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你是個壞人

  辦公室里，我和方圓相對而坐，他的表情里並看不出有什麼特別的情緒，他的著裝依然是那麼的得體，舉止充滿了身居高位的風度，但這恰恰是我最討厭的，我總會想起當初他是用了什麼手段才得到了今天的這一切，在我心中：那個在大學時可以與我肝膽相照，同睡一張床談著理想的方圓已經死了，眼前這個只是欲望和貪婪的化身。

  「昭總，我這次來是和貴公司談合作的，我這邊已經準備好了合作方案，希望你不要忙著拒絕，先看看方案再說，另外合作方案裡面還一份詳細的調查分析報告，這份報告主要陳訴了現有奢侈品市場的各個銷售渠道的占有額，以及分析了未來的銷售分布趨勢，這是我們集團聯合最權威的數據調查機構做出來的報告，可以說是國內目前最權威，最詳細的，我相信昭總即使不選擇和我們萬森合作，也會對這份報告很有興趣的，畢竟大家都是在這個領域玩的。」方圓說著從公文包里拿出了一隻文件夾遞給了我。

  

  我從他的手中接過，並沒有急著去看所謂的合作方案，而是先看起了那份調查報告，實際上，類似的市調報告，我們公司也有，但是不得不承認，這份報告的各項數據都做的更加專業，很明顯是花了大量時間和人力做出來的，裡面的一些數據展示，對我而言也是十分有用的，比如去年國內遊客在境外購買奢侈品的消費數額這一項，這是我們花了很多力氣去調查的，但最終得到的也只是一個大致的數據，而這份報告裡面甚至精確到了每個省份的消費情況，這確實是一份對我有所幫助的調查報告。

  方圓又說道：「昭總，其實現在的奢侈品市場真的有很多問題，首先各奢侈品牌，庫存積壓嚴重，打折和變相打折已經成為常態，再加上市場競爭壓力大，各品牌或主動或被動進行的GG宣傳也越來越多，這導致奢侈品的神秘感漸漸缺失，另外消費的多元化和個性化，導致奢侈品牌陣營出現結構性調整，特別是隨著消費者的成熟成長，消費者對品牌的消費欲望下降，這些都導致了傳統奢侈品正在往大眾化方向發展......最為嚴重的是，因為國內市場的假貨橫行，以及國內外奢侈品價差的存在，國內市場已經逐漸被奢侈品牌和消費者所拋棄，現在境外的奢侈品消費已經達到中國消費者奢侈品消費總額的76%.......這是一個多麼可怕的比例！」

  方圓說到這裡面色很凝重，他停頓了一下才又說道：「昭總，如果我們是有遠見的商業戰略家，這個時候要做的絕對不是相互爭鬥，而是維護好這個市場，然後一起尋找出路，假如我們的合作能夠改變消費比例的十個百分點，我們所要獲得的利益，是難以去衡量的，所以為了未來的雙贏，請給我們雙方一個合作的機會，好嗎？」

  我沒有回應方圓，又拿起了那份合作方案看了起來，只是看了開頭，我就知道這份合作方案是方圓親自撰寫的，因為我太清楚他的表述風格了，他在這份方案里提出：結合萬森購物現有的實體資源，去向消費市場提供高端定製服務，以此避免奢侈品日趨大眾化後，高端消費者的流失；同時也提出多個兩家網站線上線下合作的方案，目的是為了集合兩家的資源從實體市場以及境外市場搶占銷售份額.......

  不得不承認，這份合作方案有不少亮點，也符合兩家網站發展的大戰略，如果我們雙方是誠心合作，以兩家現在的公司規模和各自掌握的資源，完全有可能實現一個雙贏的局面......可是，我卻不能接受這份合作方案，原因一直沒有改變過，因為我的原則里不會需要方圓這樣的合作者。

  我將合作方案放回到桌面上，方圓站起身，很誠懇的對我說道：「昭陽，鄭重請你相信我一次，然後給兩個平台一個合作的機會，我們可以攜手做得更好的，資源方面我們萬森多投入一點，這完全沒有關係，目的是為了一起把市場做開，剩下來的事情就交給合同去保障利益和合法性，做到兩不相欺，你完全沒有顧慮的......」

  「方總，我要的不是這些，你比任何人都明白。」

  「昭陽......！」方圓的臉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片刻之後他又放平緩了語氣說道：「這些年，我做錯了很多事情，我知道：無論自己說什麼也救贖不了傷害你們感情的行為，我......只是希望我們之間能夠冰釋前嫌，給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只要我們攜手合作，我們是可以在這個沒有多少安全感的世界裡做出一番事業的......這麼爭鬥下去只會兩敗俱傷，我不想見到這個局面！」

