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怨偶

2024-04-30 07:40:46 作者: 秦越27

  陸府內院,敬王跟在陸清心身後一步之遙的距離,緩緩前行,四周靜謐極了,讓敬王頗有些不自在,他正打算開口說些什麼,前面的陸清心似乎也有和他一樣的想法,先開了口。

  「殿下在江淮賑災的事情我都聽家父說了。」

  不僅如此,她還聽她父親提起敬王求娶她,只可惜後來父親擔心陸家受牽連,這樁婚事最後不了了之,如今想來,她覺著是陸家對不起敬王,她平生最看不起見風使舵牆頭草那樣的人,可她和她父親現在正在做的,便是此事,她終是成為了連自己都看不起的人。

  敬王卻是在想別的方面,他語氣有些遲疑,「那你……知道我向你父親提親的事嗎?」

  陸清心垂下眼眸並未回答,她若說知道,那她接下來又該說什麼呢?敬王又會怎麼看待她呢?她並非趨炎附勢之人,她不想讓他誤會。

  「那些都是過去的事,殿下不必再提。」

  聽到陸清心平淡的語氣,敬王心中發緊,他很想知道,陸清心到底是怎麼想的,他更想知道若是他求娶,她是否願意嫁給他?

  許是心中的衝動太過強烈,他忍不住向她坦白道,「你可知,自那日在香山寺一見,我便對你動了心,我曾經不相信什麼一見鍾情,我覺著那不過是男人對女人的見色起意,直到我遇見了你,我嘗到了日思夜想的滋味,我也嘗到了愛而不得的滋味,我自幼便不受人重視,對於你,我以為我可以像對別人那樣漸漸放下漸漸不在意,可是如今我再見到你,我發現我不能,我做不到,如今我只問你一句,你可願嫁給我——」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敬王亦如此,他憋了一肚子的話想對她說,如今他將自己的一番心裡話都傾訴了出來,就像是原本一顆不堪重負的心,總算是有機會將那些重量卸下,他頓覺輕鬆許多,可心裡也愈發緊張,她願不願意,只一句話,她若是願意,那他便想盡一切辦法也要娶她,若是她不願,那今後便橋歸橋路歸路,他也終於能有理由放下了。

  陸清心的腳步頓住,青蔥般的指尖絞著手帕,心臟狂跳不止,她早就聽聞父親說敬王心悅於她,可聽旁人說是一回事,被人當面表白又是另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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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坦白說,她又何嘗不日思夜想著他呢?

  從她收到父親的第一封家書裡面提到敬王欲求娶她開始,她便日思夜想著他們的婚事難以入眠,她想著若是將來敬王成了她的夫君,他們的日子會過得怎麼樣,她用各種方式去打聽和敬王有關的一切,但大多是從旁人的口中了解他,她知道他能安然長大有多麼不易,她知道他品行端正,她還知道是他以自己做擔保救下了江兒和淮兒,她也從兩個孩子的口中知道了他的善良和溫柔。

  他是那樣好的一個人,她又怎會不願意嫁給他,只是——

  「殿下的婚事,恐怕由不得自己做主。」

  她已從父親口中得知,聖上欲立敬王為太子,若他成為了太子,以她的條件,又怎能做得了太子妃,可若是做側妃或者良娣,她不願,她不願在別人腳下伏低做小,仰人鼻息。

  敬王卻從她的話中聽出了弦外之音,當即大喜地拉住她的手道,「這麼說你是願意的?」

  陸清心羞赧地低下了頭,這種話她怎麼好當面直說,更何況沒有雙方父母同意,也沒有媒妁之言那便是私定終身,這樣於二人來說都不是好事。

  敬王大致能猜到陸清心在顧慮什麼,可既然她沒有否認,那便是願意的,他高興還來不及,忙寬慰她道,「心兒你放心,別的事交給我,你只需待字閨中,等我來娶你!」

  江兒和淮兒此刻正在內院的池塘邊玩耍嬉戲,待他們看到敬王時,都高興地飛奔向敬王,並撲進了他的懷裡,敬王興高采烈地將他們一左一右的抱了起來,一旁的陸清心看著這幅溫馨的畫面,嘴角也揚起了笑容,她很期待敬王來娶她,也期待成為太子妃乃至成為大褚皇后的那一日,她只是不知,敬王會怎麼做。

