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2 殺雞

  時間本就是手中沙，不經意間，就那麼流走。艾若真的去訂了五把相似的袖劍，但她沒按著小黑炭那把做，她做的就是三角刺。她好歹也是肯亞那麼多年，武器的常識她也許知道不多，但是被三角刺刺傷後，她沒法止血的案例她卻是看過不少。小黑炭那種小而薄，只能說，他們想到了血糟的作用，可是他們還沒想清楚。她考慮到了女孩們的身體因素，三邊的刃都打得極薄，她自己用動物作了實驗，成功之後用漂亮的劍鞘包好。五個女孩一人一把。

  而在那之前，她們已經請了女師傅，用木棍練習，此時，五個女孩子其實拿劍時，都有了一些英氣的。他們訂製打造成功，加劍鞘也用了快兩個月，這兩個月，在宮中的女衛悉心教導之下，看不看，也有三分樣的。

  當拿到自己的劍，輕輕的抽開，賈瑩都抽了一口冷氣。她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東西，再說，她真的不知道，她要這個有什麼用。

  

  之前她跟著學，是因為她畢竟是大女孩了，她自然知道，如果只給妙玉一個人打，對她的閨譽不好。二嬸收回了小黑炭的劍，另打五把，就是表示，這是長輩給的，每人都有。她當時學這個，其實就是為了陪妙玉。既然她想學，就不要讓她失望，要知道，除了妙玉，其它四個女孩，她是長在平靜的富貴之家，做無憂無慮的大小姐，哪會理解妙玉的危機感。

  但是她是細膩的姐姐，只是小心的照顧著妙玉，讓她慢慢的松馳下來，只當是鍛鍊身體罷了。現在看到了這個新劍。她真的覺得，這個、這個，是不是太過了。她真的只是陪陪妹妹啊！萬一讓婆家看到這個，真不知道他們會怎麼想了。

  「二嬸，這個……」

  「可以殺人的，一殺一個準。」艾若對她們五個笑了笑，也不管賈瑩發青的臉，拉過妙玉，小心的把劍綁在她的小手臂上。這個比小黑炭的那柄小巧得多，並不會影響她的手臂運動，「其實呢，你以後用不著的，在家裡，我們都可以保護你。」

  妙玉咬著唇不說話，劍綁在左手臂上，她平時只要攏著手，真有危險時，輕開劍鞘的搭口，就能抽出短劍，長度其實比之前小黑炭那個更合適。真的被放在手上了，她的心好像就踏實了一點，為這個，她覺得對艾若不好意思，但是，這一刻，她真的覺得好受了很多，就像是那天，小黑炭把劍遞給她時，握住劍柄，小黑炭對她說，實在不成，還能自殺。從來沒人對她說過這種話，聽小黑炭說完，她那天似乎有點頓悟的感覺了。是啊，她還能自殺，她本就是靈慧之人。原來最可怕的，從來就不是死。真的有這種感悟了，她反而那天睡得極沉，很舒服。

  「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真的出門時，帶上，有用的。」艾若輕拍了她一下。艾若只能慢慢的身她灌輸著，在家裡，她不用擔心任何事，沒有人會傷害她的。因為她將不再是一個人，她有家人了。

  「娘，我能殺誰？」賈璮沒那麼細膩，拔出了劍，盯著她的劍，小眉頭皺得緊緊的。

  「你想殺誰？」艾若想想，順手林華抱在懷裡坐著，盯著自己的寶貝，心情不是一般的鬱悶啊，為什麼自己生的都這麼怪呢？

  「不知道，我覺得我不殺點東西，我會覺得白有劍了。對不，雲兒？」賈璮看向湘雲。

  「可是……」湘雲盯著劍看，表情很糾結啊。她是淑女呢，練練劍舞，可以減肥。但是讓她真的拿把劍殺人，她覺得這個……

  「華兒，你呢？」賈璮轉向了林華，林華一直是好脾氣的，一定聽自己的。

  「我……我想送給萁兒，他天天在外面。」林華臉一紅，小手握得劍緊緊的，她還真是好姐姐，有點什麼好的，就想著給那個肥球弟弟。

  「你啊！他才多大，他天天跟小皇子在一起，身邊動一動就一大幫子人了。你給他這個，才沒用。你要好好練才是，你和妙姐姐一樣，身子弱，性子太敏感，你們練習，練的是脾氣。」艾若一挑眉。

