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古墓盜影

  景市是一座山城，地處黃山、懷玉山的余脈，以及泊陽湖平原過渡地帶，雨量充沛，溫和濕潤，森林覆蓋率達到七成。山上既有高大的濕地松、樟樹、苦櫧、栲樹等喬木；也有荊棘叢生的灌木，更富有白色的瓷石和高嶺土、黑色的鎢礦等最具景市特色的礦場。這些礦場分布在綿延二十多公里的五龍山脈，五龍山就像錯綜盤旋的五條龍，沿著蜿蜒的昌江支流南河一直向北，逶迤而生，高嶺土保護區，坐落在五龍山南麓的山腳之下。

  景市從東晉開始燒制瓷器，距今一千六百多年，從宋代的「村村窯火，戶戶陶埏」，到明清「晝間白煙掩蓋天空，夜則紅焰燒天」，古人留下了燦爛的陶瓷文化和古物，有的文物走進了博物館，有的成了收藏家的珍品，有的散落於山間和民間。

  齊妙自從和我在瓷廠吵過一架後，把我的電話拉黑了，準備全身心投入到學習陶瓷和英語中去，好像是為了和我慪氣，更加勤快地往陶瓷廠跑，幾乎每天都泡在瓷廠的工作室里。

  陶瓷廠不乏有別的女畫工，還有青春美麗的陶瓷學院學生來這裡兼職，但是高橋始終一副冷麵教授的模樣，保持著和異性之間的距離，只對齊妙一人關心有加，這讓齊妙對高橋的印象更好了。齊妙之前就對儒雅有才的高橋欣賞欽佩，但沒有曾動過心思，自從撞見我和芳姐抱在一起的傷心事，在齊妙心中，我和高橋的人品立判高下。

  我不僅仿古造假，偷拿將軍罐，還和「風流成性」的芳姐牽扯不清，沒錢沒手段，就連人品都被狗吃了。

  在齊妙和我冷戰的這些日子裡，她頻繁地往瓷廠跑，一去就是一整天，回家更是連飯都顧不上吃。

  齊雅輝對齊妙和我之間發生的不愉快，非常擔心，他叮囑齊妙母親去瓷廠看看女兒，順便帶些吃的。齊妙母親在送飯送菜的時候，聽瓷廠管事的老闆高橋，有了更多的了解，她開始勸齊妙好好思考自己的人生大事。

  這天齊妙從瓷廠回家之後，齊妙母親拉住女兒：

  「那個高老師，我看人不錯，長得斯斯文文，做事也穩重，對你也是真心地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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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媽！」齊妙一聽就知道母親在想什麼，「我跟他就是單純的師生關係。」

  齊妙母親拉著女兒的手：「這我知道，我看他也就三十來歲，比你大不了多少，他是大學老師，又管著瓷廠，工資待遇肯定不差。最關鍵的是，他還能引導你，幫助你，這樣的日子才會越過越好。」

  「你怎麼說著說著，就變味了，還扯上過日子了呢？」齊妙感到莫名其妙，齊妙母親笑著說：

  「夢想要有，日子也得踏實地過，我看高老師有這個能力，景市是個小地方，優秀的男人不好找，你要好好考慮，先談著再說。」

  「我知道了。」齊妙趕緊攔住母親的話題，「以後，你不用再送晚飯了，工作室有吃的，談朋友的事，以後再說吧。」

  「以後是什麼時候？！你還想等曹操？他是湊不齊彩禮的，給不了你幸福，現在還惹事連累你。我一想起這事，心裡就來氣，提心弔膽地過日子，誰受得了？你儘早死了這條心。」

  齊妙想到被歹徒羞辱，她對我不舍的念頭又放下了。母親雖然說的她不愛聽，但仔細想想，母親的話也有一些道理。其實不只是齊妙母親有著這樣的想法，高橋也不止一次向齊妙暗示過愛慕之情，不過都被齊妙以師生關係搪塞過去。

  「妙妙，不管你有什麼顧慮，我都會一直等著你，等到你能夠接受我的那一天。」

  這是高橋曾經對齊妙說過的話，這是表白，也是承諾，齊妙內心有些矛盾。

  「該放手了嗎？」

  齊妙站在窗邊，窗外的月光，穿過後院裡高大的柿子樹，落在她的起伏不定的胸前。齊妙又想起了我爬上柿子樹的枝頭，摘下橙紅的柿子，剝皮餵到她嘴裡的往事。此刻，美好的回憶中，卻是苦澀的。

  與此同時，鬱悶的我正院子裡徘徊，棗子已經成熟，有的掉在地上。如果放在往年，母親會裝好一籃又一籃的新鮮紅棗，再加上曬好的花生，催我送到齊妙家。棗子和花生，母親希望我和齊妙「早生貴子」，這種樸素明了的暗示，齊家當然心有領會，如果不是我父親輸掉彩禮和瓷廠，相信「早生貴子」這種願望，很快就能實現。目前兩個人這種處境，都是好賭惹的禍。

