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7 各有策略

  第一章

  「人說為官三代，方懂穿衣吃飯。你大舅舅、二舅舅正好是榮國公府的第三代。他們年輕時，最是懂吃懂玩。」艾若笑了一下，輕輕的挾起一塊紅樓菜里著名的茄鯗，「這一道菜，用十幾隻雞來配，這原是宮裡的菜。先老太太喜歡，於是榮府里倒是常做，不過當個下酒、配粥的小菜罷了。到了我和老爺那兒，就停了。家裡開著腊味作坊，莊子裡養著無數的雞，為何我不做？說白了，老太太能吃，大老爺，大太太能吃，你們可曾自己賺到這十幾隻雞的錢來？我不反對享受，但是憑各自的本事才好。」

  其實在坐的，除了邢氏出身差一點，其它人哪一個又受過一丁點的苦？賈瑗是郡王妃；劉可身份更高，她本身就是郡主；妙玉可能差一點，但是說實話，在坐的人中，她的身家最厚；王熙鳳算是他們中間最差的，拼爹比不過劉可，拼老公比不過賈瑗，拼嫁妝比不過妙玉，可是她是他們中間最會持家的，特別被艾若逼著用小呆的薪水養家之後，所以，他們四人，誰也不是那吃不起茄鯗的主。但問題是，他們自己想想，艾若剛剛說了，那是他們自己賺的錢嗎？於是他們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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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唐氏有些恍惚，對她來說，艾若說什麼都沒用了，老爺已經厭棄了賈瑚，就算老爺和太太已經再一次跟她表明，榮府永遠是他們的，沒有賈瑚還有他們的兒子，長房嫡孫，爵位，身家絕不會收回的。

  但是她卻更加心如死灰了，因為說這話時，表明老爺已經不當賈瑚是兒子了，只是繼承人，不然他不會連看也不去看看。現在老爺奢靡是他自己的，跟兒子們有什麼關係，老爺越這樣，她心裡越寒，榮府，他只怕再也不會回來了。那麼這裡，就算由他們繼承了，還有什麼意思？

  底下小的們左右看看，他們每月就點點的月錢，真的幹嘛都不夠，小冬瓜鬱悶了，想想，「舅媽，是不是那我就不能吃了。」

  「傻子！」賈琋又拍了小冬瓜一下，還是給挾了菜給他。賈琋其實也不懂，不過有一點她是知道的，說人會吃會玩，不是好詞，所以這會一定不能接話的。

  「你們是第四代了，對了，林家你們是第五代。四代、五代才看文章，明白是什麼意思了嗎？」艾若輕笑了一下，不是瞧不起賈赦那炫耀的本性，而是想告訴小孩子們，榮府當年就是這麼奢靡的，若是他們繼續下去，就不是一個真正大家族的傳承了。前三代奠定的是物質基礎，但後三代，就得精神建設了。所以此時，賈赦他們吃喝玩樂是本事，但是對於四代、五代來說，你們沒本事，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人說富不過三代，到了三代，會吃、會玩，但身無長處，最終不過是敗家滅門罷了。真到四代、五代能做到詩禮傳家，倒是家門之福了。」邢氏輕嘆了一聲，她最早明白艾若的意思，雖說自己兒子不在這兒，但是這裡這麼多孩子，一定要傳遞一個正確的觀點出去。特別是，現在還有媳婦在。將來還有孫子的。

  「所以大老爺今天能這麼奢靡，是因為他有這個本事奢靡，我們家勤儉持家的規矩，你們還是得好好給我守著。」艾若看了下面的孩子們一眼，淡淡的說道。

  下面的孩子們其實平日看艾若嘻笑得多，但這麼淡然的說話時候少。但一般這時，就表示，她是很認真的在說，連同賈瑗都一塊站起，老實的俯首應著。

  邢氏看到這裡，連同著小唐氏、王熙鳳、劉可也老實無比的起身答應，才深深的感受到，看著不怎麼著調的艾若，其實在賈家，是真的有著不可撼動的地位的。

  雖然不知道賈赦為什麼要這樣，艾若覺得，他和書中那個賈赦其實挺不一樣的，不過呢，既然這裡是他的主場，然後他也有自己的主意了，於是很多事，其實也不她能管得了的。讓孩子們見識過了，再敲打過了，也就算了。

  回了家，賈政想來想去，還是偷偷的把賈赦叫他們書房議的事，告訴了艾若。艾若還真不知道原為賈家在軍中還有後手，不過想想也是，一個後繼無力的家族，為何會惹上奪嫡這種大事，當時她其實也挺好奇的，這樣除了會吃會玩的人家，奪嫡上，他們能起什麼作用？人家怎麼會帶著他們玩？所以奪嫡也是技術活，不是一句支持就成了的。

