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日本地震
2024-05-29 01:22:20
作者: 戴金瑤
「這麼晚了,你在幹嘛?」
齊妙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大跳,心臟跳到了嗓子眼,回頭一看,來人正是好幾天沒見到的高橋。
「我想來這裡拿點釉料。」
「釉料不在倉庫里,你跟我來。」
齊妙隨便找了個藉口想把高橋搪塞過去。
「你有倉庫的鑰匙?」
高橋警惕地看了齊妙一眼,齊妙捉摸不透高橋,在她心裡還是信任高橋的,但是高嶺土的事情確實充滿疑點,所以在分不清是敵是友的情況下,也不想把疑問直接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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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瓷廠給我配過一把鑰匙,我一直留在瓷廠的工作室。」
「哦……沒事!你留著吧,以後取材料也方便。」
高橋一臉輕鬆地說道,然後紳士地推開存放釉料的儲藏室大門,示意齊妙先進去。
高橋邊說邊打開玻璃櫥櫃,裡面是滿滿的各色釉料。高橋好像知道齊妙心中所想,道出了關於高嶺土的疑惑:
「老闆在省城還有一家瓷廠,前段時間接到了一批訂單,需要一些高嶺土,正好長景瓷廠倉庫空著,就暫時存一下。」
「哦……」
「你需要什麼釉料?」
「青花料和透明釉。」
高橋拿給齊妙兩罐透明釉和兩罐青花釉。
「如果你工作需要,回頭我給你配一副儲藏室的鑰匙。」
「嗯,好呀。」
高橋的這番對話毫無表演痕跡,齊妙聽了高橋看似合理的解釋,覺得自己可能想多了。堂堂的陶瓷學院的教授,才華橫溢,名利雙收,怎麼會去盜竊高嶺土呢。
兩人來到瓷廠的試製車間,長條的桌面上,擺放著一雙雙試製的瓷筷。長條的桌子上,還放著一瓶無火香薰,乾花藤條,將甜甜的橘子香味散發在空氣中,令人神清氣爽。
高橋見齊妙不服輸的倔強,拿起一雙瓷筷,稱讚起來:
「士別三日,刮目相待,沒想到幾天不見,你的水平大有長進,妙妙,你太厲害了!」
「多謝老師的誇獎,成型、晾胚、修胚、素燒、上釉都沒問題,可燒出來就是顏色和畫面不正,不知道為什麼?」
兩人坐下來,高橋手把手教齊妙,語氣和緩地分析:
「畫面和顏色不正,我們先要找到原因,再來想解決的辦法。你看,這雙筷子,同一花紋的色彩濃淡不均勻,也沒有光澤,有幾個原因,你在畫瓷的時候,採用分水畫法時,水色、濃淡、厚薄沒有統一;上釉時,厚的厚,薄的薄;再看你這雙貼花的筷子,我猜測是花紙受潮了,貼出來的畫面自然濃淡不勻。」
齊妙仔細觀察著桌上的瓷筷,覺得高橋說的很有道理,高橋繼續分析:
「不管制作什麼器型的瓷器,入窯燒制都是非常關鍵的,從這些筷子的呈色效果來看,燒窯的溫度你有一點點沒有控制好,釉面沒有充分玻化,花紋的色彩不容易進去,也不容易出來;另外,瓷筷在燒成的時候,由於吸菸也會影響呈色的效果,你要再仔細觀察觀察。」
「謝謝老師,我知道怎麼做了。」
