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災民

  至於要去哪裡？由於視線被擋的原因，步菲嫣也不知道。

  但刺史的儀仗消失沒多久，東城就響起了驚天動地的鼓聲。

  密集的鼓點帶著山崩海裂的氣勢，就連步菲嫣也不由的感覺緊張起來。

  

  在這代表生機的鼓聲中，災民麻木的眼神中，出現了一絲明亮的光彩。

  死寂的空間徹底活了過來，街道上又充斥著各種各樣的雜音，雖然刺耳但總算有了一點活力。

  「開始了。」

  管家大聲說道，「大家快最好準備。」

  聲音中帶著的緊張，仿佛即將面臨著一場大型戰役。

  步府的僕役全都站在長桌面前，特別是那口大型鐵鍋前，足足站了四名手拿鐵勺的廚娘，其他地方都分配有兩名小廝，準備發放物資。

  李勇帶領著甲士守衛在涼棚周圍，唯恐發生沖天那樣的衝擊。

  雖然有官兵鎮守，但相比海量的災民，官兵這點數量顯得微不足道。

  特別是現在擊鼓，在食物的刺激下，災民的情緒可以說相當狂暴，一個不小心就容易發生騷動。

  李勇布置好一切後，就悄悄來到步菲嫣身邊，進行著守衛工作。在他心中，這裡所有的人包括他自己在內，都沒有小姐重要。

  哪怕這裡的災民全都死絕，只要能護衛小姐周全，他絕對不介意在這邊大開殺戒。

  看著不知什麼時候過來的繡珠兩人，步菲嫣好奇的問道，「我們呢？該做點什麼？」

  「這個……暫時不用了。」管家露出一絲為難，很快就說道，「要不等他們誰累了，您在接手。」

  「那就這樣吧！」

  步菲嫣無趣的退到一邊，她知道管家說的推諉話，事實上怎麼可能真讓她接班。

  「一個個排好隊！」

  「不要亂動！」

  官兵的呵斥聲不斷響起，官兵將每一處涼棚附近的難民聚在一起，指揮著他們站成一排。很快這些災民，依涼棚為據點劃分成無數個小型團體。

  似乎工作進行的有些不順利，到處都發生著各種騷亂，時不時有推搡、吵鬧、打架的聲音傳來。

  步府所在涼棚附近，突然有官兵暴呵一聲，

  「你們都給老子站住！聽到了沒有，不准瞎跑。」

  步菲嫣看過去，發現有好幾名災民不知道怎麼的，竟然從對面往步府這邊的涼棚沖。

  只不過其中有一個人還沒能衝過來，就被官兵抓住，另外幾個人順利的融入人流中。

  官兵一腳將難民踢在地上，邊打邊罵道，「他媽的。膽子不小，竟敢跑到路中間。不知道那裡不能走嗎？」

  「咳咳！」步菲嫣咳嗽兩聲，李勇識趣的走上前，揮揮手制止住了打人的官兵，「好了。讓他過來吧！」

  「是！聽您老的。」

  原本凶神惡煞的官兵瞬間變成一副媚笑的樣子，等到轉過去時又赴會志高氣讓的樣子，一腳踢在災民的屁股上，笑罵道，「算你小子好運。滾吧！」

  災民絲毫不在意剛才的毆打，飛快的作揖謝道，「謝謝軍爺，謝謝這位軍爺。」

  說完這句話，災民很快融入隊伍中。

  古怪的場景，讓步菲嫣有些好奇，「這是怎麼回事？」

  李勇的傳音很快就到了，「小姐，接下來就知道了。」

  注意到李勇詭異的笑容，步菲嫣趁機看向對面的隊伍，眼神直勾勾的看向這邊。

  「難道那些人都想過來？」

  想到剛才那幾人拼著一頓毒打，都要跑過來，步菲嫣越發感到古怪。

  再一次密集的鼓點聲後，人群愈發的焦躁不安，涌動的跡象越來越明顯。

  各個涼棚前值守的官兵，已經開始放行。

  步府這邊自然也不例外，張管家一聲大吼道，「大家不要擠。今天保證大家都能吃好。」

  說出這句話後，災民蠕動的跡象明顯的小了很多，不安的情緒也消失不少。

  災民從懷裡掏出各種各樣的盛飯工具，步菲嫣注意到有瓷碗、有木碗，有的根本就不成碗形，直接在樹疙瘩中間挖了一個空洞。

  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災民，第一個印象就是空中瀰漫的惡臭，讓她下意識的閉上了鼻子。

  注意了一下府中人的表現，步菲嫣發現絕大多數人，臉上都帶著厭惡的嫌棄，很顯然心裡怨聲不斷。

  繡珠用胳膊朝她捅了捅，悄悄掏出一條香巾，很明顯這是早已準備好的東西。

  步菲嫣搖搖頭拒絕，她的確受不了這種惡臭，改由口呼吸，但並不代表要用絲巾捂鼻。

  衣衫襤褸緊緊才能蔽體，蓬頭垢面根本就看不清楚面孔，麻木的眼神，這幾乎是災民的共同點。

  親臨實境的觀察，比照片上看到的，具備更加強烈的視覺衝擊力。

  步菲嫣感覺自己的心被狠狠的觸動，眼前的災民相比整個揚州，只是一小部分群體，還是非常小的那種。

  「難怪叫天災。這種落後的時代，根本就不具備應對能力。」

  想起前世中的歷史事跡，步菲嫣幾乎發現每一次改朝換代的動盪，都和天災有密切的聯繫。

  「除了這些，我還能做什麼？」

  在這種時代，就算步菲嫣有這個能力去改變，可面對這些教條的束縛，她也無能為力。

  每一次變革的背後，除卻時機外，還需要靠著血肉來推動。

  更何況步菲嫣也沒這個能力，雖然腦子裡能找到一些改進民生的資料，

  就像那句調侃的話，「道理我都懂，可臣妾還是做不到。」

  理論上的東西畢竟是理論，要想化作實踐，漫長的時間是必不可少。

  「等這件事過後，翻翻腦海的記憶，看有沒有改進的辦法。」

  看到第一個打到粥的災民，捧著碗迫不及待的往口裡灌。

  對！就是灌！

  步菲嫣確信自己沒看錯後，急忙出聲喊道，「小心燙！」

  除了府里幾個下人好奇的看了她一眼後，災民根本就懶得理會她，反而加快了灌粥的速度。

  後面排隊的災民則舔著嘴唇，一臉羨慕的看著第一個人。

  被無視的步菲嫣，並沒有更感受到沮喪，

  災民接下來的動作，讓她知道了這是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