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1 疼愛的方式

  「給妹妹防身的，這個很有用，你看著。」小黑炭接過袖劍，先攏在袖中，雙手伸出，真看不出他袖中有武器。也不知道怎麼，手上就多了一杯短劍，人家還沒看見，他的劍尖就已經指向了妙玉的喉頭。袖劍在燈光之下，寒光閃爍，艾若第一次看到了小兒子的另一面。

  挽了一個劍花，把袖劍放回劍鞘，左手拿著劍鞘，把劍柄那頭對著妙玉。看她拿好了，卻也並沒放手，把劍鞘尖對著自己的肋下。並且還戳了一下。

  「看到這個地方沒有，你力氣小，萬一有壞人，你趁人不注意，直接就在這兒，刺下來。你不要刺比你手平舉高的地方，你個子太小，那麼刺，就是給人家機會搶你的武器。這是肚皮，沒有骨頭，這是細劍，刺入之後馬上撥出來，那人就沒救了。」

  他還做了幾次示範，讓妙玉試著自己拿劍刺了幾個角度，就算妙玉沒一點基礎，她也能在遇險時，第一時間自保。從一開始時的笨拙，到後來，很順利的抽出劍，向前刺出。她學得很認真，但她是很沒安全感的人，她其實小時候躲躲藏藏的，她知道外面壞人很多。現在第一次，有人給她一把武器，告訴她，有人敢欺侮她，直接捅一刀。看著劍，遲疑了一下。

  「萬一不止一個賊人呢？」

  「先殺兩個，如果看著實在沒指望了，可以用來自殺。」小黑炭很認真的答道。

  艾若捂頭，覺得自己真的想哭了，有第一次見媳婦兒，就給一把劍，然後告訴她，先學會自保，然後，真沒指望時，還可以用來自殺？

  賈政低頭抿嘴笑，輕輕的搖著頭。

  賈璮本來眼巴巴的看著那短劍的，聽二哥說完了，馬上退後一步，抿了半天嘴，把髮釵盒子打開，認真的看看，覺得髮釵還不錯，她不換了。

  

  林華、湘雲就很乖的聽著，不敢說話。基本上，他們很傻眼。主要是她們不知道，她們有什麼機會用到這個？

  妙玉手又抖了一下，咬了一會唇，對小黑炭認真的福了一下，「謝二哥厚賜。」

  「有空我教你幾招，總不能真的讓你自殺不是。」小黑炭笑了，當然，他一笑，跟傻子一樣。

  艾若想想搖搖頭，看來自己真的小看小兒子了，他這是認真的，這隻怕是特意為妙玉準備的禮物，因為他認定了妙玉，所以在他看來，自己要做影衛了，自己可能顧不了妙玉了。於是妙玉一定要自己能保護自己，保護孩子。不過想得是不是遠了點。

  「妙兒，把劍給我。」艾若伸手，示意交回。

  妙玉怔了一下，但還是乖乖的雙手奉回。想到剛剛伯母已經說了，這個太危險，所以雖然有點不舍，但是還是不敢反駁。老實的雙手把袖劍，放回了艾若的手上。

  艾若瞪了兒子一眼，拿到手上，「沒收，這種兇險的東西不能給你這猴子手裡。」

  「娘……」小黑炭跳起來，他想說，這已經送給妹妹了，被沒收，太過份了。

  「回頭，伯母送你一個新的，你們四個一人一把。剛剛你們二哥倒是想得對，女孩子也要學點防身術了。」艾若輕輕的把袖劍放到一邊，拉過妙玉輕輕的抱了一下，表明，自己會盡力保護他們。

  妙玉一怔，她真的從小長在寺廟裡的，她還真的沒有受過這種教育，回頭看了大家一眼，看姑姑一臉笑意的點點頭，她不敢說話，接過後，輕輕的向賈政夫婦認真的行了一禮。

  小黑炭想再說什麼，但是看母親嚴肅的臉，不敢再說話了。晚飯後，大家都退下了，艾若瞪了兒子一眼。

  「那是師父給的，很了不起的兵器。」小黑炭馬上表明那袖劍是很珍貴的，他可不是亂送的。結果被母親沒收，這個太過份了。

  「靜安師太還沒答應，再說了，熊大學士家也看中了妙玉，人家性子好，誰知道靜安師太會選你們誰，你若真的喜歡她，就離她遠一點，不能說咱們家沒有規矩，想壞了她的名聲，讓她沒法嫁人。」艾若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回頭看看賈政，乾笑了一下，「老爺，你說呢？」

  「說得對，以後，你少到後頭來。妙兒是好孩子，飛哥兒也是好孩子，熊家也是好人家。你不可亂來！」賈政點點頭，他剛剛已經明白妻子在做什麼了，這把劍是不能放到妙玉的身邊，太影響妙玉的閨譽。他跟熊家父子都很熟，所以想想看，雖然有點遺憾，但是他真的君子，忙嚴厲的提醒著兒子。

