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對質
2024-04-30 07:40:44
作者: 秦越27
司馬嫣兒來晏京的次數屈指可數,每次來都是遇到重大的慶典才會跟著她母親一道跋山涉水前來,反倒是她哥從十二歲開始幾乎每年都會入京送年禮,向祖母報平安,在這種人生地不熟的境況下,她又不傻,哪會隨便跟著人就走。
就在兩人僵持不下之際,章訓音穿過人群走到了司馬嫣兒的跟前,原本還一臉愁悶的司馬嫣兒一見到她,立即就笑顏如花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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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訓音姐姐!」
司馬嫣兒對待章訓音依舊如從前那般,並沒有任何改變,可章訓音想到司馬澈對自己冷淡的態度,內心猶豫了一下,還是向司馬嫣兒行了一禮道,「郡主,你怎會在此?」
圍觀的眾人聽到章訓音對司馬嫣兒的稱呼,立刻就退散開來,每個人都顯得恭恭敬敬,再沒有方才看好戲的心態。
同司馬嫣兒爭執的中年男人也是面露慌張,當即作揖賠禮道,「是小的有眼無珠,竟不知姑娘是郡主,還請郡主開恩,大人不記小人過……」
望眼整個大褚,能被稱作郡主的就只有鎮南王的嫡女,便再沒有旁人了。
司馬嫣兒當然明白自己的身份能給自己帶來什麼,可她出門在外從來不拿自己的身份作威作福,因為母親從小就叮囑她不可仗勢欺人,更不能仗著郡主的頭銜就目中無人,一切權勢都是過眼的雲煙,今日你可以仗著聖上的恩賜享盡榮華富貴,明日你也可能因為莫須有的罪名丟了腦袋,唯有平平淡淡細水長流,才能活得長久。
面對中年男子的賠禮,司馬嫣兒反倒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也客氣道,「沒事沒事,就是一點小矛盾而已,既然你已經認錯,那我也就不同你計較了。」
說著司馬嫣兒就牽住章訓音的手要往人群外走,可誰知那中年男子還是拽著那奴僕的胳膊不放,司馬嫣兒霎時就惱怒起來。
「你怎麼還不放人?」
中年男子也是苦不堪言地解釋道,「郡主有所不知,我家主子讓我務必要找到這僕人,小的也不敢違抗命令啊。」
這邊的喧鬧早已傳到了不遠處的敬王府里,司馬澈才剛回府,聽到司馬嫣兒闖了禍,便同敬王一道趕赴了現場,於是正好見到了這一幕。
「嫣兒,不可為難人。」
司馬澈已經大致了解到了事情的原委,他推斷這奴僕身上定然有什麼蹊蹺,敬王府還是不用此人為妙。
見自家哥哥想息事寧人,司馬嫣兒癟了癟嘴,只好退一步道,「那行吧,我就當這錢打了水漂——」
司馬嫣兒話都還沒說完,那一直悶聲不吭的奴僕竟然猛的跪在了地上,開口求饒道,「求求郡主救救小的,小的不能回去!小的回去會被夫人打死的!」
「你住嘴!」
那中年男子驟然面色難堪,忙去捂那奴僕的嘴,這突發的情況讓眾人皆是一頭霧水,可是那奴僕像是豁出去了一般,推開那中年男子不管不顧地哭喊道,「小的並非故意偷看小姐沐浴,是小姐叫小的去的!小的冤枉啊!」
他這話猶如狂風暴雨一般,霎時掀起了滔天巨浪,眾人皆竊竊私語議論紛紛起來。
「沒想到這陸家的小姐竟然如此浪蕩——」
「不會吧?哪個陸家?」
「還能是哪個陸家,這管家一看就是陸修撰家的。」
「他家小姐是不是叫陸清心?」
聽到眾人口中議論著「陸清心」這個名字,敬王的心微微一顫,這怎麼可能?陸清心怎會是如此輕浮的女子?難道是他以前看走眼了麼?
正所謂家醜不可外揚,自從這奴僕逃走之後,陸家是想悄無聲息的將人抓回去的,可誰知這奴僕如此大膽,竟然還敢為自己易主,陸府的管家恨不得當街就把人打死,這刁奴以為自己背靠大樹就有人替他撐腰了嗎?