  林華看看妙玉，再看看手中的劍。

  「妙姐姐會殺人嗎？」

  「會，因為有很多壞人。」妙玉很堅定的說道。

  「會嗎？」林華看看手中劍，她是沒見過壞人的，她從小就被保護得很好，她的世界裡，最壞的可能是奪走母親的病魔，可是那是無形的，她能用手中劍改變這一切嗎？

  「你跟我學醫在，可是你不能做大夫，知道為什麼？」艾若長嘆了一聲。

  「為什麼？」林華趕緊問道，她真的很認真的在學習，她不要爹爹，弟弟再生病了，結果現在舅媽說她學不會，馬上就緊張了。

  「你太敏感，你想太多，你敢開方嗎？你敢用針炙嗎？所以，想救人，先得會殺人，明天我們從殺雞開始。」艾若輕輕的拍了她一下，也許見見血，對她們會有一定的幫助。

  湘雲本來想安慰一下林華的，一聽殺雞，又馬上退了一大步。讓自己好躲在陰影里，生怕被艾若看見了。賈璮馬上眼睛很亮，小手握得緊緊的，一看就是那興奮得不得了的主了。而賈瑩已經一臉灰暗了，看上去簡直就是痛不欲生了。

  艾若心裡又嘆息了一聲，她覺得自己這是什麼命啊？五個女孩，五種性子。

  妙玉和林華看似都是那種目下無塵的主，但其實兩人是不同的。妙玉是被保護得太好，然後覺得外面全是壞人，只有她姨母認同的人，她才會有選擇的相信。她其實是清冷，她的身上包的是厚厚的殼；而林華也是被保護著的，不過她是真的清高，被那位探花爹給教壞了，人家眼裡就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兒。

  當然兩人一樣的是，都是沒什麼安全感、性格硬，但這種硬是不會轉彎的那種傻硬。柔軟有時是代表著自信，她們兩人都是沒有的。她已經教了林華很久醫術了，只是對改變她的氣質並沒有什麼幫助，現在她正好藉機再試試，從殺雞開始。

  湘雲從江南回來之後，氣質改變很大。之前有點傻的，因為在佛堂守孝的事，她好像一夕之間就成長了。艾若和湘雲的姑姑談過，湘雲很善良，她不想把她教得不黯世事，她要學禮貌，要學一個名門閨秀該有的規矩，而不是像賈母在書中一樣，把她當個寵物養著。現在的她，除了比賈瑩活潑些外，倒是各方面跟賈瑩一般，很有閨秀的氣質了。

  最讓艾若頭痛的是自己的寶貝女兒，性子已經夠BT了，現在看她拿劍那躍躍欲試的模樣，她簡直就不敢想，明天的殺雞場面會是什麼樣了！

  「那個，你不要學了，你太野了，你在家裡學繡花。」艾若指指女兒，順便把她的劍收回交給了她的姑姑，表明，劍我是給你的，不過用不用我們兩說。

  「憑什麼？」果然這位天生的好身板發出了不平的吼聲。

  「憑我是你娘！就這樣。」艾若越發的確定，這位不能這麼野下去了，太可怕了。

  第二天的殺雞試驗在最邊遠的小院裡，弄了幾隻活雞，三個姑娘穿著勁裝，綁著圍腰，一個人對著一隻雞。林華那眼神，真的快哭出來了；賈瑩的手也直哆嗦著，拿著自己的劍，一隻手竟然都快握不住了；

  湘雲歪著腦袋，很糾結，想想問艾若，「二嬸，要不，你給我換個丑點的，這隻長得太好看，有點捨不得殺。」

  「萬一那長得好看的賊人在你面前，你是不是也捨不得殺，然後被他殺？」艾若瞪了她一眼。

  湘雲想想，點點頭，想了一下，「一刀剁了是不是就可以了？」

  艾若正想說隨便的，突然，最邊上的妙玉一直雙手攏在袖中的，只見寒光一閃，劍尖直刺了她面前的蘆花雞的喉頭，雞連叫都沒來得及，就死了。當然刺完了，妙玉的嘴紫了，握劍的手捏得青筋直冒。兩隻眼睛盯著那咕咕直冒鮮血的傷口，全身抖著。

