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可恨之人也有可憐之處

  秦澤楓那冷漠的眼神是王氏第一次看到的，這樣陌生的秦澤杉讓王氏感到了無比的後悔和恐懼，以至於跌坐在地的她直到王家興和吳氏被放出來，王家興拍著她的肩膀叫了她好半天王氏才反應過來剛剛發生了什麼，茫然的抬頭看向了王家興喃喃道：「大哥，澤杉說要休了我，大哥，我該怎麼辦？澤杉這回是真的要休了我，我該怎麼辦。」溫熱的淚水划過臉龐，流入到口中，此時的王氏心中是無比的苦澀，一直以為秦澤杉不會不要自己，一直以為她也是可以幸福的，一直以為娘家的日子過好了，她在婆家才不會被人瞧不起，韓家的丫頭不就是嗎，家裡有錢，婆家的人哪個不是高看她一眼，她娘就是這麼教她的啊，可事情怎麼會這樣呢，為什麼會這樣。

  王家興聽了這話卻是一副不以為然的道：「我的傻妹子，妹夫的性子你還不了解嗎，回頭你好好哄哄也就好了，這事先不說，那攤子的事怎麼辦，我今天看那攤子還挺賺錢的，所以就不用你幫我們試了，你就直接把攤子給我好了，我和你嫂子自己弄，你一會就先別回你家了，先跟我回去把那吃食交給你嫂子，趕緊起來，這天色已經不早了，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到家呢，真是的，都說了是家事，那些該死的衙役還死抓著我不放，早晚有一天讓他們好看。」

  王家興的妻子吳氏也是對王氏也沒注意看王氏此時的樣子，她這會也是急著想要知道那能換銀子的吃食方子，所以沒有在意王氏的不正常，只是不斷的催促道：「我說大妹啊，你倒是趕緊起來啊，沒聽到你哥說要趕緊動身回家嗎，你哥不是說了嗎，妹夫也就是為了應付你婆婆才那麼說的，以前也不是沒有過，有什麼好擔心的，好了好了，趕緊起來回家，磨蹭什麼呢，就你這樣的難怪你婆家人不待見你，還有大妹啊，不是我說你，妹夫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大哥不就是輕輕打了他一下嗎，怎麼能這麼狠心的看著我和你哥被關進牢房呢，還真是六親不認。」吳氏只顧著發泄著自己被關在牢房一晚上的不滿了，連看都沒看王氏一眼，更別說是過去扶一下被坐在地上的王氏了。

  此時的王氏心裡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秦澤杉要休了她，又哪裡聽得進王家興和吳氏那不痛不癢的安慰，只坐在地上一個勁的喃喃自語的說道：「不是的，不是的，澤杉這回不是隨便說的，他是真的要休了我，他不要我了，他說不再相信我的話了，我都承認錯誤了他都不理我，他是真的要休了我，我以後要怎麼辦，都怪我，都是我不好，以我的條件找了澤杉這麼好的男人居然還不知道珍惜，都是我不好，是我惹他生氣了，都是我不好，大哥，我該怎麼辦，你說我該怎麼辦。」

  看見這明顯是有些不太正常了的王氏，吳氏才察覺出事情好像有些不對勁了，忙蹲下拉著王氏問道：「大妹，你說的是真的嗎？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倒是說清楚啊，你可是熱孝嫁過去的媳婦，他們秦家憑什麼休了你，這可不行，你快起來大妹，嫂子帶你找他們去，就算是有權有勢也不能這麼欺負人不是。」吳氏可不像王家興那麼沒有頭腦，王家從原來連飯都吃不上到有了如今這樣衣食無憂的日子，靠的就是大姑子的幫襯，若是王氏真的被休回了家，那他們以後上哪去占便宜，所以吳氏才會這麼激動，說來說去吳氏想的也是自己的利益，而不是被休回家的王氏今後要怎麼辦。

  聽了吳氏的話王氏像是找到主心骨了一般，緊緊的抓住吳氏的手說道：「對、對啊，我是熱孝嫁過去的媳婦，他不能休了我的，不能，大嫂你一定要幫幫我，我不想被休，我捨不得澤杉，我今天只是太慌亂了，我不是有意的，我不是不關心他，我真的只是太擔心大哥和大嫂了才沒有想到他頭上的傷，我平時對他那麼好，他怎麼能就因為這個休了我，我這就回去求他，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慌亂的王氏手勁有些大，手被抓痛了的吳氏可是沒有一點心疼這個幫襯了自家不少的小姑子，用力的甩開了王氏，沒有理會因毫無防備而被她大力甩跌在地的王氏，反而是一臉惱怒的埋怨道：「我說大妹啊，你這毛毛躁躁的性子可得好好改改了，你看看你把我的手給抓的，真是的。」說著吳氏還一臉不滿的回頭衝著有些呆的王家興喊道：「你還傻愣著幹什麼呢，還不趕緊拉你妹妹起來，也不看看這都什麼時辰了，再磨蹭一會天都要亮了。」

