外面胡言亂語,小心我饒不了你。」
「是是是,外面肯定不說的。」八斤見我沉下臉來,做出一副順從的樣子。
我本想結束之後,帶父親去母親那裡聊聊,母親為我找對象操心,我也幫她和父親撮合撮合。樂天表妹的提醒,讓我意識到,父母住在一起,其實挺好:母親不用多付一份房租,而父親也有人做飯,一家人多好。跟父親提了我的想法之後,他不願去,主要是公司還沒有走上正軌,齊妙和我的事情也沒有定論。所以,他沒有底氣,也沒有心情。
「你不去也行,我叫媽過來,老宅子你打掃打掃。」
父親微微一笑,心裡算默許了。
這時,我接到了師傅打來的電話,他叫我過去,說有件事要和我商量。
父親催我趕快過去,雖然他曾經希望我和馮奕奕走在一起,但經過這麼多的磨難之後,他也相信我心裡容不得其它女孩。
在齊家一樓的工作室內,齊妙正在製作著一枚陶瓷蝴蝶戒指。那對豆青色的耳墜,激起了她的興趣,並一發不可收拾。栩栩如生的陶瓷蝴蝶,在齊妙的畫筆下展現出薄如蟬翼的質感,通透絢爛的色澤配上金粉描摹的細邊,讓這一枚陶瓷蝴蝶戒指,有一種脫離世俗的清新之美。
齊妙雖然對我和她的過往無法記起,但鬥彩將軍罐的信息場,仿佛開啟了她大腦的另一片天地,扮演著督陶官女兒顧池的角色。齊妙畫瓷的肌肉記憶尚在,稍加點撥後,齊妙已經能夠像過去一樣繪製陶瓷。
師父見齊妙十多年的畫瓷功底撿回來了,十分高興,對於我的日日陪伴,更是心懷感激。
「少寶,師傅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我看這些天妙妙在你旁邊畫瓷,畫得挺好的。學校昨天打電話來問,什麼時候能去上課。」
因為失憶,師傅給齊妙請了一個月的假,現在都已經超過一個月了,景市華中有點急。
這時,電視中正在播放瓷博會勝利閉幕的新聞,被評為陶瓷傳承人的陶瓷藝術家,正在台上接受市文化局領導的證書。
師傅的注意力從電視畫面轉向了我。
「唉,如果沒發生意外,妙妙此刻也站在台上了。」
「師傅,只要妙妙康復了,機會就一定有的。」
「這段時間多虧了你,妙妙不能整天呆在家裡。」
「您是想,讓齊妙回去上課?」
師傅為人父母的心思很容易猜到。
「我看她這幾天畫的不比失憶前差,在學校多與人交往,可能更容易恢復。」
「但是,她不記得自己是美術老師,對學生也不了解。」
「所以,師傅想拜託你,這幾天幫助齊妙回憶一下如何教學。就算她記不起來,以她打小聰明的腦袋,我就不信現學一周還不行!」
師傅摔倒過,心臟做過手術,齊妙這一病,他操碎了心。師傅身體大不如前,情緒稍微一激動就禁不住咳嗽起來,筆直的後背也因這咳嗽彎了下來,我看在眼裡,疼在心裡,我沉默不語。
我有很多顧慮,擔心齊妙再受到什麼刺激。但看到師傅的滿頭白髮和單薄的身子骨,他身為父親的一片用心良苦打動了我。師傅見我不做聲,繼續說道。
「少寶,我和你師母年紀也大了,萬一妙妙的記憶永遠也恢復不了呢?好歹以後還能有份老師的工作,能讓她安安穩穩的過日子。」
從長遠考慮,齊妙若是能回學校繼續教書,確實能讓師父師母放心不少,我也希望齊妙過得好。
「師傅,我知道了。我一定幫妙妙回到學校,您放心吧!」
在工作室內,我在一塊木板上寫下「美術老師」幾個字,然後坐在了齊妙的身邊。
「美術老師?」
齊妙看著木板上的字,有些似懂非懂地看著我。
「什麼是美術老師?」
「簡單來說,就是你在學校里教小朋友畫畫。」
「哦……」
齊妙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在我的幫助下,齊妙明白了中學美術老師需要做的事。在練習幾次後,我認為她已經完全掌握了作為一個美術老師的要領,白天得以繼續在景市華中擔任美術老師。
然而齊妙的反常舉動,在學校出了大事!