  賈瑩尖叫了一聲，扔了自己的劍，跑過去抱住了妙玉，「沒事沒事，你做得很好，你做得很好。」

  林華咬起唇，輕輕的抽出了劍，把劍鞘交給後面的丫環，自己雙手握緊劍柄，深吸了一口氣，也對著自己面前那隻雞刺去，雖然歪了，雞被綁著，掙扎了好一會，但是因為傷口就在身上，很快血就流光了，它也就不撲騰了。

  林華也跟篩糠一樣，不過真的看雞死了，她才又鬆了一口氣。她勝利的看了艾若一眼，艾若對她笑了，過去親了她一下，「你真勇敢。」

  湘雲看看好像也沒什麼，直接雙手一剁，雞頭被斬了，不過這樣，她身上的血是最多的，她苦著臉看著自己罩衣上的血跡，表示有點糾結。但是，她是惟一一個沒的發抖的，可見，這孩子的心理素質是最高的。

  賈瑩抖得比妙玉還多，讓艾若無語了，想想也是，他們家已經有一個暴力份子了，還是不要了。

  第二天，讓賈瑩看著賈璮，她帶著妙玉、林華、湘雲繼續殺雞。反正他們家已經吃素很久了，昨天晚上的菜色也不會讓他們吃不下飯，這種事，慢慢的會越來越適應，就像是她們學解剖屍體一樣。

  第二天讓她們的師父跟著，她們開始不那麼簡單粗暴了。當然，之前，艾若拿出來的是大大的人偶。這是艾若特意讓人做的，按著正常男人的個頭做的。她是大夫，她自然知道哪是要害了，按小黑炭說的，不要學戲裡，那種把武器舉得高高的，這是給別人機會，搶奪她們的武器，順便她給上了一堂人體課，讓她們在師父的指導下，用最小的力氣刺向要害之處。當然也有最疼的地方，反正她說的時候，跟著的三個丫頭的姑姑們，還有那位已經是身經百戰的女衛，都直抽抽了。

  等他們練習得差不多了，再上綁了一隻腿的雞，雞腦容量是小點，但面危險時，人家也會想逃走的。所以這次難度增加了。三個小姑娘互視了一眼，情況比昨天好多了。至少湘雲和林華都沒有再雙手拿劍了。

  艾若只是注視著妙玉，昨天，她表現得太好了，一劍就刺穿了雞的喉頭，就算那隻雞都綁得緊緊的，可是它的脖子還是能動的，會叫喚的。可見，平時，他們看不見時，妙玉也是常自己練習的。她的一劍乾淨利落，當時她身上的血也是最少的，就表示出劍是極快的，血液都來不及噴射，她就退開了。若不是她發青的臉，她都要覺得，這是天生練武的好材料了。

  此時妙玉還是雙手攏在袖中，眼睛還是死死的盯著那一隻腳跳躍的花雞。沒擺姿式，她跟昨天一樣，是突然出劍的，艾若因為一直盯著她，她這回看清楚了，她出劍的方式跟小黑炭一模一樣，再一次刺穿了那隻花雞的喉頭，她退了一步，這回真的一點血都沒濺上。

  林華看了一眼，還是捏了一個劍決，一劍刺下，比昨天準頭好，但雞脖子差點掉了，顯然是力道差點，不狠也不准。

  湘雲心態昨天就不錯，她本就不覺得殺雞有什麼，當然她做事比較毛糙，不然昨天也不會直接剁雞頭了，現在讓她像妙玉一樣，對準會動的雞脖子，顯然有點為難她了，不過她實在聰明，刺可能有點問題，她改割。猛的抓住了雞頭，一反手，劍刃回拉，標準的廚娘殺雞程序。

  這回本來還有點糾結的妙玉和林華，看她就不禁笑了。艾若拍了她們倆一下，對湘雲點點頭，「做得好，不管什麼法子，以最快讓自己解決問題就是最好的法子。你們做得都好，多練練就好了。」

  三個女孩兒，不知不覺的好像都不怎麼怕了，一塊抬頭對著艾若勇敢的笑著。

  想想，艾若倒是心疼起來，賈瑩堅持的不學，其實是因為她也姓賈，她用不著太巴結自己，反正自己也不會不要她。而賈璮自己是不讓她學，性子太野了，已經不受控了。而這三個孩子，學習，除了自身原因，其實也有想討自己歡喜的意思在裡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