「老師就喜歡像你這種學生,聰明伶俐,一教就會。」
「是老師您教的好。」
「繼續努力,以你現在的水平,可以去申請省工藝陶瓷藝術家稱號,等你的瓷筷問世後,我讓大景陶瓷博物館來收藏,以後你就跨入大師的行列了。」
「大師我不敢想,不過老師您放心,我一直會堅持下去的,不辜負您的期望。」
「你爸是國級工藝陶瓷藝術家,你要他向上面推薦推薦,以你現在的水平,完全可以評得上省級工藝陶瓷藝術家。」
「感謝老師對我這麼高的評價,我去問問。」
「好,我還有事,你先忙,記得不要太晚,不要讓老師擔心。」
高橋教導和關心,讓齊妙心裡暖暖的。
高橋走後,齊妙給奕奕發去信息:高橋在瓷廠,高嶺土不見了。
此時的奕奕,正透過車窗玻璃,向外觀望,長景瓷廠有的區域在改建,規模比以前擴大了,但不少的瓷器積壓在裝卸區。
奕奕收到齊妙的簡訊,知道事情不妙,正要下車去看看。這時,省城監獄第三監區的熊區長打來電話,說監獄長要召集各條線的負責人,傳達上級部門的會議精神,要組織服刑人員籃球賽的事情。
奕奕向齊妙發去簡訊:我有事先回省城了,你多注意,有事再聯繫。
一路平安!齊妙回了四個字,透過廠房的玻璃窗,齊妙看見奕奕駕車駛出了廠區。
奕奕有事趕回了監獄,齊妙在長景瓷廠的燒窯車間,繼續研究著高檔瓷筷的燒制。
在高橋的指導之下,顏色不均勻的問題正在逐漸解決……只要攻克了這個難題,高檔瓷筷的面世將近在眼前。
在英文中,瓷器與中國共用一個詞「China」,可見在國際社會上,瓷器代表了中國,這樣讓國人引以為傲的傳統文化,無論是其藝術價值,還是文化價值,都是值得我們不斷去傳承創新的。瓷器可以做成碗、碟、勺,「民以食為天」,其他吃飯的傢伙什都有了,唯獨瓷筷少見,尤其是高質量的瓷筷,更是鳳毛麟角。
所以,啃下瓷筷這塊「硬骨頭」的意義,絕非是人們所說的「沒事找事」。
齊妙正在嘗試不同釉料的燒制效果,除了釉料這個變量,還要考慮溫度和上色手法,想要儘快找到最合適的釉料和燒制溫度以及上色手法,使瓷筷的顏色均勻通透。
創新之所以難,是需要你走出已有的知識邊界,一遍遍嘗試摸索,不斷地總結思考。
時鐘已經悄悄走到了夜晚十二點,白天熱鬧忙碌的瓷廠,此刻空曠而安靜。
齊妙騎著電瓶車,沿著沿江東路一直向北。沿江壹號KTV的門外,一些身著性感、醉醺醺的女子們,搖搖晃晃,有的抽著香菸,有的嘔吐一地,有的嘴裡飄出一句句髒話。因為沿江東路、戴家弄在臨時施工,齊妙改道從中華南路一路往北,穿過珠山中路,來到中華北路。
十二點半的景市,街道空空蕩蕩,沒有人流和車流,寂靜的城市,只有風吹動路邊法國梧桐的「沙沙」聲。
在中華北路和勝利路路口,齊妙忽然聽見時斷時續的震動的聲音,從地上的路面傳到她的耳朵里。
齊妙的聽力原本就異於常人,從很小的時候開始,她就能聽到很遠處傳來的微小聲音。受益於此的同時,卻也經常受到困擾,因此,齊妙睡覺時有帶耳塞的習慣,如果不帶耳塞,這些細微處的聲音便會傳入耳朵,成為她夢境的一部分。
齊妙駐足細聽,地下震動的聲音越發清晰,循著聲音的方向看去,左邊是御窯廠遺址,遺址內的景市地標龍珠閣,在夜色中,巍峨地矗立著。齊妙再次細聽,瓷片碰撞聲又消失了。
