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天譴

  暮景然聽後，撫掌而笑：「是個好法子，不愧是杜姑娘，就這麼辦吧。」

  杜嬌荷遲疑道：「會不會給王爺添麻煩？要不讓酒樓留下一兩個空包廂，方便臨時上門的貴人也可以的。」

  「空著幹什麼，要是當天沒人過來，酒樓不就虧了？」暮景然知道她忙忙碌碌的，一副恨不得一文錢掰成兩半來用，就為了能給自己多掙點銀錢做軍餉，私下能補貼屬下，不至於叫兒郎們挨餓上戰場。

  「哪有那麼多臨時的客人，不過是懶得提前說一聲，又故意為難人罷了。」

  酒樓強硬推出預訂包廂，不然當天沒有空著的就不會接待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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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貴人們十分不悅，掌柜直言這是穆王的決定，眾人雖然不忿卻不敢吭聲了。

  誰都知道穆王是個混不吝的，御史都敢懟，就連皇帝表面上對他都客氣三分，也就只能乖乖提前派人去預訂包廂。

  掌柜鬆口氣，鬧事的終於沒了。

  做好的吃食一批批送去邊城，就是沿路隔三差五會有人摔斷手。

  沒多久百姓們私下流傳，說是這些人對糧草伸手，所以遭了天譴。

  久而久之，就沒人敢對糧草出手了。

  杜嬌荷聽說的時候還驚訝：「王爺，他們真是遭天譴了？」

  暮景然好笑：「他們不過是心虛，所以摔斷手了，說是報應也沒錯。」

  這時候柳影年進來小聲稟報了幾句，暮景然臉上的笑容徹底沒了，渾身殺氣騰騰：「真是膽大妄為！」

  他扭頭看向杜嬌荷，見她滿臉詫異，便安撫道；「出了點事，我得準備出發去邊城了。」

  柳影年自是去準備，暮景然嘆氣道：「有人出賣消息給敵軍，邊城沒守住，守軍傷亡慘重，連退百里。」

  對方一口氣占了四五個城池，勢如破竹，想必皇帝這會兒也接到消息。

  果然很快有太監匆匆來宣他進宮，穆王知道是他出戰的時候了。

  杜嬌荷忍不住抓住他的手，猶豫著道：「救人如救火，只是王爺別都聽皇上的，然後吃虧了。」

  之前守得好好的，皇帝就鬧么蛾子，有事就招穆王過去，卻還要順道使絆子。

  讓人幹活不給好處就算了，還要給自己人挖陷阱，也就穆王心善，不然皇帝哪能像如今這樣還安安穩穩坐在龍椅上？

  暮景然反過來握住她的手：「聽姑娘的，不會讓自己吃虧。」

  杜嬌荷臉紅紅地低下頭「嗯」了一聲，柳影年在旁邊險些翻白眼，穆王不讓人吃虧就不錯了，誰敢讓他吃虧？

  就算穆王真吃虧了，也會加倍還回去。

  暮景然算是慢悠悠進宮，朝臣們已經吵個翻天。

  他隨意聽了幾句，就明白這些大臣不是吵著如何對付敵軍，而是怎麼防備自己。

  出戰的監軍要選誰，虎符要交到誰的手上保管，又想降低穆王領軍的人數，免得帶著大軍反過來攻打京城云云。

  柳影年在身後聽得一肚子火，都想直接掉頭出宮了，愛誰誰去出戰，穆王何必受這氣？

  讓人出戰還要帶上幾個盯梢的，又抬了品級要對他們指手畫腳，兵符還死死守著生怕被暮景然搶走。

  不知情的以為這是害怕家賊倒戈，哪裡是去打外賊？

  「王爺，我們回去吧。」

  暮景然抬手止住了柳影年的話，抬腳進去，原本吵鬧的朝臣立刻住嘴，猛地安靜下來，只聽見穆王的腳步聲一步步踏進：「見過皇上，這裡挺熱鬧的啊，遠遠聽見還以為這是鬧市，不是金鑾殿了。」

  皇帝見他遲遲沒來，大臣吵得停不下來，誰想到這檔口被穆王聽見了呢？

  「穆王來了，卿家們正商量出戰之事。」

  暮景然點頭：「聽出來了，正商量怎麼約束我，免得帶兵跑回來了。既然大臣們不放心，這次我就不出戰了吧，正好讓年輕的武將也能出頭。」

  他看向兵部尚書：「記得尚書大人的長子過了弱冠之年，是個學武的好苗子，不如讓他領兵就是了，我這把老骨頭也能休息休息。」

  兵部尚書渾身一僵：「那小子連雞都沒殺過，更別提是帶兵了，只會紙上談兵，給王爺打下手還好，動真格就算了。」

  剛才他就提議讓長子跟著去當個監軍，既有兵權又不必上前線，實在是個肥差。

  誰知道被穆王聽見了，第一個就對上自己，真讓長子去領兵，要是戰敗，一家子就別想活了，好處拿不到，全是壞處。

  暮景然笑笑：「皇上聽聽，出戰當大將軍的好事尚書大人都不樂意，我也不怎麼想叫杜姑娘擔心，出來的時候她還拉著我的手許久不肯放。我這還沒娶妻，心裡實在慌慌的，皇上挑個信得過的大將就好。」