  王家興人雖然混了點，可倒是個聽媳婦話的，聽吳氏說讓他扶王氏起來，便真的乖乖的上前去扶王氏了，只不過本就脾氣不好的王家興因為被關在大牢里一晚上而更加的沒有耐心了，加上從小就不拿妹妹當回事的他雖然聽吳氏的話上前去扶了王氏，可他扶人的方法卻是有些粗暴了，只見他伸手便扯著王氏的衣領將她給扯了起來，竟是一點都沒有顧及王氏此時的狀態，不只是這樣，嘴裡還不斷的罵罵咧咧的嘟囔道：「沒用的東西，連自己的男人都管不住，真不知道你是隨了誰，又丑又笨，當初就該聽二妹的話，讓她嫁到秦家去，真是笨死了。」本就沒什麼耐心的王家興見王氏還只是呆愣愣的站在那裡，伸手便朝王氏的臉上打了一巴掌，恨聲說道：「你嫂子說話你沒聽到嗎，不是說了要幫你去找秦家人算帳了嗎，你還傻站著幹什麼呢，還不趕緊走。」

  王家興的這一巴掌還真的是打醒了王氏，看著一臉不耐煩的哥哥和袖著手在一旁看著熱鬧的吳氏，再回想著秦澤杉對自己種種的好，王氏才真的醒悟過來，自己好像真的是做錯了，為了這樣的家人而傷了沒有嫌棄她長得不好看，沒有嫌棄她不能生孩子，沒有嫌棄她有著那只會拖累人的娘家，一直寵著她，即便是違背母親的意願也一心護著她的男人，她居然就為了幫這樣從未把自己當成親人的哥哥嫂子求情，而不顧自己丈夫的傷勢，也難怪澤杉會生氣，會不願意再原諒她，自己還真是傻，可現在後悔是不是已經晚了，澤杉還會想以往那樣原諒自己嗎，這會是不是只是因為太生氣而想嚇唬一下自己，她若是誠懇的跪著求他的話，他會不會再原諒自己一次，想到這裡的王氏一刻都等不得了，推開擋在她身前的王家興，像是瘋了一般的跑了出去。

  王家興沒有想到這個從小就害怕自己的妹妹敢推自己，所以一點防備沒有的他就那麼被王氏推倒在地，剛想起身打王氏出氣，卻是已經不見王氏的影子，氣得他直接就坐在地上破口大罵道：「你個死丫頭還是不是不想活了，居然敢推我，看我不打死你個死丫頭。」越罵越氣的王家興便急急的起身追了出去，一時間屋裡只留下了有些傻眼的吳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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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氏跑得急，天又黑，所以王家興跑出去的時候已經不見了王氏的影子，也只得悻悻的回到屋裡去接了吳氏。

  王氏跌跌撞撞的跑回靠山村的時候已近午夜，村里不少人家都掛著紅燈籠，可秦家四房的院子裡卻是漆黑一片，王氏兩口子本來也是準備了紅燈籠的，可此時的秦澤杉卻是沒有點燈籠的心情了，呆坐在屋子裡的秦澤杉連屋子裡的燈都沒有點，本來李氏和秦澤楓都不放心他自己回家的，畢竟頭上還有傷呢，可此時的秦澤杉卻是只想自己呆著，所以哪都沒去的他就直接回了家，進門便呆呆的坐在炕上不知在想著什麼。

  看著自家那緊閉的大門，王氏反倒是有些卻步了，從兩人成親到現在，她還是第一次見秦澤杉生這麼大的氣，看著這個讓她第一次感覺到溫暖的大門，王氏是真的後悔了，從小父母就不斷的在她的耳邊說著一定要以哥哥為主，從小就沒有感受過家人溫暖的她也是在成親後往家裡拿東西的時候，也只有那個時候從小就不拿正眼看她父母才會對她露出笑臉，從來就知道到使喚她的哥嫂才會熱情的招待她，她太喜歡這種從未有過的感覺了，甚至可以說是沉迷，所以說她這過分的掛念著娘家的行為也不只全都是因為本能，還有更多的是因為她的虛榮心在作祟。

  一直以為秦澤杉不會休了自己，因為他那麼善良，因為知道他不願意傷害任何人，因為他一直覺得自己是可憐的，是的，她正是一直在利用秦澤杉的同情心，一直在秦澤杉面前裝可憐，不，不是她裝可憐，她是真的可憐，從小爹娘的眼裡就只有哥哥，她和妹妹們都只是家裡的下人，為兄弟們服務的下人，爹娘在她耳邊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你兄弟是要為王家傳宗接代的，是王家的根，所以你們姐妹得讓著兄弟點，別人家的地都是男人種，可他們家的地卻是全家人都要去種，他們姐妹乾的甚至是要比家裡男人幹得活還要多，作為大姐，忙完了地里活的她回家還要做飯，每天睡得最晚的是她，起得最早的也是她，活乾的最多的是她，可吃穿用度最差的也是她。

