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9 身不由己

  「我若說不成，你不得跟我鬧騰啊？」金鈴慢慢悠悠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

  

  「小黑炭真的很喜歡她，這些日子我接觸下來，真的，我真的挺喜歡這孩子的，現在她和湘雲，華兒一樣，就稚鳥一樣，很依戀我的。而且比書里有熱乎氣，我想了想，書里的妙玉其實挺善良的，她不是教邢妯煙識過字嗎？她孤傲的性子，只怕是身份所致，現在她姨母把她托給我了，我就得好好對她，這是緣份。」艾若雜七雜八說著。

  「你真是老了。」金鈴輕嘆了一聲。

  「我都來了二十年了，能不老嗎？是啊，我也是要做奶奶的人了，現在讓我對兒子說，不可以，我不能答應你。我做不出來，而且還是那種無聊的理由。只是嫁妝比嫂子多點，家世比嫂子好點，於是不能讓你娶。這不是我對孩子的教育！」艾若搖頭。

  「若是說，聖人和我對她另有安排呢？」金鈴垂下眼帘，想想說道。

  「那更不成，她是功臣之後，在我身邊，就算不嫁黑炭，我也會給她找個好人家，不是你們安排的那樣，她若不在我眼前，我不管，現在她叫我伯母，我就不會答應。」艾若深吸了一口氣，搖搖頭。

  「知道了，我會跟聖人說，你答應保護她了。」金鈴點點頭，放下杯子，思索了一下，「不過我並不看好她和黑炭，書中她是和寶玉有些曖昧的，我不是想說宿命的話，但是，這是一種方向，她喜歡像寶玉那樣的貴公子，你家的黑炭從小跟小野人一樣，就沒安靜的時候，我真的不能想像他們在一起什麼樣？你所謂的對她好，也許並不見得對她好。還不如像聖人說的，找個豪門次子，肯讀書的，兩人關起門來，做世外高人來得好。」

  這回艾若說不出話來了，是，現在的妙玉沒書里那麼孤傲，但是有些性子卻是保留下來了，比如喝茶去取雪水之類的，還有什麼茶用什麼杯子，她對艾若真的很好，她來請安時，會親手烹茶給她，這是她對人好的方式。

  艾若特意給她也請了兩位姑姑，當然也偷偷的兩邊說合，對姑姑說，小孩子從小在寺廟裡長大的，不太懂人情世故，請姑姑溫和的引導；偷偷的又對妙玉說，這是家裡女孩的配置，不能人家都有，你沒有，這樣，其它的姐妹們會難受的。妙玉雖然目前改變很細微，但是對艾若來說，她現在喜歡姐妹們，慢慢的多了熱乎氣，就是她開心的事。至於說其它，她真的一點也不介意。

  可是現在金鈴說了，她又糾結了，因為越來越喜歡妙玉了，於是有時也糾結了。小黑炭從小就不省心的，現在讓她跟潔癖患者生活一塊，她都替小黑炭和妙玉難受了。現在對她來說，無論是東風壓倒西風，還是西風壓倒東風，她都難受啊。表示，他們之間就得有一個妥協，這樣會開心嗎？

  「你們替她選的是誰？」

  「大學士熊家的次子，他們家長子娶了昌平郡主，現在在山東做巡府。次子十六歲，在東門書院讀書，熊大學士家的夫人不是你很熟嗎？」金鈴笑了一下。

  熊夫人艾若很熟，因為熊大學士是太子少保，翰林院大佬，也是劉睿的老師。他其實年紀已經有些大了，之前生了四個女兒，本來已經放棄了，結果夫人四十歲突然又懷孕，生了長子，過幾年，又生了最小的兒子，那時，他們的長女的外孫子都比他們次子年長。當時，熊大學士很是被人笑過，夫婦感情好的。

  熊大學士很受老聖人器重，又是現任的聖人的老師，他在朝中的地位是很超然的，而賈政對熊大學士來說，是很受器重的後輩，之前，熊大學士覺得賈政出身豪門，並不看來，他更看重寒門子弟，但是這二十年，看著賈政不焦不燥的一步一個腳印，認真的做自己，做學問，他對賈政的印象是慢慢的改觀的。不然，也不會把兒子送到東門書院，這其實就是對賈政最好的支持，因為我相信你的理念，所以我的兒子，交給你來教導。

  正是這樣，艾若和熊夫人也慢慢的就熟悉了起來，熊老夫人也是很慈祥的長輩，熊家老二熊飛，她也算是看著長大的，真是很俊秀的一個年輕人。他對科舉的興趣不大，在東門書院成績不算好，但是他真的屬於才子型，詩書禮樂方面極佳，極具靈性，賈政問過老爺子的意思後，就由了他，東門書院是講究君子六藝的，所以將來熊飛已經被確立了，會留在東門書院裡教書，好好的做名士。此時看來，無論是年齡上，還是性情上，包括將來的發展上，熊飛的確比小黑炭更適合妙玉。

