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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女警柔情

2024-05-29 01:22:09 作者: 戴金瑤

  長景瓷廠的外牆上,張貼著一塊巨大的招聘啟事,隨著仿古瓷的銷量變好,瓷廠原有的員工已經不夠用了,正在大量招工。

  作為瓷廠老闆的莫大盛心情大好,特地光臨這座原本眾多資產下毫不起眼的瓷廠,將瓷廠重新翻修了一遍,原本長景瓷廠的招牌也被撤了下來,重新請書法名家設計了一款牌匾,燙金的字樣無不彰顯出這座瓷廠的欣欣向榮。

  同樣的,仿古瓷的銷量穩中有升,對高質量的高嶺土和瓷土的需求大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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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江州的幸福山上,江景礦業加大了開採力度,塵土飛揚,附近的松樹林蒙上了灰色。在採礦區一層層旋轉的礦道下,幾台橙黃色的挖掘機正在忙碌著,向一輛輛運輸卡車上傾倒發白的瓷石和瓷土。卡車將瓷石瓷土再運送到山腳的物料風乾區,對瓷石瓷土的化學成分進行分析後,按不同的用途進行分類。

  在採礦區的東面是築了壩的尾礦庫,偷偷排放著廢棄的礦泥礦石和污水,污水肆意地滲進不遠處的農田。

  礦山的山腳,有一排兩層簡易的樓房,白色的水泥柱子上,張貼著春節對聯,這是礦工們的宿舍。宿舍的燈都還沒有點亮,礦工們還在礦區開採。江景礦業的瓷土和高嶺土,淵源不斷地運往景市的長景瓷廠,以及省城監獄。

  在昌南會館前排別墅的二樓KTV包廂內,莫大盛正躺在長條沙發上,閉目養神。芳姐抽著七星牌香菸,抱怨道:

  「當初你為什麼不提前告訴我,去泊陽湖不僅僅是要做假水撈,還要打撈水下的沉船文物?」

  「你在曹操的瓷廠幹過,我擔心你說漏了嘴。」

  「你這是不相信我?你太缺德了!曹操不應該坐牢的。」

  「他是可以不用坐牢,但前提是要交出鬥彩將軍罐;我給了他機會,是他自己沒有珍惜。」

  「是你舉報他的?」

  「這事可不能賴我,他舉報了將軍罐和豁牙子,結果被將軍他們反向舉報了。」

  「這下好了,都進去了,真是一幫相互傷害的傻子!」

  「還好這些人都沒有牽扯到你。小芳,你知道為了保護你,我在背後打了多少招呼嗎?」

  莫大盛坐沙發上坐起來,伸手要去摟芳姐的腰,芳姐厭煩地一擺手:

  「去,老娘沒心情。虧你說的出口,我還不是在為你賣命,我進去了,你還會遠嗎?」

  「所以,無論發生了什麼,我都不允許你出事。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在擔心那小子,你放心,只要他交出將軍罐,裡面的人不會為難他的。」

  「如果他交不出來呢?或者說他根本就不知道將軍罐被誰偷了,你也不放過他?」

  「不是他還有誰?將軍都說是他私吞的。」

  「憑我的直覺,曹操沒有說謊,拿走將軍罐的,應該是其它人,我怕這樣搞,兩敗俱傷。」

  「你是想說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是嗎?你放心,我自有打算。曹操進監獄對我有好處,起碼其它想得到將軍罐的人,接觸不到他;將軍和豁牙子關在裡面,他們是有任務的,監獄陶瓷加工廠需要人管理,將軍是很合適的人選,他們除了管理陶瓷加工廠,還有就是盯著曹操,軟硬兼施,從曹操嘴裡得到將軍罐的下落。」

  「莫老闆真是費盡心機,什麼事都做得出來,你不是信佛的嗎?就不怕報應嗎?」

  莫大盛哈哈大笑:「報應?報應只會落在弱者的身上,強者總會得到上天的眷顧。」

  「他們是弱者,他們是你莫老闆的一枚棋子,你根本就不把他們當成人。」

  「小芳,你這話說的嚴重了,將軍他們在裡面,比在外面舒服,有吃有喝,還能享受管理別人的權力;他們一出來,還是要干老本行,哪有在裡面舒服!」

  「我不跟你爭論,為什麼熊胖子沒有進去?他是最應該坐牢的,一出來就幹壞事。」

  「你懂得,他是誰的侄子,他叔叔是省城監獄的熊區長,只要他不影響到我們的計劃,他想幹什麼我們也不用管。」

  「不用管?放虎歸山,終會有闖禍的那天。」

  「你不用擔心,都在我的掌控之中。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在省城監獄擴建了一座新廠房,占地不大,建成之後,主要做手工陶瓷。」