齊妙居然在課堂上用直尺體罰犯錯誤的學生王夢桐!王夢桐跑到校長辦公室哇哇大哭,整個年級的老師都知道了。
老師上課打學生,是因為齊妙在畫中國地圖時,王夢桐竟然不知道台灣已府經被收回,屬於福建省管轄。夢桐不僅不知道,還和齊妙較真,台灣沒有收回,也不屬於福建省。
即使學生犯了錯,也不能體罰,何況王夢桐並沒有錯。錯的是齊妙,她把康熙年間顧池的記憶,帶入了大腦。雖然校長與齊妙父親齊雅輝認識,可以通融;但如果這件事鬧大了,被舉報到上級,對他校長的位置影響不利。
在景市華中的校長辦公室,齊妙被校長勸誡。
「齊老師,為什麼要體罰學生?是不是最近遇到了不順心的事?」
校長一邊語重心長地問齊妙,一邊示意她將門關上。
齊妙沒有反應,只是簡短地回答道,校長只好自己將門關上。
「尺子拍幾下手,也叫體罰?也太嬌貴了。」
「不要說打手,就是批評重一點,有些學生都受不了。」
「以前我們上學時,被老師打很正常的。」
「齊老師,我嚴肅地告訴你,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你去向學生賠個禮,道個歉,爭取學生的原諒;再寫一份檢討,反思反思,保證以後不能再犯同樣的錯誤。」
校長原本還算和藹的語氣,變得嚴厲起來。
「你有沒有搞錯?我犯錯誤?讓我賠禮道歉?你聽清楚了:康熙二十二年十月,施琅收回台灣,大清設立台灣府,隸屬福建省。這是事實,居然還和我爭論,到底誰犯錯誤了?」
齊妙說著說著,語氣也變得憤怒起來,現場瀰漫著一觸即發的火藥味。
「齊老師,你是不是沒睡好?頭腦迷糊了,現在可不是大清,台灣也並不屬於福建。」
校長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對齊妙講的話不可理喻,見齊妙驚詫的樣子,繼續勸道。
「我和你爸也算是老相識了,對你也照顧不少。美術不是主課,但你也要重視,不要稀里糊塗,干出莫名其妙的事情。老師體罰學生這種事,從今往後,不允許再發生,回去寫份檢討給我!」
「笑話!檢討我是不會寫的!你愛咋的咋的。」
齊妙倔強地偏過頭,一副不服氣的樣子。校長氣得鼻子都歪了,端起他那燒杯做的水杯,連灌了好幾口濃茶,想要壓下怒火。
「我現在就給你爸打電話,等你什麼時候正常了,意識到自己錯誤,交了檢討,再來學校!」
校長一把抓起手機,邊往門外走,邊翻找著通訊錄。
齊妙體罰學生的後果,就是被師傅拽去了景市第二人民醫院精神科檢查。醫院診斷齊妙患上的是妄想症,屬於一種患者不能自主的精神疾病。齊妙的思維情感和意志行為,受到外力的支配和控制,這種外力究竟是什麼,醫生也說不清。
景市華中校長得知齊妙的情況,開會討論,權衡再三,終止了和齊妙的教師聘用合同,齊妙失業了。
齊妙對學校的處理非常不滿,從學校出來之後,正遇到我從安保公司開車回家;這兩天我正忙好瓷博會閉幕式的安保工作,對齊妙經歷的事並不知情。
在前方,王夢桐神色慌張,往家相反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