  「熊夫人進宮求您了？」艾若眉頭微微一皺，其實金鈴不怎麼喜歡對自己用這些山路十八彎的繞話，她們是朋友，中間又有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在，金鈴一定遇到了難事，才會對自己說這些繞話，若是平常，她一定直截了當的把事情說清的。

  現在她基本上已經猜出始末了，前天熊夫人知道她又領了一個姑娘回家，就去她家拜會過。兩家本就是通家之好，平日就常來常往，她喜歡自己家的女兒，常說自己之前家裡也有這麼多女兒的，不過嫁了，弄得現在空空的，很是寂寞，就喜歡看到小姑娘們在身邊。

  艾若也沒在意，親自出迎，讓妙玉出來見禮，但和平日一樣，讓幾個孩子們在跟前說笑了得頑了一下午，湘雲會討喜，逗得老太太開心不已。當時她真的沒多想，沒想到，老太太眼光夠毒的，看著那天她是一直抱著湘雲，結果，人家的目標是妙玉。

  「說你家教的女兒她就喜歡，她之前喜歡華兒，但是華兒才八歲，實在年紀小了點。現在妙玉出現了，她覺得是天賜良緣。」金鈴長嘆了一聲，熊夫人昨天一早遞牌子進宮，她原本還有其它的安排，但是看到熊夫人牌子，只能推了其它，馬上接見。結果是為了熊飛和妙玉。熊飛她還真沒什麼印象，聽熊夫人說的，她倒是覺得還不錯。主要是妙玉，她再對紅樓不熟，也是看過八六版電視劇的，那樣一個神仙般的人物，她不記得就怪了，反正熊家的次子跟她也沒什麼關係，把妙玉嫁了，對妙玉來說，也是好人家。

  所以昨天她也覺得這是好配置，妙玉能嫁到這樣的人家，他們夫婦對她父母也算有了交待，各方面來說，真的挺合適的。她和劉睿談這事時，劉睿也說好，想想還拉著她說了半天對不起老臣的話，讓這樣忠貞的老臣慷慨赴死，現在能照顧一下後輩這是應該的。金鈴當然要夸一下劉睿的仁慈了，不過，她也知道，如果熊老太太不進宮，他們都不會記得那位慷慨赴死的忠臣還留下了一女。

  結果艾若說這是她家小黑炭要的人，金鈴腦子就當了，自己腦子裡轉了半天，她糾結著，要不要支持小黑炭。不然為啥開頭時，提都不提熊家，繞了半天艾若家裡內部的事，讓艾若自己知難而退，直接把妙玉當成女兒嫁了算了。

  結果艾若真的老了，她惟一沒變的就是護犢子，這是她兒子喜歡的，她雖然有點糾結，可是還是堅持了。這讓金鈴其實也糾結了，對金鈴來說，艾若的幾個孩子，對她來說，也是她的孩子，她對這幾個孩子，每一個都親切，讓她對小黑炭說，「不可以，這個女孩，不是你的。」她也說不出口，她當上位者也十多年了，心雖然越來越硬，但是，對艾若，對她的孩子，她還真的一點辦法也沒有。只能老實的把熊夫人的話轉述了一遍。

  「聖人賜婚了嗎？」艾若磨了一下牙。

  「當然沒有，聖人怎麼也不會親自做這個的。不過他覺得這是好事，一邊圓了熊家的臉面，一邊讓你們和熊家結盟，你把妙玉當女兒嫁過去，真的接親家的是你們。第三，我真的覺得那個孩子不錯，很適合妙玉。」金鈴想了一下，說了他們的理由。

  「小黑炭也十五了，他那不靠譜的師父說他其實可以下山了，其實早就可以了，這兩年，他一直在幫師門辦差，到處行走。」艾若看著金鈴，猛不丁的說起兒子來了。

  金鈴愣了一下，他們說妙玉呢，怎麼就說到小黑炭的位置上了？

  「你們不是想讓他參加下屆的武舉嗎？」

  「他其實性子跟董長卿差不多，是懶得用自己腦子的人，掌門說，他的性子，更適合隱於暗處，做些小事，說若我們同意，掌門就直接安排他下山了，我還說，跟你說說，把他調到你的身邊，你身邊總要有個知心的，也乾淨點。」艾若看著金鈴。

  金鈴聽懂了，搖搖頭，想想了下：「影衛是聖人直屬，我都不知道自己身邊有誰，他們在哪，所以這個我沒法幫你，你確定嗎？直接做二等蝦不好嗎？這個不用聖人，我直接就能安排了。」

  艾若笑了笑，卻沒答話。金鈴看她的樣子，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有時，真的很多事是身不由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