司馬澈看了一眼同他妹妹站在一處的章訓音,正想著要怎麼把他妹拉走,免得那些污言穢語髒了她的耳朵,卻不曾想章訓音竟突然站了出來,沖那奴僕咬牙怒道,「你休要造謠毀了陸家小姐的清白!我同陸家小姐認識,她絕不是那種人!」
此時此刻章訓音為別人打抱不平的模樣,在司馬澈看來竟有一刻恍惚,仿佛又看到了從前的她,叉著腰擋在被欺負的孩子面前,用稚嫩又兇巴巴的語氣為別人伸張正義。
敬王自然也是不信的,他在香山寺偷見陸清心那一次,因為無意看到她換衣服,她只不過衣衫略有不整的被他看到,他就被她追著打罵到了山下,她這般看中自己的清白,絕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
「空口無憑。」
敬王也驀地站出來質問那僕人道,「你可敢同陸家小姐當面對質?」
陸府的花廳里。
嬌俏的奴婢們怯生生地為敬王及司馬澈奉上了香茶,他們的對面則是坐著司馬嫣兒及章訓音,原本章訓音不該來湊這個熱鬧,可司馬嫣兒對她太過熱情,硬把她也拉了來。
每每面對司馬澈,章訓音總覺著心裡彆扭,可司馬澈卻像是視她如空氣一般,半點目光都不曾給予,冷漠的堪比陌生人。
不一會兒,陸肖賢及陸清心父女倆便迎了出來,敬王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以這樣的方式再次見到自己曾經的心上人。
俗話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他目光一瞬不瞬地凝視著陸清心,恍如隔世。
察覺到他的目光,陸清心同樣回眸望著他,只不過這次不再同從前那般丟給他一對白眼,而是臉頰緋紅地對他淺淺一笑,反倒讓他有些茫然無措。
待敬王同陸肖賢父女互相行禮後,幾人先坐了下來一番閒話寒暄。
「殿下在沛城時一切可安好?」
當初在江淮賑災,陸肖賢是提前走了的,回到京中後他便夾著尾巴小心翼翼做人,可蔣家的手還是伸到了他的頭上,將他一貶再貶,如今又做回了曾經那小小的翰林院修撰,不過只要自己的妻女能夠平安無事,他便已經知足了,更何況順帝已經重新掌權,相信不日他便能得到提拔。
「托父皇以及鎮南王的福,沛城無恙,本王亦無事。」
敬王受召回京,卻一直不明白他父皇為何要召他回來,敬王以及其他大臣可能看不出什麼端倪,但是陸肖賢身為翰林院修撰,又時常在順帝身邊為他起草文書,自然看出了一些不同於以往的地方。
知道是一回事,可若是自己猜錯了,那就麻煩大了,陸肖賢本想著要恭喜敬王即將入主太子府,但話到嘴邊還是憋了回去,只道,「殿下您是個福澤深厚之人,吉人自有天相。」
關於這一點,敬王不置可否,若說他是個有福之人,他的少年時過得又是那樣悽慘,可若說他沒有福氣,卻又能一路有貴人相助,先是凌無雙,後有司馬澈,若是沒有他們,敬王還真不知自己該怎麼辦。
想到這裡,敬王便覺著他還是應該親自登門上定北侯府去一趟,雖說兩人並不算熟絡,又男女有別有些尷尬,可到底凌無雙曾經幫過他。
寒暄過後,管家便將那奴僕帶了上來,陸清心一見他,原本微微含笑的臉瞬間便冷了下來。
「小姐!」那奴僕大聲向陸清心求饒道,「小的以後再也不敢了!」
敬王的目光來回打量著陸清心及奴僕二人,頗有些按捺不住心中的煩躁不安,忍不住出聲追問,「陸大人,不知這是怎麼回事?」
「讓殿下見笑了。」陸肖賢也有些難以啟齒,「這狗奴才色膽包天,妄想通過輕薄心兒攀上高枝,幸得被心兒逃過一劫,待要捉拿他時,他已經逃之夭夭,不曾想今日終於讓管家給捉了回來。」