  想到這，我想過兩天再跟齊妙好好談談，每當這種想法湧上心頭，腦海里隨之而來的是那句「你也不是什麼好人，我看高橋就是比你強」，讓我無法邁出拋掉自尊的退步。

  也正因為我的踟躕不前，齊妙對我的期盼也逐漸降低，一邊是我的忽視，一邊是高橋熱烈的追求，加上齊妙母親的勸導，齊妙對高橋的態度也不像以前一樣只是一味拒絕，偶爾也會答應和高橋吃個下午茶。齊妙心境上的轉變，使得兩人的關係變得親密了許多，高橋看到了成功的希望，也更加殷勤。

  高橋的希望遠不止在齊妙的身上，他對齊妙父親齊雅輝十分崇拜，經常在無意間和齊妙把話題引到齊雅輝身上。甚至提出要找一天特地拜訪齊父，可是齊妙還是覺得太過唐突，以父親忙於學校的事，拒絕了高橋的請求。

  在愛情的世界裡沒有對與錯，齊妙和我之間的爭吵，對雙方都是一種傷害。

  自從馮奕奕協助我救下被劫持的齊妙之後，奕奕一直想找齊妙聊聊，但因為要準備公務員考試，所以兩人遲遲沒有見面。

  這天，齊妙被奕奕請去家中，兩人聊起小時候的一些難忘的往事。

  齊妙和奕奕從幼兒園起就是同學，大家住在同一片兒，小時候馮家父母忙，就經常把奕奕送到齊妙家裡，兩個孩子一塊兒長大。一開始奕奕學習散打和訓練體能時，經常被練哭，很長一段時間都排斥武訓，一聽說老師來了，就哭個不停。

  而齊妙雖然從小學習琴棋書畫，卻活潑異常，經常搗亂好動。聽說奕奕要學習散打、練習伏地挺身、跑步，覺得很是好玩，就總是跑去奕奕那裡看她上課。小奕奕也是奇怪，見齊妙對自己學習的課程很感興趣，經常模仿著動作，便也來了興趣，小孩子的勝負欲讓她擦乾眼淚，也有模有樣的練習了起來。

  後來再大些，奕奕在散打射擊上都越發出色，小孩子總是越表揚越願意學，慢慢地奕奕變成了出色的警察料子，沿著父母安排的道路慢慢前進。雖然看似假小子，可是只有齊妙知道，奕奕的內心也喜歡風花雪月，詩詞歌賦的浪漫藝術。

  齊妙是真心喜歡做瓷器，她從小有藝術天賦，尤其擅長國畫；雖然小時候活潑好動，但也靜得下心來。製作瓷器需要極強的動手能力，活潑好動的齊妙，只有在動手動腦，拉胚畫瓷時能夠安安靜靜。

  齊妙的記憶力超強，不論是看過的畫作、瓷器，還是學習過的東西，只要看上一邊，就很難忘記。所以奕奕武訓課上那些手法、腳法、動作要領，齊妙在無意中聽到的，看到的，就熟記於心。

  除了馮奕奕，幾乎沒有人知道，齊妙的腿腳功夫很是不錯。如果說奕奕是日復一日的努力，外加不俗的天賦，那齊妙就是純粹的天賦。

  「奕奕，我剛剛看老師練，這鞭子應當這樣甩，出手又快又准。」

  小齊妙趁中途休息時，拿起小奕奕的鞭子糾正她道；而小奕奕正坐在地上哭泣，因為剛剛鞭法課上甩鞭子甩到了自己。奕奕的父親心疼地抱著孩子，看到齊妙有模有樣的甩鞭子，大為驚訝。

  「像這樣又快又狠地甩出去，再輕輕收回來，就不會打到自己啦。」

  十歲的齊妙一本正經地跟奕奕說道，奕奕也堅強地收住眼淚，拿起鞭子小心翼翼地嘗試起來。

  看著小奕奕在小齊妙的鼓勵下慢慢有了進步，奕奕父親十分開心，說要送給奕奕一根漂亮的鞭子。

  「我想要粉色的，爸爸！能不能也送給齊妙一根呀？」

  奕奕父親覺得送人家孩子鞭子不太好，多少有點奇怪，畢竟是危險的冷兵器，雖說兒童特製的鞭子沒有成人的那麼打人疼，但也不太合適。可是看著女兒可愛的模樣，以及小齊妙一臉期待的樣子。最終還是同意送給兩人一人一根鞭子，但前提是要一起學習鞭法課，學會正確使用。

  「謝謝叔叔！我想要紅色的鞭子！」

  小齊妙高興地跳了起來，稍加思索，提出了要一根紅色鞭子。

  就這樣兩人一起長大，隨著課業的繁重，齊妙很少再去看奕奕每天晚上的武訓了，那根奕奕父親送的鞭子，也被收放進了箱子底處。在陶瓷藝術上的天賦和齊雅輝的悉心栽培，齊妙樂此不疲地將自己全身心投入到陶瓷學習中。

