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1章 劍拔弩張(1)
2024-05-28 13:14:42
作者: 尉遲有琴
大帝那雙寒波生煙般的黑眸在提及他的妻兒時,倒是有了些許暖意,他瞅著薄延,似笑非笑:「算了,薄延你不懂,你沒有妻子沒有兒女,你怎會懂朕的心?算起來,薄相比朕還要虛長一歲吧?」
薄延起初有些許感動,後越聽越不對勁,大帝這是在不動聲色補他一刀嗎?
薄延的臉上才挨了小貓兒一拳,心上又被戳了幾刀,天下間他也只在幾人面前討不著便宜——一個是自家養的貓兒,一個便是這大秦的皇帝,他除了忍氣吞聲地受了,還能如何?
何況,他今日這般殷勤進諫,除卻為江山社稷,倒也有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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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在大帝的譏誚中,薄延又繼續道:「陛下引佛法入長安九州皆知,人人對大秦捉摸不透,以為大秦背地裡另有打算,才會以佛法掩人耳目。大秦這些年來樹敵頗多,北邊的突厥雖遭重創元氣大傷,可待他們休養生息之後難免捲土重來,東邊的東興和東北的北郡府,也同樣是大秦的後患,陛下此時若不對東興出兵,只怕他日養虎成患,且養成的不知會有幾隻虎。另外,薄延有句話不知當不當說……」
望見大帝挑眉的神色,似已不耐煩他的囉嗦,薄延也不再賣關子,直言道:「皇后娘娘與東興、北郡府淵源頗深,陛下是否想過,也留了禍患在身側?他日若東興與西秦一戰,不知皇后娘娘會幫扶哪一邊呢?薄延忠言逆耳,請陛下恕罪。」
久久,龍座上那人也未曾出聲,直至薄延以為大帝已離開了,才聽得一聲嘆息道:「薄相果然是朕的知心人,也難怪朕的身側雖有如花美眷各色朝臣,獨薄相與眾不同,能思朕之所思,慮朕之所慮。」
又是一番曖昧言辭,讓人聽來誤會重重,然薄延卻已習以為常,繼而又聽大帝嘆道:「朕有時候倒是挺羨慕薄相,有一隻從小養到大的小貓,小時候能當寵物,長大了還能拿來當老婆,省了多少心力?朕這隻寶貝本該由朕親手養大,卻流落他處十餘載,惹了諸多情債紛擾才陰差陽錯回到朕的身旁,已是不幸中的萬幸,朕倒是想瞧瞧須得費多少力氣才能養得熟……在枕邊留一個禍患,薄相不覺得很有意思嗎?」
大帝說這番話時,居然是笑著的,薄延試想了一番帝後撕破臉時的情形——被刀劍插入心腹這種事,大帝恐怕不是沒有經驗,薄延雖遠在大秦也曾有耳聞。
明知枕邊人是禍患,還一日日如菩薩般供著,大帝這是在尋求何種變態的快慰?是跟那位皇后娘娘較勁兒,還是跟自己較勁兒呢?
薄延不會隨意摻和是非,尤其是帝後的是非,他本也無權去說道,只是忠言逆耳言盡於此罷了。何況大帝從來也不是糊塗之人,哪怕為枕邊人做出種種妥協,大帝心中未嘗沒有打算。
果然,大帝笑道:「薄相無須憂慮,朕從來沒說過不會摻和九州之爭,朕只是說,在朕的皇后沒有康復之前、朕的孩子沒有平安落地之前,朕可以不去動他們。讓大秦以和煦的佛光迎接朕的皇兒,也是朕初為人父的一番心意。」
薄延抬頭望向大帝,見大帝的臉上仍帶著這些年來未曾變過的張揚恣肆,薄延忽地彎起了唇角,瞭然的俯下身道:「薄延明白了。」
不等薄延起身,大帝隨手丟給他幾疊文書:「拿去看看。」
「這是……」薄延疑惑地隨手翻開,原本平靜的眼眸忽地變了色,「陛下何以有……」
才問出口,薄延便打住了,他怎麼忘了?他們大秦尊貴的皇帝陛下曾在東興做了數年的京官之子、十餘月的一品駙馬、數月的西北監軍和輔政大臣,這些東興的機密怎會弄不到手?
說來也是陰差陽錯世事難料,大秦皇帝本無意做細作,只順便做了一回,倒也不負這三四年來的隱姓埋名忍辱負重。
薄延的心裡越發有底,輕笑道:「薄延知曉該如何去做了。」
家國大事解決,當是他賣私心之時了,薄延斟酌再三,才道:「陛下,薄延今日入宮,聽聞梵華惹了不少禍事,擾了陛下和娘娘清靜,請求陛下命臣將梵華帶回去教訓……」
「哦?」大帝似乎很感興趣:「薄相要如何教訓九命貓啊?朕倒是想親眼瞧瞧,也好取取經長長見識。」
「……」薄延一時語塞。
君臣心中都有算計,大帝怎會輕易應允?
然而,似乎並非如此,只聽大帝嘆道:「薄相多慮了,不是朕不放九命貓回去,換做往常,朕豈能不體恤薄相的辛勞,一解薄相的相思之苦?只是如今九命貓黏皇后黏得緊,連朕也不得與皇后時常親近,薄相若是能勸得九命貓回去,朕怎會阻攔?不如薄相去問問九命貓,若能帶回去,便帶回去吧。」
經由上次梵華的翻臉無情、行為異常之後,薄延的確曾與大帝探討了一二,知曉其中必有緣由,卻苦於無計可施。
可此番大帝的神色似乎已有了決斷,並不再為梵華之事煩擾,是否梵華的身上又得了新的線索?令梵華的古怪破解之法,定是在那位皇后娘娘身上……
薄延的眉頭難得輕微蹙起,從撿到小貓兒起,她何曾離開過他身旁?
他今日本就尋思著以線索換小貓兒回來,又瞥見她可憐,睡在風口上還吃不飽,一顆心早落了塵土,連在暴君跟前也失了分寸。
他是有心帶小貓兒回去,可小貓兒自己恐怕不見得肯隨他回去,那位皇后娘娘莫不是給小貓兒下了蠱,才讓她死心塌地地不肯舍離?
薄延定下心來,無聲呼出一口氣,也不願再同大帝起無謂的爭執,便岔開話題道:「聽梵華說,陛下賞賜了她肉湯,乃是皇后娘娘命人為陛下準備的,皇后娘娘何以不知陛下不沾葷腥?尤其是四月將至,陛下的身子……」
這一問一出口,薄延便知問到了不該問的地方,可他身為人臣,有些事不得不問,尤其是關乎陛下的安危,哪怕冒著風險也要進言……
梵華說得沒錯,白太后將白蒼白岳兩兄弟堵在了離清心殿不遠的御花園長廊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