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8 美不美

  第二章

  帝後一塊回頭看著他，現在小皇子其實已經不怎麼跟父母插話了，他都跟著父親在後殿看折了，而且也在學著怡情養氣的功夫，儘量喜形不露於色。結果這回，終於破功了。要知道帝後都準備換話題了，怎麼就說到賈政的中衣上了。

  「她還給賈政做中衣？」劉睿終於回過神來了，瞪著金鈴。剛剛某一刻，他是有點失落的，自己也疼賈璮的，結果她只給皇后送了這麼精巧的東西，連個鞋墊都沒給自己繡過，結果現在小皇子告訴他，賈璮連中衣都給賈政繡了，這是紅果果的欺侮人了？

  

  「就是繡個鎖邊，這就得那孩子脾氣壞了，其實做件中衣能有多難，結果那孩子非說，做衣裳沒難度，怎麼做也做不出朵花來，所以她就給她爹的袖口繡上暗紋，不注意……你小子沒事關注你姨夫的中衣做什麼？」金鈴其實看到艾若的中衣袖口上也有，不過那是艾若特意跟她顯擺的，暗紋就是用同色的絲線，繡上花樣，顯出那種隱性的奢華來。由此也可以看出賈璮的個性子了，比如做鞋子，做衣服之類的事，她是不屑做的，她喜歡做顯示她卓爾不群的一面。這對艾若和金鈴這樣的現代職業女性來說，這就是壞脾氣，因為你不可以卓爾不群，人太驕傲是要吃虧的。不過他們壓不下來，就只能拼命讓她在某一個領域裡做到最好。這也是她們疼愛她的方式吧。不過她馬上想到，自己看到艾若的袖口那是艾若特意給她看的，而賈政總不會特意跟兒子來顯擺這個吧？馬上擰上了兒子耳朵，中衣的袖口，他怎麼看見的。

  「姨父給兒子找書時，一挽袖子就看到了。繡的就是這種河流紋，用的也是這種線，不是暗紋，比朝服好看。」小皇子憤憤的說道。

  劉睿看了一眼繡屏上的河水，想像袖口一圈，是挺好看的。透著就那麼風雅，果然那丫頭被教得不錯，眼光也好。想到賈政那書呆子竟然有這麼聰明的丫頭，劉睿都覺得心肝疼了。

  「那丫頭白疼他了，連個帕子都沒給朕繡過。」劉睿憤憤的說道。

  「我也是！」小皇子忙點頭，表達了同樣的氣憤。

  「你不是說璮兒不漂亮嗎？還有你，璮兒真給你繡個帕子，名聲還能要嗎？」金鈴就瞪著這對父子，想想覺得有點摸不著頭腦了。

  劉睿清清嗓子，也對，再怎麼說，賈璮也不是公主，真的莫名的送自己個帕子、荷包的，是有點難看。不過他也馬上瞪著兒子，都是他不好，讓自己丟臉，「就是，璮兒怎麼會給你這外男繡東西？」

  「她給小冬瓜繡了全套。」小皇子依然憤憤的說道，這是最重要的，她從來就沒給自己繡過，自己每到一個地方，也是會給他們帶禮物的。好吧，每人都有，都是一樣的，不敢特別給賈璮多加一分。但是，他也是皇家的人，他還真的有一種皇家人天驕傲，所以他真不覺得自己錯了，於是就覺得賈璮錯了。

  「那是她當小冬瓜是弟弟。況且，林華送她一套江南的珍版繡品，說是她既然有天賦，就該上心。特意讓林海在江南重金找回來的。」金鈴本就一直喜歡賈璮的，忙說道。人家那是親的表姐弟，中間差好幾歲呢，給弟弟繡點東西算什麼，更何況，林家對賈璮也極好，看到好繡品，就會收羅回來給賈璮學習，不然賈璮怎麼會進步這麼快？這是一家子努力的結果。

  「她給你做過沒？」劉睿也不覺得賈璮給小冬瓜做有什麼問題，只不過有點氣悶，自己和小皇子算外男，不給做是對的，送繡屏雖然說是珍貴，可是這是壽禮，也可以說是給皇后這個職務的。作為疼愛她的長輩，總該有點小東西，表達感情吧。

  金鈴抿嘴得意的笑了，她再猜不出這父子是吃醋了，就白混了，於是她華麗的補了一刀。

  自己親自開柜子，拿了一個抽斗出來。那個還挺大的，小皇子忙上前替母親拿了，放到炕桌上。

  抽斗櫃其實就是小號的抽屜櫃。可以隨時搬動的，放些小東西。一層層的拉開，每一層里都擺著疊整整齊齊的帕子。非常名貴的貢緞，各種的顏色，惟一共同的就是帕角一隻金絲鳳凰。