她打開手機,發現已經到了凌晨一點,手機里彈出一條大地震的相關新聞,齊妙打了幾個哈欠,騎著車繼續向城北的家中駛去……
在上海浦東一幢私人別墅內,上海老闆莫大盛品嘗完女營養師陸茜精心調製的西餐,倚坐在雅致書房的太師椅上,一邊翻閱經典國學書籍,一邊享用進口的日本水果。果盤裡放著切好的拂曉白桃,以及剝好的愛媛柑橘、晴王麝香葡萄。
性感的陸茜站在椅子後面,幫莫老闆進行頸部按摩。
莫大盛抽出一本《史記》,邊看邊讀:
「吾聞之,良賈深藏若虛,君子盛德,容貌若愚……」
莫大盛轉身問陸茜,像一個笨拙的學生問老師一般,目光呆滯地停在陸茜的胸上。
「陸小姐,你文化高,這段話是什麼意思啊?幫我解釋解釋。」
「莫老闆,您過謙了!這上面說,一個好的商人,他有很多的錢財,但表面上看不出來;一個很有修養的人,內心藏著高尚的品德,外表看起來卻很愚笨無知。」
「哈哈哈……陸小姐,這不是在說我嗎?」
莫大盛說著就來摟陸茜的腰,陸茜向後退到餐廳。對陸茜來說,雖然莫大盛有恩於她,但她有自己做人底線和原則,不然只會讓莫大盛看不起自己。陸茜微笑著為莫大盛泡了一杯清醒的綠茶。
一點也不假,莫大盛有很多的錢財,也是一個「好」商人。省城監獄陶瓷加工廠,就是莫大盛的產業。莫大盛參股省城監獄下屬企業,生產日用瓷,銷往國外,其中大部分出口到日本。
這時,書架中間鑲嵌的大屏幕電視中,正在播報一則央視新聞:
「據央視13日最新報導,日本當地時間2011年3月11日14:46,日本福島縣附近海域發生9.0級特大地震,震中位於日本宮城縣以東太平洋海域,震源深度20公里。此次地震引發的巨大海嘯對日本東北部福島縣、岩手縣、宮城縣等地造成毀滅性破壞,並引發福島第一核電站核泄漏,造成核電站1至3號機組堆芯熔毀,這是自蘇聯車諾比核事故之後最嚴重的核事故。中國東部沿海,及北京小部分區域有震感,但對中國大陸不會有明顯影響。據日本《產經新聞》的報導,日本警察廳統計結果顯示,預計遇難人數將超過一萬人。」
莫大盛看完新聞,心情突然低落下來,吩咐女營養師:
「從今天開始,拂曉白桃不要買了,葡萄,柑橘,還有蘋果,三文魚,這兩年也不要進了。」
「知道了,您是擔心福島核電站核泄漏,對食品有影響?」
「當然,不得不防。」
「莫老闆好有食品安全意識,這是好事,我會安排好其它高品質的水果來代替。」
這時,莫大盛的電話響了,他朝女營養師陸茜一扭頭,陸茜微笑著轉身走出了書房。
在省城監獄新建的陶瓷加工廠內,手工拉坯、利坯、上釉等車間功能區正在分割,將軍從牆角拿了一部電話,給莫大盛撥去。
「莫老闆。」
「曹操那小子說了嗎?」
「沒說,我們能想出的辦法都試過了,軟的,硬的。」
「你的意思他真不知道?」
「真不知道。」
莫大盛沉默片晌,手中的書翻到了《史記·老子韓非列傳》「說難」的篇章:
說難曰:凡說之難,非吾知之有以說之難也;又非吾辯之難能明吾意之難也;又非吾敢橫失能盡之難也。凡說之難,在知所說之心,可以吾說當之。
這段話的大致意思是:勸說遊說的難處,不是我的才智說不服君主,不是我的口才表達有問題,也不是我不敢全部表達出來。勸說遊說的難處,在於如何了解遊說對象的心理,然後調整我們的說詞去適應他。
莫大盛自言自語:「威脅不行,利誘不行,難道要讓我們改變態度去適應他?」