  「方總，你不配說救贖這兩個字，因為有些做錯的事情是沒有辦法救贖的，比如那個可憐的孩子，你能還他（她）生命嗎？」

  方圓的面色變得鐵青，他一言不發，痛苦的吞咽著口水.......兩年過去了，他並沒有從這個事件里完全走出來，如果他還有人性的一面，也就體現在對這個孩子的痛惜和內疚上了。

  我順手將合作方案扔給了他，隨即對他下了逐客令......方圓這次選擇了識趣，他撿起那落在地上的方案，轉身向辦公室的門外走去，而我心中產生了些說不清的痛楚，卻仍堅定的認為：拒絕他是我們之間不可逆的宿命！可是痛苦的感覺卻越來越真實，我順手給自己點上了一支煙......

  這時，那個剛剛還在角落裡搗鼓玩具的小屁孩來到了我的身邊，他義正言辭的教訓了我在辦公室里抽菸的行為，而理由就是他那引以為豪的父親，因為他的父親也抽菸，卻從來沒有在他面前抽過。

  我笑著掐滅了煙，然後又很深刻的和他進行了自我反省，保證以後向他的爸爸學習，不在他的面前抽菸。

  可是我的反省並沒有能夠得到他的諒解，他指著我說道：「叔叔，你是個壞人！」

  「團團，叔叔已經把煙給滅了，你為什麼還說叔叔是一個壞人呢？叔叔都已經改正錯誤了！」

  「因為你對你的朋友很壞，很壞......你不是一個好人！」

  我這才發覺：這小屁孩竟然將剛剛我和方圓之間發生的一切都看在了眼裡，我有些語塞，許久才摸著他的頭回道：「團團，好人和壞人不是這麼判斷的......」

  「什麼是判斷？」

  「就是區分的意思？」

  「什麼是區分？」

  我笑了笑，發現自己並沒有能力為他解釋，也發現孩子的世界竟然是那麼的單純，我沒有辦法將成人的價值觀傳達給他，我也自問：我和方圓到底誰才是那個壞人，實際上並沒有什麼壞人，只是看你以什麼角度去看待，而這個世界有時候就是這麼唯心，我們都很難將自己包裝成所有人眼中的好人！

  ......

  方圓離開後，我立刻打電話叫來了已經回家休息的陳景明，然後與公司的各高層召開了一場長達兩個小時的會議，既然沒有與方圓合作的可能，我必須要搶在他前面去做OTO的商業模式，同時與大型商場合作，正式以網站為主體，在線上線下同時推出高端定製的服務，然後進一步擴大市場的占有額。

  在這一刻，我的的確確成了一個壞人，因為我辜負了方圓的信任，引用了他在合作方案里提出的商業模式和創意，而且矛頭直接指向了他......可這就是商場，不是嗎？

  只是，方圓沒有想到這一點嗎？他一定有想到，可是為什麼還如此信任的將調查數據與合作方案展示在我的面前呢？......我可以很確定，這些他提出來的模式和方案在被我單獨引用後是不可能存在商業陷阱的，那麼他真實的意圖到底是什麼？

  難道他真的是抱著一個誠心誠意與我談合作的態度？

  我閉上了眼睛，不願意再想下去，我的心裡竟然有了一種負罪的感覺，可很多事情卻又是我不得不去做的，因為我正處於一個急切等待收穫的階段，而對待方圓這種人，我也沒有辦法說服自己去仁慈，去做一個嚴守道德標準的君子！

  也許，方圓這麼做，就是在用這種犧牲自己利益的方式，鋌而走險的獲取我的信任，讓我產生心理負擔，繼而與他合作，最終讓他在這個要命的階段獲得喘息的機會。

  可惜我已經不是那個盡在他掌控中的昭陽，他的方案和商業創意給了我進一步布局的思路，我會在萬森之前完成這些方案的實際操作，然後給予他痛擊......如果他這次來找我是一場豪賭，那很遺憾，他已經賭輸了！

  次日，我便帶著大腦里醞釀出的想法，與我的助理葉洛飛往了恆揚百貨在深圳的總部，不管米彩有沒有收購恆揚百貨，我都希望在這之前與其先達成高端定製布點的合作，我要全面壓制住方圓的萬森集團，不給他翻身去興風作浪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