  兩個妹妹還小，家裡人需要幹活，所以爹娘拒絕了好多人的提親，只因為家裡需要人幹活，等到妹妹長大了，家裡有了妹妹做事便不再需要她了，可她的年紀卻已經大了，本身長的不好看的她已經沒人上門提親了，家裡窮，她的爹娘不想多養個人，那個時候她無比的慶幸自己長的不好看，不然以她爹娘的脾氣，就是把她賣到那種不乾淨的地方也不奇怪，後來她爹娘也不知道從哪裡聽說了秦家的事，便將嫁到了秦家。

  到了秦家的她才知道什麼是幸福，才感受到了被人關心的感覺，開始秦家家境不好的時候還好，可後來秦家老三回來了，秦家的生活好了起來，她手裡有了銀子，回娘家的時候便常常會帶上一些東西，從那時候起爹娘對她的態度也好了起來，從為感受過這種重視的她漸漸的就喜歡上了回娘家，開始娘家人還只是她給什麼便是什麼，後來慢慢的娘家人便開始提要求了，而且要求越來越多，越來越過分，也因為這個婆家的人開始對她有了意見，她也跟娘家人說過，可她娘卻只是教她只要抓住秦澤杉的心就可以了，她信了，開始的時候秦澤杉聽了她的話違逆李氏的意思，她還為此洋洋得意了好一陣子，可沒想到她並沒有得意多長時間。

  不想就這麼放棄如今這種幸福生活的王氏還是狠了狠心推了推大門，大門並沒有鎖，也是，失魂落魄的秦澤杉連燈都沒有點，又哪裡能記得插門，能記得關門就不錯了，可這秦澤杉這無心之舉卻是讓王氏誤會了，以為秦澤杉還是像以往那樣會原諒他呢，這一想法讓王氏心花怒放，剛剛那失魂落魄的神情立馬就沒了影蹤，急急的推門進了屋。

  雖然屋裡沒有點燈，可畢竟是生活了多年的屋子，王氏輕車熟路的來到了桌前點了燈，一回身卻是被嚇了一跳，只見坐在炕上的秦澤杉正冷冷的看著他，有些心虛的結巴道：「澤杉，我、我是真的錯了，我、我保證、我保證以後、保證以後我再也不會了，求求你了，你就再原諒我這一次好不好，我求你了，澤杉求求、、、、、、。」

  心意已決的秦澤杉冷冷的打斷了王氏道：「好了，你不用說了，我們一起生活也好幾年了，我的脾氣你也該了解，我決定的事情就不會變的，所以你也不用白費唇舌了，今個天也晚了，你就在這睡吧，順便把你的東西收拾一下，這樣我也就不用再特意跑一趟王家村了，行了，你收拾吧，今天我就去我娘那睡了。」說著秦澤杉起身就要往外走。

  王氏哪裡肯放過這最後的機會，忙伸手拉住的秦澤杉苦求道：「澤杉，我真的錯了，求你了，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好不好，你以前不都會原諒我嗎，你就再原諒我一次好不好，你不是說我可憐要寵我一輩子嗎，你不是說要讓我把上輩子沒享過的福都享了嗎，澤杉，這回我是真的知道錯了，我不再反對你納妾了行不行，以後我什麼都聽你的好不好，你也知道我真的不是不關心你，我不是故意的，當時我真的是嚇壞了，你也知道我爹娘的年紀大了，要是他們知道我哥被關進大牢，他們會傷心的，他們的身體一直不好，我也是怕他們受不了，我真的是太害怕了才會那樣的，求你原諒我好不好。」

  秦澤杉是知道王家的情況的，這也是他能理解王氏甚至是一直遷就她的原因，總想著只要自己對王氏好的話她總是會改的，可通過昨天的事情他也看出來了，這王氏對王家的畏懼已經深入骨髓了，她是不會為了自己改變的，所以如今的他也死心了，只是到底是夫妻一場，看著王氏這可憐的樣子他也是有些於心不忍，一臉痛心的說道：「你只想到了你的爹娘，可卻忘了你的丈夫，算了，家裡的銀子你都帶走好了，三嫂給的方子你也知道，擺攤的東西也都是現成的，你是個能幹的，有這個手藝傍身，你以後的生活我也就不用擔心了，我能幫你的也就這麼多了，至於別的你也就不用想了，你睡吧，我先走了。」說著秦澤杉便掙脫了王氏的手，不再理會王氏的哭求，摔門出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