  小黑炭一聽就急了，「娘，你怎麼沒幫我定下來呢？你比熊家快那麼多？」

  「要不你先去看看熊飛，人家是溫柔的讀書人，會彈琴，會下棋，聽說還煮得一手好茶。跟妙兒不知道有多合適！性子更別說了，哪跟你一樣，屁股跟長了刺一樣。你說說，除了吃飯時，你其它時候哪有安生的坐過？」艾若看到兒子就來氣，她再心疼兒子，可是看看活躍的兒子，想想沉寂的妙玉，若說，小黑炭縱是活潑點，好歹念點書，會寫點詩，她也不會這麼糾結，但是，兒子跟翩翩佳公子半毛錢的關係都沒有。

  再想想熊飛，那也是她看著長大的孩子，真是從小就是肯讀書，品味高雅的孩子。最重要的是，這位和品味跟妙玉真的太相合了，於是想想看越想越覺得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為了自己的兒子，不顧妙玉的幸福。所以這些日子，她的壓力很大，現在看到兒子送了隨身的武器給妙玉，她覺得自己的壓力更大了，自己怎麼辦。

  「那有什麼意思？對著他們兩個人，跟對著自己有什麼區別。妙兒跟我在一起一定開心很多的。」小黑炭犟著嘴。

  「我不管，反正沒定下來之前，你不許見她，偷看也不可以。回自己院子去，沒事不許回來。」艾若無力的擺擺手。

  小黑炭蹲在了父母的面前，「娘，幫我。」

  「你真的覺得適合嗎？你們之間性子天差萬別，她其實最嚮往的就是一個很溫暖的家。每天有人關懷她，你卻教她拿把刀自殺。我就算是你親娘，我也真不忍心讓妙兒往你這個火坑裡跳好不！」艾若苦著臉拍著他的額頭。

  賈政就一直托腮看著兩人傻笑，這母子倆，真的一天不鬥都不行啊。就像回到小黑炭的小時候，想到小黑炭小時候的樣子，賈政真的很疼他的每一個孩子，對於每一個孩子他都記得很清楚。重溫著小黑炭在他們身邊有限的珍貴畫面，此時他的心裡滿是歡喜，從這一刻里，小黑炭就真的回來了。

  「爹！」小黑炭恨恨的說道，他覺得父親是在笑話自己。

  「哦……」賈政本想說什麼，但是看看艾若的臉又咽了回去，繼續不說話。

  「爹，你偏心，從小就不疼我，只疼大哥、大姐、小妹……」小黑炭抿著小嘴，站起來，盯著老爹。

  「好了、好了，你娘最疼你了，她連皇后娘娘的帳都沒買，就想著把妙兒給你。之前什麼都不知道，還不是一直努力幫你去求靜安師太，現在你娘是疼妙兒，也是疼你。你想啊，妙兒若是和飛哥兒一塊，日子也許沒跟你在一起開心，可是順暢啊。她可以很平靜的做豪門的少奶奶，永遠不用再擔心什麼，過平靜而愜意的生活。可是你呢？看看你，你說你哪點跟妙兒配啊？你看，你娘想學醫，我就幫她看醫書，現在爹雖然不會開方子，不過你娘現在想知道什麼，不用看書，直接問我就可以了。」

  「就是，我和你爹有共同的語言，他會遷就我。我看不懂那些古書，他幫我看，用我聽得懂的話來解釋給我聽。所以想想看，你能為妙兒做什麼？教她防身術，然後把她扔在家裡，讓她能自己撐起一個家，不用知道你在哪，你在做什麼。然後呢？你愛她的方式就是這個嗎？如果是這樣，我不想幫你，我寧可好好照顧妙兒，然後把她安寧的嫁到熊家。讓她過平靜幸福的生活。」

  「好好想想你娘的話！」賈政輕輕的拍拍他的兒子。

  「我真的不能跟她在一起嗎？」小黑炭不是那不講理的人，他看到父母都說到這份上了，他還能說啥？

  「不，你要不好好的做事，看看你的差事到底是什麼情況。能不能照顧家裡。」艾若笑了一下。

  小黑炭慢慢的出去了，雖然只有十五歲，但是他從小就習慣了獨立了，連老媽抱抱他，他都不樂意的，所以他從小就獨立慣了。也許他常叫著父母偏心，他也愛父母，但是，他真的做不出撒嬌的事。他是四個孩子裡，最不愛撒嬌的那個。所以對他來說，家是什麼？他其實也不知道，像父母說的，他能給妙兒一個她想要的家嗎？他開始認真的思考這個問題了。

  「是不是太早了？」賈政輕輕的嘆息了一聲，覺得看到兒子的背影，他真的覺得有點替他擔心了。

  「怎麼辦，因為我喜歡，於是我一定要。不管要到之後怎麼辦？到時，妙兒會傷心，其實我們的黑炭也會傷心的。所以，我才這麼糾結，我捨不得妙兒，但我更捨不得我們的黑炭。」艾若輕輕的挽著丈夫的手，長長的嘆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