  但是這不是金鈴平日用的，她用的就是普通的白帕子，上面什麼都沒有。金鈴就那性子，她不喜歡太華麗的東西，但這麼多華麗的帕子，顯然就是小賈璮送的了。

  「你又不喜歡，怎麼她還送？」劉睿皺了一下眉，這麼多帕子，顯然不是一年送的，如果持續這麼多年還在送，顯然賈璮在心思上，沒自己想得那麼細了。

  「這是她剛學繡花之時，送我的。我就跟她說，以後每年能不能送我一套同樣的，她很認真的就答應了。於是每年過年時，她都會送我十二色同樣的帕子。您看，這是今年送的，跟第一年送的，是不是有明顯的不同？」金鈴從最下一層拿出一條，對比著最上一層的那隻金鳳，果然，就連劉睿這不懂的，一眼就能看出差別來。手法從稚嫩，到後來的純熟，而最近的那方，鳳凰都顯出了自己的個性來了，讓人覺得那鳳凰似要爭帕而出一般。

  「所以捨不得用？」劉睿不禁笑著點了妻子一下，他倒是有點羨慕了，每年雖然只送十二方帕子，但是每一年，都會拿出最好的作品，都會有所不同，那孩子心真的不錯了。

  「不是，她那會才從開始學繡工，我當時想著是，存著就能看到她明顯的進步。好用來鼓勵她，以後好好學下去，你知道的，她性子急，我怕她堅持不下來。她娘別說繡花了，看看布襪子會不會做一雙。瑗兒的針線上不錯，不過繡工其實天賦也不強，只能說，比她們娘強點罷了。哦，前些年我用的綠色鎖邊就是瑗兒繡的，品味極佳，但繡工就真的很一般了。我多怕璮兒跟她們一樣啊！」

  劉睿想想艾若拿針炙的樣子，打了一個寒顫，賈瑗他不很熟，只知道是能幹的孩子，跟從小在身邊的賈璮比起來是差點，搖搖頭，「所以幸虧璮兒你接手早，不然真毀了。」

  「王家就沒一個手巧的。」金鈴馬上點頭，直接把功勞歸於自己了。

  劉睿點頭，表示贊同。

  小皇子鬱悶了，盯著母親那一抽斗的帕子，很憤怒啊。合著母親有一抽斗，自己連一條也沒。

  「你怎麼啦？」劉睿終於發現了兒子的不妥。

  小皇子能說自己一條也沒有嗎？只能抿著小嘴盯著父母。

  「你不是說璮兒不好看嗎？」金鈴再問一次，她那天其實被這句雷到了，什麼叫璮兒也沒那麼好看，那是不是說他嫌璮兒不如林華，妙玉好看？

  好吧，璮兒的臉型像賈政，長得其實也像。她不屬於江南那種嬌美的類型，但是金鈴可能是因為賈璮從小自己帶過，有點盲目，反而覺得賈璮這樣才好看，看著就明媚，大氣得很。林妹妹那樣的，說實話，看書可以，真的娶回來做媳婦，她覺得還是有點接受無能。但自己是女人，女人看女人的觀感，跟男人看女人的觀感是有本質的區別的。所以也許在兒子心裡，像林妹妹那樣的，才算是美人怎麼辦？

  所以這些天把她愁得不行，劉睿讓兒子娶賈璮的決心已定，但兒子不喜歡，艾若又不樂意，這不是亂點鴛鴦譜嗎？手心手背都是肉，在看到那繡屏時，她的內疚到達了頂點，剛剛說了半天就是想打消劉睿的主意，別傷害了賈璮，那是他們看著長大的孩子，做不了媳婦，還可以做女兒，直接收為義女，賈政夫婦也翻不了天的。所以此時，她心裡也不知道希望兒子說喜歡還是不喜歡了，只能盯著他看。

  「我是說她也沒那麼漂亮，我又沒說她不漂亮。」小皇子臉紅了，氣得跑了出去。

  「他啥意思？」金鈴問老公。

  「他說，賈璮沒漂亮到讓他喜歡得放棄你的地步。」劉睿像看白痴一樣，看著自己家的媳婦，兒子他媽。不過心情卻是一片大好起來，原來媳婦兒也有這麼盲目的時候，他不禁縱聲大笑起來。

  金鈴真是一葉障目了，被劉睿一笑，倒是清醒了。也是啊，自己已經明確的反對過了，兒子顯然那一刻是站在自己這邊，表達了，賈璮雖然很漂亮，但還沒漂亮到讓他放棄母親的地步，所以他是在安慰自己。但另一層意思，卻也是，他是覺得賈璮很漂亮的。

  「那他覺得林妹妹漂亮嗎？」

  「沒聽他提過。」劉睿想想，他一直覺得兒子還小，他若不是為了社稷，他才不會為兒子選賈璮呢。此時問他這個，他還真的答不上來。

  「唉，養兒子一點用也沒有。」金鈴又憤憤了，想想兒子那話，正過來聽，表達了兒子站在自己這邊了。但是反過來想，她心裡又覺得有點澀澀的了，兒子也到了少慕知艾的歲數了嗎？之前那個又軟又糯的小肉團兒，永遠的離自己而去了。

  劉睿又笑了起來，不過這回，他拉著金鈴坐在自己身邊，夫妻倆一塊依偎著，安靜的看著那繡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