司馬嫣兒聽聞事情經過後,當場就坐不住了,蹦躂起來指著那奴僕大罵道,「好你個不仁不義的登徒子!我竟然沒看出來你包藏禍心!」
「嫣兒——」司馬澈眉尾一抽,很是無奈地瞪了她一眼,「你先坐下,別添亂。」
說完不著痕跡地用餘光瞄了章訓音一眼,卻見她規規矩矩放在膝蓋上的雙拳緊握,看來是嫣兒替她說了她想說的話,當真同當年一樣,一點也沒變啊。
陸肖賢無奈地嘆了口氣接著道,「這種事情,也不好報官,謠言要是傳出去,指不定傳成什麼模樣,心兒早就過了議親的年紀,若是名聲壞了,嫁不出去該如何是好。」
敬王張了張口,剛想說嫁不出去那他便娶了她,可又覺著議親的事不能這般草率,還是應該正經嚴肅些,更何況,他的親事必然要先經過父皇同意,若是父皇不同意這門親事,他又誇下海口,那不是憑白惹人憎惡。
陸肖賢抿了一口茶,暗自打量著敬王的神色,見他有些欲言又止,便知道他心底還是有他閨女的,只是還差些火候。
「哦對了殿下。」陸肖賢放下茶盞話鋒一轉道,「您可還記得江兒及淮兒?」
提到在江淮時陸肖賢收養的那兩個小鬼,敬王笑得格外開懷,「當然記得!那兩個小傢伙還聽話吧?」
「聽話倒是聽話,就是時常提起殿下您,說是想您了。」
說著陸肖賢便吩咐一旁的陸清心道,「心兒,你帶著殿下去看看他們吧,這會子也不知道在什麼地方玩呢。」
敬王哪裡會想那麼多,見是陸清心陪著自己去見江兒淮兒他們,簡直高興得合不攏嘴,同司馬澈幾個打了聲招呼就跟著陸清心往內院去了。
司馬澈兄妹倆同陸肖賢並不熟,能說得上話的也僅有章訓音,章訓音出自章家,是世家大族,陸肖賢即便身為長輩,也還是要敬著她。
「不知蔣家倒了之後,嚴家可有受到波及?」
提起嚴家章訓音的臉色就沉了下來,她也不知該怎麼回答,若說有吧,聖上並未把嚴家怎麼樣,若說沒有,嚴家內部又因為蔣家的事鬧得雞飛狗跳。
見章訓音半晌也沒吭聲,陸肖賢已經明白了一個大概,同樣明白的還有司馬澈,他終於直視向章訓音,若非陸肖賢提及此事,他還從未考慮過嚴家的處境。
司馬嫣兒見章訓音有些為難,忙替她解圍道,「反正不管嚴家有沒有受波及,只要訓音姐姐跟夫君恩愛如初那便是好的,正所謂夫妻同心其利斷金嘛。」
司馬嫣兒只知道章訓音已經嫁做了人婦,還以為章訓音定然滿意夫家的,否則怎麼肯嫁,反正如果是她,她肯定不嫁,死都不嫁。
她又有些慶幸,還好她遇見了韓松,他們兩情相悅,他想娶她,她也願意嫁他,即便雙方父母不同意,他們也還是要在一起,哪怕是私奔她也無怨無悔。
正所謂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司馬嫣兒話音剛落,章訓音和司馬澈便同時看向了她,她眨巴著雙眼半天才反應過來自己似乎說錯話了,忙捂住了嘴,小心翼翼地問詢道,「難道不是嗎?」
她懷疑的語氣再次刺痛了章訓音的心,可這也不能怪她,不知者無罪,就連章家人都不知道章訓音過著怎樣的日子,更何況是隔著天南地北的外人呢。
章訓音臉色蒼白的緩緩站了起來,低著頭沖眾人欠了欠身道,「世子、郡主、陸大人,奴家想起來家中還有事,得先回去了。」
既然章訓音這麼說,眾人也不好留她,就連司馬嫣兒也有些錯愕,只能站起身送她出門。
司馬澈目不轉睛地盯著章訓音的背影,目送著她神色落寞的離去,卻什麼也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