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胭脂鵝脯

  杜大夫人沒想到光憑著食譜，杜嬌荷第一回就能做得如此漂亮，吃著隱隱有她外婆做得味道：「果真是我的女兒，手巧得很。」

  夜裡穆王過來用飯，對這盤胭脂鵝脯相當青睞，筷子動得十分勤快。

  「這道菜做得極好，可是廚娘的拿手菜？」

  杜嬌荷赧然道：「這是我做的，能得王爺喜歡，回頭把菜譜抄錄一份送去王府。」

  暮景然擺擺手：「菜譜送過來也沒用，伙頭未必能做的出來。」

  這麼精細的菜式，哪是只會做大糰子的伙頭有耐性做的？

  還不如他想吃，就過來用一回。

  「聽聞二房那位姑娘今兒找過來了？」

  他們就住在王府後面，穆王耳目眾多，會知道也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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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嬌荷點頭道：「是找過來了，想邀請大房去觀禮。」

  她沒詳細說，暮景然卻知道觀的自然是杜春鈺與德福王大婚。

  他手裡的筷子一頓：「出嫁前的姑娘家還到處亂跑，太后已經知道了，派了四個嬤嬤去杜府，說是讓這位杜小姑娘多學點規矩，知道怎麼做一個合格的王妃。」

  自己的人就在王府後面居然被欺負了，穆王從來都不是吃虧的性子。

  他也沒直接說，只讓人透露了一點消息給皇帝。

  皇帝對太后沒什麼好印象，皇后更是如此，難得抓住這點事就在太后跟前無意提起，差點把太后氣個倒仰，連忙派出四個嚴厲的嬤嬤去教導杜春鈺。

  這個沒腦子的小姑娘竟然跑去杜嬌荷面前耀武揚威，杜恆義好歹是皇帝金口玉言賜下英烈之名，如今京里還不少說書人大談他在邊疆的英姿，杜春鈺就這麼大刺刺上門侮辱屍骨還沒寒的大伯，傳出去還得連累德福王的名聲。

