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薄涼

  第一個災民幾乎是秒速般喝完一口熱粥後，就伸著碗遞了過來，

  施粥的廚娘似乎早已見怪不怪，再給他打了一碗粥後，扯著嗓子吼道，「每個人只有兩碗，下一個。」

  這次，那個災民捧著碗並沒有第一時間喝下，反而緊緊的捂在懷裡，走向發放物資的地方。

  「原來是為了多喝一碗。」

  突然間，步菲嫣覺得自己有些可笑，笑自己的矯情。

  這個時候災民為了能吃飽一點，哪裡還在乎燙不燙。

  第一個災民領完東西後，便走到空曠的馬路中間。突然跪在地上，朝著這邊狠狠的磕了三個響頭，隨後消失在道路中。

  沒有說什麼感恩戴德的話，質樸的百姓默默的用行動，對步府表達這份活命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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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睛仿佛進了沙子，淚水如決堤的大壩傾瀉而出。喉嚨處帶著哽咽的疼，一直疼到心底。

  步菲嫣不敢在看下去，默默的將臉移到一旁，擦拭眼角的淚水。

  女人是一種感性的動物，尤其是在這份濃烈到極點的感性時，她們會變成這個世界上最善良的人，也是眼裡最揉不得沙子的人。

  「臭死了，離我遠點。」

  「還吃什麼吃？老不死的，你以為這不要錢啊！滾遠點！快滾！」

  熟悉的而有刺耳的叫罵聲再次響起。

  步菲嫣收起片刻的柔情，一臉冷漠的看向對面。

  陳婆子正躺在椅子上，不離手的瓜子一顆顆往嘴裡曬著，真難為她在嗑瓜子的同時，嘴皮子還能那麼利索。

  「難怪那些災民，拼著被毒打也要跑過來。」

  看著猶如白水的稀飯，還有空空如也的長桌，此刻步菲嫣終於懂了剛才的疑惑。

  「難怪陳府涼棚的災民，人數最少。」

  災民不傻，第一次知道這家吝嗇後，自然會遠離這裡。

  只是等到官兵來後，災民無法移動，只能自認倒霉的留在這裡，唯有幾個膽子大跑了。

  鐵勺澆下去時，所謂的白粥就像水一樣，沒有絲毫阻礙的流到碗裡。

  步菲嫣終於知道，真正的清湯寡水是什麼樣。

  步菲嫣知道這次施粥賑災，很多人並不是真心出於善意，只是為了出來刷刷聲望。

  如果不是步菲嫣插手，以步府的表現，很可能也是刷聲望一族。

  大戶需要名聲，災民需要糧食。這在步菲嫣看來無所謂，無論是真善也好，還是偽善也罷。

  有需要的人因此而受益，這就是好事一件。

  可最可恥就莫過於陳府這一種，拿著白水當米粥來糊弄人，言語中還充滿著惡毒的刻薄。

  這哪是來做善事，簡直就是來噁心人。

  步菲嫣敢保證，除了陳府外其他涼棚處，絕對不會像這個樣子，就算再小氣再摳的人，也不會這樣。

  活一張臉，樹活一張皮。既然決定來這裡施粥賑災，怎麼會有人做這麼沒臉沒皮的事情。

  可陳婆子的出現，讓她第一次意識到，人居然可以無恥到這個地步。

  「哼哼！」步菲嫣冷笑道，「下手重點。」

  「遵命！」

  不想在看那邊，步菲嫣唯恐接下來出現某些不好的畫面，讓她爆血管。

  良久，李勇的聲音幽幽的傳來，「小姐，這世道就是如此，是管不來的！」

  步菲嫣惱怒道，「不用你教我這些大道理。閉嘴！」

  類似這樣的道理，她可以說三天三夜還不帶重複，可良心上的疼痛，又該怎麼處理？

  「是！」

  李勇默默的嘆了一口氣，「算了！等小姐見多這種情況後，自然不會再有這樣的婦人之仁。」

  心情不好下，步菲嫣虎著一張臉，到讓有心想答話的繡珠也不敢出聲。

  接下來並沒有發生意外，小廝不斷補充物資，有過昨日的經驗，今天府里準備的草鞋、蓆子之類的東西相當充足。

  其他人還好，只有一名廚娘掂的手都抬不起來了，小菜花主動的走過去，接過了鐵勺。

  沒有發生騷亂擁擠，災民接過東西後，便從中間留下的道路離開。當然，時不時還是有人跪地謝恩。

  心情有點平靜的步菲嫣，突然問道，「他們這是往哪裡去？」

  「前面的岔道口。」

  繡珠墊著腳，朝西北方指了指，「從岔道口進去，就是官府安排的營地。」

  「對了，怎麼沒看到蘇府的人？」

  繡珠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老奴倒是知道一點。」管家適當的傳話過來，「營地那邊的災民，由蘇府一手包辦了。」

  步菲嫣點點頭，想起了蘇夫人的承諾，會拿出那些不義之財安置災民。

  「看來這裡只是一個中轉點。」

  不知不覺已經到了下午，涼棚前的災民也走了，大鐵鍋里的白粥也消耗一空，連一點鍋底都沒有留。

  步府的人也有時間喘口氣，管家說道，「大家休息一下吧！」

  眾人這才得以有空坐下來，隨便找了地方靠著，就掏出身上的攜帶的饅頭之類的乾糧，就著水壺裡的水吃了起來。

  「哎呀！」

  突然，繡珠一拍自己的腦袋，急的團團轉，「這下該怎麼辦？」

  「怎麼啦？」

  「奴婢該死，忘記準備小姐的午膳。」繡珠急忙補救道，「奴婢這就回府，去給小姐準備。」

  「真是一個小笨蛋。」步菲嫣無可奈何的搖搖頭，現在去府里哪還來的及。

  「沒關係，隨便吃點什麼就可以。」

  站了半天，步菲嫣也有點餓了。

  「可是……」

  「你吃什麼我就吃什麼。」

  步菲嫣有經驗，知道不能和這丫頭墨跡，一定要快刀斬亂麻。

  步菲嫣手一攤，「快拿出來吧！」

  「哦！」

  繡珠呆萌的點點頭，掏出懷裡用手帕包著的饅頭。

  「小姐，要不卑職回府一趟。」李勇傳音道，以他輕功的速度，去府里一趟並不需要多少時間。

  「不用了。」

  步菲嫣乾脆的拒絕道，這個節骨眼上她哪有什麼心情，吃什麼名貴珍饈。

  要不是怕繡珠囉嗦，她連這點東西都不想吃。

  就著開水，吃了兩個硬梆梆的饅頭後，步菲嫣就想起了一個問題，「為什麼不準備饅頭？這樣災民可以帶在身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