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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5章 伺候娘娘(1)

2024-05-28 13:14:30 作者: 尉遲有琴

  枉白蒼自以為閱人無數,擔著白家大公子的身份,曾引得無數長安城的少女傾心不已,可他卻在晏染面前抬不起頭,他不敢瞧她,因覺得自慚形穢。

  他低聲答:「谷主說我寒氣入體無力回天,大約活不過半年,如今已快半年了,恐怕還得勞煩你為我尋一處墓穴。」

  

  晏染笑,明媚如谷底漫山遍野盛放的鹿桑花:「我阿爹嚇唬你呢,他最愛嚇唬人了,不過……雖然我有辦法救你,可我要很久才可以救你,你要答應我五年之內都不可以死。」

  她的篤定讓白蒼困惑不已:「為何是五年?」

  晏染苦惱,笑容里夾雜了羞愧:「雖然我是晏氏部族的少主人,可我的年紀太小了,靈力不夠,要五年我才可以養成一隻幻蝶。」

  「幻……蝶?」白蒼在鳴山谷底所見所聞皆為怪異之事,他問,「幻蝶是何物?」

  晏染笑,不肯再答:「五年後你就知道啦!」

  「不過你倒是可以跟著阿爹學學醫術,雖然晏氏的族人各有所長,你的病若能自己來醫治,多少也能知根知底些。嗯,就這麼說定了,你去拜阿爹為師吧,做我的師!弟!」晏染提議,眉宇間帶著少女的狡黠和頑劣。

  白蒼當真便拜了谷主為師,晏染這個師姐也是當成了,可後來兩人日漸熟絡且暗生情愫,那「師弟」二字她卻日復一日喊不出口——一個大了她十歲的「師弟」,多奇怪啊。

  索性在某一日喚了「師兄」,主動牽了他的手……

  故事的結尾原該是五年後他忘卻了自己的姓氏,跟了她姓晏,在這鳴山谷底與子偕老地安度一生。

  可故事永遠不肯安分,永遠要橫生枝節。一次出谷巡防中,他遇見了白家的人——另一批來鳴山找尋晏氏家族的白家人。

  白家永遠以家族利益為第一位,這是他們自小所受的訓導,深入骨血,無法忘卻。

  既然白家人找到了他,他便再也無法裝作若無其事,無法再安安穩穩地過自己的日子。

  白蒼回到谷底,望著平靜的鳴山村落,望著身側明媚如朝霞、純潔如冰雪的晏染,第一次痛下決心做出了背叛白家的事——

  他殺了那些白家人,用他再熟悉不過的兵器……刻著白家族徽鹿桑花的白銅刀。

  人殺了,晏氏的危機暫時解除,可他太了解白家,為了家族利益可以不惜一切代價,這些來鳴山的死士不是第一批,也絕非最後一批。

  他不能再繼續呆在鳴山,他得回長安,讓白家在皇族的猜疑之下存活,也讓晏氏在被打擾之後恢復原該有的平靜。這個決定,無論是對白家還是對晏氏來說,都是最好的。

  他不願做忘恩負義的武陵人,下了忍痛割愛的決心,離開了晏染,離開了鳴山。

  可他想得太天真,以為愛和欲望都可遏制——比如晏染的執迷和白家的危機。

  後來,晏染為尋他而離開了鳴山谷底,從此再也沒能回去……

  「別再發瘋了白蒼,你的故事裡只是你自己的臆想,二十多年前的事,只有你一人親歷,任你如何編造也無人能拆穿。可晏染早已不愛你,別再粉飾自己的虛偽和噁心!你從來不是她的愛人!」

  故事被打斷,另一個講述者不滿它的真實性,誓要拆穿白蒼的謊言。

  可另兩位聽者卻一派平靜——君執向來是任山川覆滅亦面不改色之人,可他瞥見他的妻的側臉,竟發現她的面色同他一般淡然,仿佛那故事的主角並非她的生母,而是一個尋常的活在故事裡的虛構人物,那個女人的喜怒哀樂與她無關。

  「在我的女兒面前,你只需告訴她,她的母親是怎麼死的,你又如何無用,連救她也不能,這些年卻還擔著神醫藥王的虛名!你如何有臉回來?」

  白岳對白蒼積怨太深,當著百里婧的面也絲毫不顧父親的形象,做了那落井下石咄咄相逼之人,與他征戰沙場時的果決大氣截然不同。

  百里婧聽罷白岳對白蒼的呵斥,倒是饒有興味了起來,她靠在君執懷中,略略回頭,沖君執笑了笑:「又是師兄師妹的戲碼,怪老套的。難道陛下不好奇為何白家可找著那個神秘莫測的晏氏,且不會被晏氏的雪狼所捕殺?這個故事我唯一覺得有些意思的,便是這裡。」

  君執一聽他的妻笑,聽她提起「師兄師妹」,唇便抿了抿。

  到如今她懷了他的孩子,君執卻還是放不下韓曄這個眼中釘。師兄師妹的戲碼的確老套,可中招之人不在少數,譬如離開家園、連性命也肯為「師兄」丟了的晏染。

  可他的妻如今心智已沉穩到何種地步,能在這種虐殺人的故事中抓住最有疑問的那一處?

  「朕也有此疑問。」君執順著她作答。

  北郡藥王被白岳呵斥,又默不作聲地將白岳的控訴擔了下來,以一雙淡漠且悲憫的眼注視著百里婧,和往常一般溫和,他喉頭哽了哽,道:「因雪狼識得氣味,晏氏的血與眾不同,它們能嗅得出……」

  「所以,神醫的意思是,你在去往鳴山之前,曾換過血?或是服了藥迷惑雪狼?」百里婧笑了。

  北郡藥王對上她的眼,輕搖了搖頭:「不曾。我在去往鳴山之前,並不知會遇著雪狼。」

  百里婧越發感興趣了:「神醫不會是想告訴我,白家的身上流著與晏氏相同的血脈吧?這是唯一合理的解釋。」

  「……」北郡藥王沒有反駁,也不曾否認,他的表情便是答案。

  「一重又一重的秘密和故事,恐怕神醫說到明日也說不完哪。」百里婧微笑道,「不如挑些緊要的說說,也好省些力氣,而且我也有些乏了。」

  她面色仍舊蒼白,可眼神並無虛弱,君執擁著她,聽她說乏了,也不論真假,順著她道:「舅父快些講,她累了,孩子也累了吧?」

  大秦的皇帝太疼愛皇后,在兩個與她息息相關的男人面前,他也無須遮掩,千依百順也不過如此。

  百里婧聽罷君執的輕聲詢問,柔軟的身子越發親昵地往他懷裡靠了靠,她依賴他,至少表面瞧著的確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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