  齊妙喜歡新鮮，有活力的生活，隨著年齡的長大和見識的增加，她知道外面有更廣闊的舞台，更絢爛的世界。齊妙在外面新鮮世界的吸引下，逐漸產生了強烈的飛出去的欲望。

  齊妙想走出景市，不想一輩子被圈在這裡，藝術是她走出去的工具，反過來，她走出去也是為了實現自己的藝術追求。

  「已識乾坤大，猶憐草木青。」也許等齊妙看過了這個世界的紛繁複雜，會回頭發現景市這座小城的美好之處。

  聊完了過往，奕奕問了齊妙很多她非常關心的問題，比如：那幫劫匪是什麼身份？為什麼要劫持齊妙？為什麼少寶不願意報警？齊妙說她也不清楚劫匪是誰，只知道這些人是為鬥彩將軍罐而來，說少寶私吞了他們的鬥彩將軍罐。

  奕奕擔心我被捲入鬥彩將軍罐的紛爭之中。陶瓷廠沒了，又不做了仿古，少寶該如何生活？奕奕問起我的傷情，因為齊妙還在生我的氣，所以說話的語氣間，多了幾份怨氣。奕奕勸齊妙，出國可以緩一緩，讓少寶湊六十萬，壓力太大了，人如果被逼到絕境，什麼事都可能做的出來。奕奕不希望齊妙和我再發生意外，這幫劫匪有目標而來，不達到目標，絕不會善罷甘休。

  為了齊妙防身，奕奕開始教起齊妙擒拿格鬥的最新招式。齊妙因為有小時候的練武基礎，重新撿起來，雖然吃力，但也強過一般的女孩，兩人在奕奕家的院子裡，一來一往，對打起來。齊妙雖然大汗淋漓，但十分的暢快，最近很多不愉快的心結，仿佛都已經被解開。

  結束後，奕奕提醒齊妙，最好同高橋保持一定的距離，以前齊妙和少寶學習陶瓷，現在轉向高橋，擱在誰心裡都不舒服。齊妙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在一個月明星稀的夜晚，一幫人正悄悄在景市五龍山的山坳間挖著古墓，為首的是瘦高個，帶著一矮一胖。墓地並不明顯，兩邊有高大的香樟和柏樹掩映，如果沒有經過白天仔細的探測，根本看不出那是一座古墓。

  正當這幫人從墓中盜出瓷器，突然出現了一個面罩人來搶奪。面罩人目光詭異，手持一把天縱雲劍，長而彎的刀刃，在夜色中，寒氣逼人。蒙面人主動出擊，使出一套獨特的刀劍相融的招數，雙手持劍，劍走直線，劍勢兇猛，招招致命，與手持三節棍的瘦高個戰在一起。

  在黑夜裡，一方手握棍棒，右格左戳，閃展騰挪，騰空膝頂；一方手持刀劍，劈砍連環，刀光劍影，借著月光和星光，雙方激烈交戰。

  最終面罩人群寡不敵眾，面罩人被瘦高個一招鱷魚擺尾式的後旋踢，擊中面門受傷；三節棍順勢掃在了面罩人的手臂，把天縱雲劍劍穗上的一顆玉石吊墜，打落在地，在黑夜裡閃著詭異之光，面罩人悻悻而逃。

  盜墓者不是旁人，瘦高個正是上海老闆莫大盛在景市的代理人將軍。將軍聽了我關於將軍罐的具體位置後，記在了心裡，借著月色開始掘土盜墓。這是清代的古墓，雖然沒有找到鬥彩將軍罐，但也有意外的收穫，出土了一批湯碗、瓷碟、酒杯等遺物。為了袪除莫大盛心頭的噩夢，將軍在夜色中盜墓，尋找鬥彩將軍罐。

  莫大盛似乎聽進了師傅齊雅輝的建議，在芳姐的陪同下，從上海來到景市，積極地做起了善事。

  為了支持景市教育事業的發展，上海老闆捐贈給景市華中六十台電腦設備，電腦教室因而被命名為「大盛信息課堂」。景市華中是景市著名的重點初中，也是上海老闆的母校，位於珠山中路，毗鄰御窯廠遺址。

  「景市是我的家鄉，無論我是貧困還是富有，都不會忘記，景市華中是我的母校，沒有學校的培養，沒有老師們的栽培，也就沒有我今天的成就。」

  「景市與上海在教育信息化方面，差距很大，現在是資訊時代，我們不能讓孩子輸在起跑線。我期望，孩子們都能通過電腦這扇窗，了解最美的世界和最好的未來。」

  「有人問我為什麼來景市？一句話，來兌現我當初的承諾，回饋母校，回饋我的故鄉——千年瓷都。」

  上海老闆在捐贈儀式上激情洋溢的感言，引來場下一陣陣熱烈的掌聲。

  當齊妙從收音機廣播中聽到上海老闆無償捐贈的事跡報導，她對不忘家鄉情、母校情的上海老闆，崇拜到骨子裡；而齊妙的父親齊雅輝卻一語不發，向景市華中的方向眺望。

  殊不知，醉翁之意不在酒，上海老闆有他的驚天計劃。這驚天計劃，是芳姐在枕邊喃喃自語，向我泄露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