  太后一時後悔偏疼德福王，就順了他的意思挑選這麼個王妃。

  年紀小沒什麼，多教導便是了，但是這心性實在太小家子氣了一點，著實不能叫杜春鈺繼續被杜老夫人養在身邊。

  恰好杜老夫人還在養病，四個嬤嬤就把杜春鈺接到隔壁的府邸好好教養。

  杜老夫人連孫女都不能見，心有怨言，卻不敢在太后送來的嬤嬤面前吭聲。

  杜嬌荷沒想到杜春鈺跑來找茬一回，以後都沒機會再上門，心下不免痛快，嘴角帶出點淺笑來。

  見她笑了，暮景然也是嘴角一彎：「王府送來的新鮮菜伙頭都不知道如此伺弄，不如都送過來。」

  他也沒給杜嬌荷拒絕的機會，第二天管家就從圍牆另一邊送了半車食材過來，愣是把廚房旁邊的冰庫塞得滿滿當當的。

  杜嬌荷目瞪口呆，穆王這是打算長期過來蹭飯了嗎？

  廚娘比她還忐忑，這麼新鮮的食材要是沒弄好就浪費了，叫暮景然吃得不可口會不會動怒？

  杜嬌荷比廚娘鎮定得多，大房也就普通人家，能找來的食材有限，她昨天還發愁要怎麼找到些新鮮的食材，好給穆王多做點好吃的。

  她之前嘗過火頭做的大糰子，對暮景然簡直同情壞了，恨不得使出渾身解數給他多做點好吃的。

  杜嬌荷淡定地清點後，在心裡擬定了幾個菜單，又問了管家：「王爺可有忌口？」

  管家笑著搖頭：「王爺不挑食，杜姑娘自個安排便是了。」

  穆王對杜嬌荷全然信任，府上的下人也是精挑細選的，不但有手腳功夫，對暮景然也是忠心，壓根不擔心吃用的飯菜里會多點什麼。

  杜嬌荷點點頭，打算做一道酸筍雞皮湯，點了廚房的小丫鬟幫忙收拾酸筍。

  廚娘湊過來道：「今兒有這份湯，別的還做嗎？」

  聞言，杜嬌荷卻笑著搖頭：「今兒可喝不上，大筍要先泡去苦味，得泡上兩三日才行，再用醋煮好存放，以後倒是能隨時煮了。」

  廚娘也是平常人家出身，刀工極好，家常菜做得不錯，再多就沒了。

  她聽得懵懂：「沒想到一道湯居然得如此繁瑣，平常人家可沒這個心思。」

  杜嬌荷笑笑，若非是給暮景然做的，她的確也懶得這麼費心。

  廚娘一道拿手菜是醬肘子，暮景然和柳影年都是練武之人，葷菜用的多，昨天那道胭脂鵝脯瞧著就意猶未盡，分量還是少了點。

  聽聞讓她大展手藝，廚娘自然應了，仔細挑了幾隻大肘子洗淨泡水，再放下自個用的老滷汁、黃豆和火腿一起大火煮上兩個時辰再去骨。

  還有半隻鹿肉，讓燒火丫鬟細細用炭火烤了，一邊還刷上醬汁，慢慢香味就出來了。

  杜嬌荷還發現一筐螃蟹十分肥美，若非王府，一般人家哪裡能吃到如此新鮮還活蹦亂跳的，放久了怕要不好，趕緊叫廚娘洗好後放上蒸籠，再淋上黃酒。

  蒸著的時候不忘做蘸醬，糖、醋和薑末等。

  鹿肉是大補之物，螃蟹卻又寒涼，杜大夫人、杜嬌荷和杜青蓮都是不好多用的。

  她便另外煮了百合粥，又讓人最後炒了兩個素菜。

  這一整桌菜就做好了，還整了一大鍋的碧梗米。

  蒸好後一開鍋，香氣四溢，暮景然剛跨過暗門，鼻尖就溢滿了濃郁的飯香。

  倒像是在外頭忙碌了一天回來，妻子便做好一桌好菜等著犒勞自己。

  暮景然的神色放鬆下來，柳影年見了便笑道：「王爺好福氣，杜姑娘的手藝實在好得很。」

  比起昨天，今天的飯菜更香，顯然杜嬌荷更加下工夫了。

  想必王府送去的食材，終於讓她有了大展身手的機會。

  果然兩人過來剛落座，飯菜就上了滿滿一桌。

  都是暮景然見過的，一筷子下去，才知道以前吃的都是什麼玩意兒。

  伙頭做的分量比這個多，味道卻是糟蹋好好的食材了。

  杜嬌荷給杜大夫人上了百合粥，分別夾了一個螃蟹給杜青蓮和杜時耀。

  見暮景然看過來，她只得把廚娘做的醬肘子和鹿肉往前一推，猶豫著是不是該上手幫忙切開幾份，吃起來也就依舊優雅。

  兩人卻沒那麼多的規矩，頻頻下筷子，轉眼盤子就空了大半。

  杜時耀一個勁看過來，也就分了一小塊醬肘子，吃得頭也不抬。

  配上碧梗米，這頓飯暮景然吃得痛快，嘆息道：「吃了杜姑娘這邊的飯菜，再回去用伙頭做的，實在太為難人了。」

  不吃不好，吃了整個人都要不好了。

  往後如果再次出戰，邊疆能吃的更少，能吃飽就不錯了，到時候他怕是要懷念這份安穩和美味來。

  比起宮宴的菜式，其實杜嬌荷做的還拍馬追不上。

  只是每道菜都能看出用心，飯桌上各人臉上洋溢著滿足和歡喜，有種家的味道。

  這是再好的宮宴也比不了的，暮景然盯著杜嬌荷舒心一笑，他這回真是撿到寶了。

  杜嬌荷被他看得不自在，低著頭扒飯。

  暮景然這才發現桌上大部分的菜都叫他和柳影年吃得差不多了，可憐她只能扒飯，便讓廚娘多做兩個菜過來。

  杜大夫人用過一碗粥，夾了幾筷子素菜就吃不下了，給杜時耀夾了幾筷子，看他吃得香甜，臉上帶著笑。

  見杜時耀吃得差不多，杜大夫人就帶著他和用好的杜青蓮回去了。

  廚娘快手快腳多做兩個菜送上，暮景然給杜嬌荷夾了兩筷子：「本王名下有個酒樓，一直虧著錢，便有意關掉放租。如今看杜姑娘的手藝極好，不如這酒樓就送給姑娘，也不至於好好的酒樓敗在我手裡。」

  「這可使不得，」杜嬌荷嚇了一跳，聽到酒樓的名字更加詫異，這酒樓就在最熱鬧的街道，怎的會一直虧錢？

  她猜測會不會穆王時常不在京里，掌柜欺上瞞下，中飽私囊，酒樓才會入不敷出？

  若是提出查帳，以自己的身份實在有些逾越了。

  杜嬌荷猶豫再三還是支吾著開口：「若是王爺願意，我可以幫忙查帳的。」

  一聽暮景然就知道她誤會了，以為掌柜動了私心才叫酒樓撐不下去。

  殊不知掌柜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對帳目動手，就是他請來的廚子手藝一般，大多都是自學成才又退下來的將士，比起伙頭可能就好那麼一點。

  酒樓在最好的地段，這味道留不住客人也是理所當然的。

  不過暮景然沒說，只頭疼道：「我一看帳本就暈，有杜姑娘這話是再好不過了。回頭叫掌柜和廚子過來跟姑娘學兩手，別叫外人總說酒樓里的都是豬食。」

  其實外頭說的更難聽，連豬都不要吃。

  可是多的是想巴結他的人，豬食也捏著鼻子吃下去，所以酒樓遲遲沒倒閉，入不敷出不至於，不過去掉花費也沒多少賺頭就是了。

  杜嬌荷有些遲疑要不要接手酒樓，又聽都是受傷的將士，不能上戰場，家裡沒人，被穆王留在酒樓。

  若是一直入不敷出，關上酒樓，他們也無處可去，這是穆王遲遲沒關掉酒樓的緣故，她便一口應下來了。

  柳影年站在門外隱約聽見暮景然的話不由挑眉，那酒樓里的人可都是穆王的耳目，專門留下來的，怎的就多了個孤家寡人無處可去的身份了？

  回頭他還得叮囑酒樓里的人，別說錯話壞了王爺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