  說到底，其實人人都知道，代善不會那麼沒交待的就走了。一定是有後招的。不過這個後招傳給誰，就耐人尋味了。在艾若看來，很有可能是賈母，不然，賈母憑什麼對兩個兒子那麼強勢？也許賈赦也知道一點，不然為何書中有人會拜託他找官職，而且是軍中的官職。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最終，人脈被王子騰接收了，因為賈家沒人可用，只有王子騰是最好的人選，能幫著賈家占上一席之地。畢竟，書里，榮府是二房當家的。選擇王子騰做合作的對象，對賈家來說，也是恰如其分的。

  現在又回到了老路上，但是，人不同了，選擇自然也不同。代善怎麼也不會把勢力交給賈母。而當時賈政也分家出去，代善當然只能交給長子賈赦。而賈赦作為當家人，當然不會把自己家的命運，交到一個姻親手中。姻親也是外人，永遠不得指著他們真的為你們著想，更何況，真的有事，王子騰最多保住二房一家，也不會保住他們大房的。

  所以她能理解賈赦的想法，不過她心裡多少還是有點不舒服的，畢竟王子騰是她的親哥哥，這些年，若沒有王子騰，她和賈政的日子也不可能過得這麼好。

  要知道賈政是清流，自己就算有皇后罩著又如何，女兒不是王妃之前，她就是一個五品的小官太太，京中一抓一大把，若不說說，這是王大人家的妹妹，誰鳥她啊。所以想想，其實賈瑚的今天，何嘗又不是和賈赦一脈相承的，只不過賈赦比賈瑚強點，賈赦心裡還有家人，他對家族有自己的責任感在，而不像是賈瑚，連自己老婆都能忽視的人，就已經沒救了吧。

  「還是保持距離，常來常往吧！」艾若對賈政笑了笑。

  賈政不知道她說的是賈赦還是指的王子騰，不過也無所謂，他們不指著這兩人能有什麼，潑天的富貴來提撥他們，他們安心的過自己的日子就好，管外頭怎麼鬧騰。

  輕輕的抱了一下艾若，想想又覺得有些對不起她了，王家還沒開口，結果這邊已經絕了這個路。

  「對不起！」

  「沒事，沒事。我哥有我哥的驕傲。」艾若輕笑了一下，她不敢肯定，王子騰沒有打賈家的主意，就算王子騰沒做這個打算，劉睿只怕也有這個打算的，不然為什麼派王子騰？不過想想，也許不給王子騰更好，想想最後王子騰被人卸磨殺驢了，死在路上了。所以想想，也許換條路，對他來說，更好了。

  艾若輕輕的嘆息著，這麼多年了，家裡家外的這麼多事，她真的覺得好累了。

  王子騰沒有向賈家求助，他走馬上任，當所有人都安靜的等待著看他能待多久時，他只是做自己該做的事。他們再怎麼著也是軍人，軍人就該有軍人的榮譽，你們誰有什麼派系，王子騰不管，他只要求他們做好一個軍人的職責。其它的事，他不管。於是，讓人驚訝的是，他這樣，竟然很短時間內，讓京營恢復了次序。

  艾若不禁為老哥暗暗地叫了一聲好，是啊，這才是對的，如果抱著私心，然後一來就拉關係，走關節，希望全面控制，其實這樣就是把弱點送於人前，到時失敗了，只能黯然離開了。

  王子騰沒那麼多想法，他的想法是好好的做自己該做的事，你們不用支持我，但是你們總不能連自己該做的事都不做吧，如果真的敢這樣，那麼就是你們自己把弱點送到我手上，我就占據了主動了。所以無論何時何地，這都是一場職場的拉據戰，目前，王子騰開張大吉，不過後事如何，還得看看各家的想法了。

  不過，就算賈赦不肯交出自己的暗線，但是，一句不反對還是能做得到的，於是榮府這支，沉默了。寧府本就一直以榮府馬首是瞻的，也保持了沉默。於是第二步，王子騰也成功了，所以，艾若不禁想想，是賈赦想多了，還是王子騰計算精確呢？

  問賈政，賈政也想想，搖搖頭，只是微笑。看他的樣子，顯然，他比艾若想得多了。

  「想到什麼？」

  「都沒多做，也沒少做。」賈政搖搖頭，「你也不用妄自菲薄，我們是重要一環。」

  艾若也不白目，他們夫婦多年，原本很多話都不用說得太明白的。此時她已經明白了賈政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