  他拱拱手，轉身就要走，皇帝只好叫住：「眾卿家也就暢所欲言，未必是針對穆王。要是穆王不放心，就在出戰前跟杜姑娘成親，也能少個牽掛。」

  「這可不行，杜姑娘是個受禮的，熱孝還沒過就跟我成親，以後怕是要別人戳脊梁背的。不知情的還以為她急著要進王府的大門，一副愁嫁的模樣，不就叫人笑話了嗎？」

  穆王似笑非笑環顧一周：「要是沒能大敗敵軍，大臣們暢所欲言讓皇上治我的罪，杜姑娘不就要守寡了嗎？這麼缺德的事，我可不做。好歹沒成親，過了熱孝之後，杜姑娘還能另嫁他人。」

  這話說得他好像不是出戰，而是去送死一樣，皇帝心下不喜：「敵軍要是長驅而入，攻入京城，杜姑娘怕也自身難保。」

  暮景然卻答道：「到時候我在杜姑娘身邊，總能護得她周全。」

  說來說去，他這是不願意出戰了，皇帝心裡不痛快，卻也明白沒有比暮景然更合適的大將人選了。

  其他人當個監軍搶一搶軍功還可以，讓他們真的去領兵打仗，就跟之前那兩個不自量力的將領，打了敗仗，險些還把自己的小命搭進去了。

  之前朝堂上大家紛紛提議自己人去領兵，就因為這次大敗才開始收斂只樂意當監軍的。

  要不然怎會急匆匆召見穆王，不就是除了他之外根本無人能擋住敵軍了嗎？

  只是暮景然如今油鹽不進，顯然是被之前的事寒透了心。

  皇帝沉默半晌道：「上回對糧草伸手的人，可以交給穆王來處置，這樣如何？」

  「皇上！」不少大臣急了，他們未必親自伸手了，然而底下人或者親屬里卻有伸手的。

  交給皇帝處置，還能高高拿起輕輕放下，交給穆王的話，不死也得去掉半條命！

  暮景然驚訝地挑眉：「我又不是大理寺卿，沒必要越俎代庖。而且就算處置了又如何，那些死去的將士不會復活，尤其是杜姑娘的父親杜恆義，墳頭都長草了。」

  人都死了，之前不好好處置，之後也不好好防範，這會兒為了打動自己就主動把替罪羊推出來。

  不過是一些小嘍囉罷了，真正動了大頭的根本動不了，皇帝也不會讓穆王動手的。

  這樣的處置跟兒戲一樣，又有什麼意思？

  而且壓根就不是為了遏制對糧草動手的人，就為了一時打動暮景然而已，以後這樣的人只多不少。

  這不行那不行的，皇帝也沒了耐性：「那麼穆王要如何才肯出戰？」

  暮景然笑了：「實在惶恐至極，沒想到皇上對我如此看重，非我領軍不可。但是要我領軍，那麼身邊人就只能我說了算。如果不行的話，那麼就沒什麼好商議的，像上次那樣推舉一位去領軍就是了。」

  穆王擺明是不願意低頭，就算國破家亡跟他毫無關係一樣。

  皇帝沉下臉：「要是百姓知道穆王不肯出戰，邊城死去的將士和百姓怕是無法安息，親屬們也無法釋然。」

  暮景然又笑了，這說得好像他不出戰是貪生怕死似的，要是之後的人領軍又吃了敗仗，也得歸咎在自己身上：「打贏了，不是我的功勞。打輸了，全是我的錯。皇上捫心自問，誰願意接下這樣的差事嗎？」

  他緩緩走到幾個武將跟前：「你願意嗎？還有你呢？」

  幾人搖頭後退，擺明這種要命的差事是絕不敢接的。

  「皇上瞧瞧，無人樂意接的差事，我不願意也是理所當然的。難道她們能拒絕，我卻不能拒絕了？」

  皇帝深深看著暮景然，忽然道：「糧草已經準備妥當，可以派人親自檢查。就跟穆王說得那樣，監軍和副將都由你自己來挑選，虎符也有你來保管。三天之內整合大軍，如何？」

  沒等穆王的回答，皇帝就徑直離開了。

  新來的太監總管恭敬地請穆王去糧草的車隊視察，後者饒有興致地走了一圈，偶爾翻看一二，的確上上下下都是好糧食，沒有濫竽充數的石頭或者陳糧。

  糧草目測只多不少，撐上一個月綽綽有餘。

  「餘下的糧草沿路陸續加上，若是有濫竽充數者，皇上發話，王爺可以就地處決。」

  暮景然難得驚訝了，皇帝這次如此大方的？

  他也沒客氣，派人叫了幾個腿腳好的下屬直接帶著糧草出發。

  至於整合大軍，柳影年一個人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