  「老謀深算,誰都沒有你莫老闆會做生意。監獄的勞動力成本最低,犯人們又拼命幹活,莫老闆的如意算盤打得真如意。」

  「老謀深算是貶義詞,應該是運籌帷幄、決勝千里,除了機械化為主的日用瓷,我還想在監獄開闢第二戰場,做手工仿古瓷。」

  「虧你想得出來,監獄都是哪些人?他們會手工制瓷?那些人不是打架鬥毆,就是不學無術,如果有一技之長,也不會進監獄。你開什麼玩笑,監獄根本就沒有這個條件。」

  莫大盛抿了口茶,正兒八經地解釋起來:

  「長景瓷廠招聘熟練的制瓷工人和畫師,勞動人成本比較高;但如果在監獄開闢第二戰場,勞動力成本幾乎忽略不計。你擔心監獄沒有這個條件,我能理解;但你想過沒有,沒有條件,我們可以創造條件,通過會做陶瓷的人培訓他們,他們不就會了嗎?」

  「說得簡單!誰願意跑到監獄去教犯人?陶瓷專家去監獄教一兩次,也解決不了問題,單就手工拉坯和雕花,沒個一年半載的訓練,是不可能勝任的。」

  「不到外面請專家,讓犯人教犯人,形成一種內生驅動。我提議的手工拉坯技能競賽,已經在省城監獄取得了理想的效果,相信很快新的廠房就能投入生產。」

  建設監獄新的廠房,加大開採江景礦業的原料,舉辦手工拉坯技能競賽……這些都在為莫大盛手工陶瓷的生產做準備。

  在省城監獄醫院的一間衛生室內,衛生員正在為我額頭和虎口塗抹防傷口感染的藥。

  我和將軍在新建的廠房內打架,因為沒有攝像頭和獄警目睹,也就搪塞了過去。至於我為什麼會受傷,管教也心知肚明,也就沒繼續深究;但馮奕奕感到不正常,以為是我因為技能競賽沒有拿到前三名而自暴自棄,甚至自殘。

  「0521,這是你的藥,喝下去。」

  衛生員冷冷地命令我當著她的面服下藥,我擰開自己的水杯,一口藥一口水,很快吞進了肚子。

  監獄有規定,是不允許不吃藥,或者私藏藥品的,必須當著衛生員的面把藥吞下去。

  監獄醫院有一些常用的檢測設備,如X光、心電圖、血液分析儀等等,每年監獄也會組織一次體檢,體檢時發現問題的會直接通知住院治療,醫院治療期間還享有病號飯的待遇。

  一些小手術和小傷口的縫合,醫院可以處理,如果遇到大手術或者突發事件,省城監獄是處理不了的,這就需要犯人全程帶著手銬,由兩個以上的獄警陪同,到監獄指定的科室或醫院去就醫,手續也比較複雜。

  當然,我也沒有想過,有一天我會在監獄遭遇不測,保外就醫,這是後話,後面再作詳細敘述。

  這時,馮奕奕夾著一份材料,從外面走進衛生室,她向衛生員示意,衛生員心領神會關上門,離開了衛生室,在衛生室內,只有我和奕奕兩人。

  「少寶,你要如實告訴我,額頭上的傷是怎麼回事?」

  「不小心撞到了牆,現在沒事了。」

  「你可不要騙我,我知道你很在意技能競賽的名次,我也沒想到結果會是這樣。」

  「都過去,希望以後還有機會。奕奕,不對,馮警官,你來監獄多久了?」

  「剛來一個星期,這裡只有我們兩個人,你不用客氣。」

  「哦,這世界真小,想不到我在這裡,還能遇到你。」

  「是呀,我知道你一定很難過,妙妙還在外面等著你。」

  當奕奕提到妙妙兩個字,想到將軍給我看的視頻,想到技能競賽的不公,我的心中突然湧起一陣心酸,眼眶濕潤了,我又眼淚憋了回去。

  奕奕雙眼凝視著我,手輕輕地放在我受傷的虎口上:

  「少寶,很多事你不要悶在肚子裡,說出來會痛快些,我們省城監獄是不允許有獄霸的,如果有人找你麻煩,你可以跟管教說,知道嗎?」

  當奕奕的指尖碰到我手的一剎那,我下意識地縮了回來。

  這時,一束陽光從窗戶中射進來,照在我囚服的「0521」的編號和受傷的虎口上。

  奕奕望著窗外,透過玻璃和不鏽鋼欄杆,遠處的山巒,常綠的濕地松,在冬天和春天的交界處,蒼翠而挺拔。自由被隔著一扇窗,窗里窗外,恍如隔世。

  「我記得有這麼一句話:所有的房子都一樣,即使是監獄,也有一扇可以進出的門。我相信過不了多久,你就能走出這扇門,推開這扇窗,和妙妙見面,繼續你們美好的姻緣。」

  奕奕說完,遞我一份材料,上面寫著監獄法的要求和省城監獄的規定。

  監獄法的要求是這樣描述的:

  有下列重大立功表現之一的,應當減刑:

  第一、阻止他人重大犯罪活動,經查屬實的。

  第二、檢舉監獄內外重大犯罪活動,經查屬實的。

  第三、有發明創造或者重大技術革新的。

  第四、在日常生產、生活中捨己救人的。

  第五、在抗禦自然災害中,有突出表現的。

  第六、對國家和社會有其他重大貢獻的。

  監獄法的要求太高,感覺離自己有些遠,我的目光停在了省城監獄的規定上,上面寫著:

  根據監獄法的有關規定,省城監獄減刑參考下列標準:

  1、獲得一次立功獎勵,可減刑六個月;監獄改造積極分子,可減刑四個月;獲得一次表揚獎勵,可減刑三個月。

  2、進監獄後表現良好,每個月可以領取一個嘉獎,每五個嘉獎可以換一個表揚;如果某個月表現不好,沒有領到嘉獎,就需要六個嘉獎換一個表揚。

  3、監獄表揚和監獄改造積極分子,每半年評定一次;如果一年得到兩次表揚,可減刑六個月。

  4、每年的一月、四月、七月提報減刑假釋材料。故意殺人、綁架、強姦、搶劫、放火、爆炸、投放危險物或者有組織的暴力犯罪和累犯,不允許假釋。

  就在我關注減刑規定時,馮奕奕的電話響了,是齊妙母親打來的,意思是齊家和曹家都說好了,雙方同意退婚。考慮到齊妙不好意思主動提出來,如果曹操真心為了齊妙好,就主動跟齊妙說清楚,免得藕斷絲連。外人對齊妙的多次騷擾,已經嚴重影響到了齊妙的正常生活,精神上遭受了較大的打擊,希望曹操處理自己的事情,免得齊妙再次遭到威脅和騷擾。

  原來,齊妙母親打聽到了馮奕奕在省城監獄上班,就迫不及待地打電話給奕奕,希望奕奕把雙方父母的決定,轉告給獄中的曹操。奕奕聽後,禮貌地掛斷了電話,從奕奕的面部表情來看,我知道這通電話與我有關。

  奕奕擠出一絲勉強的微笑,言不由衷地:

  「齊妙媽打來的,她還是很關心你的。」

  「哦,是嗎?你有辦法安排我和妙妙見面嗎?」

  「你剛進來的時候,有沒有填一張會見卡?」

  「填了。」

  「上面有寫齊妙嗎?」

  「沒寫。」

  「為什麼?」

  「我當時覺得無臉再見她。」

  「你是不想她見到你這個樣子,事已至此,你也不要太難過。按照國家規定,只有親屬和監護人才可以探監,你和妙妙已經訂婚,雖然訂婚不是婚姻成立的必要條件,但從感情上來說,應該是可以說得通的,我會去爭取的。」

  「謝謝你。」

  「沒事,你們也很久沒見面了,你會埋怨齊妙父母嗎?」

  「不會。不管她父母做什麼決定,都是為她好。」

  「我看得出來,你心裡很矛盾,好好調整。分分合合,也許是命中注定;如果你們的緣分沒有盡,未來還會走在一起的。」

  奕奕說完,望了一眼我的編號0521,走出了衛生室。

  望著窗外的風景,我忽然發現,奕奕講的很有道理,或許愛情就像攥在手裡的沙子,攥的越緊,流失的越快,要把握好度,才不會失去。

  這天是周日,本是陶瓷加工廠的加班日,因為出口國外的日用瓷還有庫存,我們放假一天。我和樂天來到閱覽室,正當我翻閱圖書時,發現牆上掛著一張陌生而熟悉的老照片,照片鑲上了相框,我仔細一看,發現照片中還有我。

  原來,在大學時期,我曾經來過省城監獄。那時,我是陶院法律協會的會員,在協會秘書長的帶領下,我們參觀過省城監獄;並贈送給監獄500冊圖書。在捐贈儀式上,我們還和監獄的領導一同拍過照,這張照片就是那年的合影。

  樂天看到照片上青澀的我,再翻開《天龍八部》的小說扉頁,他驚訝地張開了嘴,小說的扉頁上,居然有「曹操」的簽名,簽名日期是2003年9月。

  「這部小說,難道是你捐贈的?」

  「嗯,那是曾經的我。」

  誰也想不到,在七年以後,那個在監獄參加捐贈圖書的年輕人,淪為了階下囚,真是莫大的諷刺。

  一直人間清醒的樂天,也被這世間的巧合給驚呆了。我接過小說,一頁一頁地翻開,思緒也蔓延開來。有人說讀一本好書,就如同和一位知識淵博的大師對話。我曾經把金庸的小說讀個遍,《天龍八部》里的喬峰是我非常喜歡的角色。那時候,我們法律協會組織會員捐贈,我毫不猶豫地把整套《天龍八部》捐了出來。

  我至今還記得書中的兩句話,我曾經抄給過齊妙:

  一句是:阿朱就是阿朱,四海列國,千秋萬代,就只有一個阿朱。

  另一句是:我不怕等你,只怕你忘記我在等你。

  再次想起與齊妙過往的點點滴滴,想起齊妙在被人綁架侮辱,想起奕奕接聽齊妙母親的電話。

  我拿起筆,給齊妙寫去一封分手信……

  抉擇是那麼痛苦,但又必須去面對,我要斷掉齊妙等我的念頭,然後將自己對齊妙的愛深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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