「莫老闆,要去求那小子,萬萬不能!」
「那你說怎麼辦?」
「一不做二不休。」
「他一死,就徹底沒希望了,沒有我的話,誰也不能動他!他還有價值,聽清楚了嗎?」
「這——」
「這是命令!」
「是!」
「泊陽湖大戰中,戴黑色面罩的人,會不會是他搶走了將軍罐?」
「不可能,我是親眼看見將軍罐被搬進了貨車,貨車也安全地到達了指定的倉庫。」
「不要輕易下結論,我們可能遇到了高手。」
「你說的是黑色面罩?莫老闆知道他是誰嗎?」
「暫時還不知道,通過榴彈殼來判斷,黑色面罩使用的是日本的八九式步槍,很有可能是日本人。」
「日本人?」
「現在還只是猜測。你跟曹操攤牌,好好聊聊,從你們都是受害者的角度,推心置腹,看看有沒有突破口。」
「好。」
「吳義的弟弟怎麼樣了?」
「他活得很逍遙,區長對他都客客氣氣的,拉坯比賽他還拿了第一名,我們都在關照他。」
「好,這個人說不定以後對我們有幫助。這個月還有籃球比賽,你們爭取拿到第一,減刑三個月。」
「是。」
「如果曹操聽話,就把他跟你們分在一隊;如果他聽不進我們的忠告,還是不說,就在球場上好好教訓他。」
「一切聽莫老闆的安排。」
將軍在新建的陶瓷廠房,來回踱步,莫老闆的命令不敢不從,他在想如何放下姿態向我攤牌。
這時,正在昌南會館別墅的芳姐,一邊修剪著腥紅色的指甲,一邊觀看電視新聞。芳姐放下指甲鉗,給莫大盛撥去電話,問鬥彩將軍罐有沒有信息,莫大盛嘆了一口氣:
「曹操那小子,軟硬不吃,油鹽不進。」
「我早就說過,他不可能私藏將軍罐的,他沒有這個動機,去泊陽湖的目的就是為了湊六十萬彩禮。」
「他的嫌疑最大,不到最後,我們不要輕易放棄。」
「在他身上花時間,都是無用功,你們要從其它方面去調查。」
「戴黑色面罩的人,我也在派人調查。」
「那你們要抓緊,莫老闆知不知道,有人在盜採保護區內的高嶺土。」
「是嗎?」
「是不是你派人幹的?高橋參與了?」
「這件事,你沒必要關心。」
「莫老闆真是高明,在省城監獄擴建新廠房,在江景礦業加大開採,舉辦手工拉坯技能競賽,挖來保護區內的瓷土,現在萬事具備,只欠東風。莫大盛,我真是服了,你真是深謀遠慮,什麼方法都想得出來。」
莫大盛想到之前的電視新聞畫面,感嘆道:
「日本大地震,美國經濟下滑,歐洲主權債務危機,世界經濟在衰退,老百姓沒錢,日本和西方的進出口大受影響,我們的日用瓷外銷市場很嚴峻。你想想看,這些國家不買了,我們生產這麼多日用瓷幹嘛?」
「經濟我搞不懂,接下來你怎麼幹?」
「從現有犯人中,分流一部分出來,改做手工瓷,然后冠上大師的名,配上證書,在國內銷售。」
「出口轉內需?這些犯人手工拉坯效率低,畫瓷的水平也不高,你確定他們弄出來的瓷器,能賣的出去?」
「監獄裡有高人,你不用擔心。」
「你說曹操,他會聽你的?」
「監獄裡的陶瓷加工廠,那是我的地盤,我讓他跪著,他不敢站著。」
「隻手遮天,萬一鬧出人命來,不好收場吧。」
「你不用擔心那小子,他還會感謝我的。」
「我才不擔心他,你要提防點高橋,權力過大,不見得是好事。」
「我心裡有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