  待從陸府出來時,敬王幾個的神色大不相同,除了敬王如沐春風以外,司馬澈兄妹倆則是各懷心事。

  「哥,我總覺著訓音姐姐在嚴家過得不好。」

  司馬嫣兒蹙著眉頭憋了半天,還是把自己心裡擔憂的事情說了出來,雖然她和章訓音相處的次數不多,但每次見面章訓音都待她極好也極周到,可以說親姐姐也不過如此,然而今日一見,章訓音卻變了,變得疏離又陌生,性子也不如從前那般活潑好動快言快語。

  「何出此言?」聽到司馬嫣兒平白吐出來的這句話,司馬澈略顯訝異。

  司馬嫣兒才不信他哥看不出來,「難道哥你不覺著訓音姐姐沒有以前那麼開朗愛笑了嗎?她總是面帶愁容,人也憔悴了許多,若是她過得好,又怎會這樣?」

  司馬澈倒是有些意外,他這個妹妹向來神經大條粗心大意,沒想到竟也有這般觀察入微的時候,不過關於章訓音身上的變化,就連嫣兒都能看出來,他又怎會看不出,他原以為她是因忙於操持家務才如此疲憊憔悴,可今日兩次見她都是在街上,瞧著她是在外逛街散心,若她忙於家務,又怎會如此清閒。

  見司馬澈緘默不語不置可否,司馬嫣兒只覺沒勁,以前哥哥對章訓音可不是這樣的,每次她和娘一提到章訓音他就豎起耳朵聽著,甚至有時候還要問長問短,現在怎麼如此涼薄仿佛事不關己。

  即便司馬澈面上的神色再怎麼雲淡風輕,他的心終究如漣漪一般波動了。

  夜深人靜之時,敬王府中一片寂靜,敬王及司馬嫣兒已經早早入睡,司馬澈卻是站在屋外月色如雪的院落中抬頭賞著明月,他睡不著,他放不下……

  如墨的夜色中,一道身影極快的越過了嚴府院牆,司馬澈從未想過自己身為堂堂世子竟會深夜潛入別人的府邸,而他這麼做,只是想親眼確認她過得到底好不好,若是她過得幸福,同她的夫君舉案齊眉,那他會毫不猶豫的離開,可若是她獨守空房,夫君待她不好,那他便帶她走,他不在乎別人的看法,更不在乎世間的流言蜚語,他只在乎她。

  這個時辰,嚴府上下都熄了燈,唯有一間屋子裡的燈還亮著,司馬澈正想著改日早些時候再來,便聽到那唯一亮著燈的屋子傳來爭執聲。

  「你滾開!別碰我!」

  這個聲音正是章訓音的,司馬澈聽聞之後縱身跳過縱橫的屋檐圍牆,靠近了那間屋子,只見屋子的窗戶敞開著,章訓音和她夫君站在窗前爭執。

  「章訓音,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你是我的妻,我碰你一下怎麼了?!」

  嚴復晚飯時喝了點酒,剛剛吐過一回,滿身的酒氣,章訓音嫌棄得很,若是平日裡也就罷了,如今她是怎麼也不想讓他碰自己。

  「你來我屋裡作甚,去找你那些美妾去!我可不伺候你!」

  在章訓音嫁入嚴府之前,嚴復就有了兩三個通房,婚後更是變本加厲,嚴老夫人以嚴家子嗣繁衍為由,又給嚴復抬了五個妾室進門,嚴復每夜都宿在不同的妾室那裡,甚至有時候為了玩點新鮮花樣,竟然叫幾個美妾同時伺候,章訓音也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有時候乾脆不聞不問,眼不見為淨。

  見章訓音又推拒自己,嚴復破口大罵道,「你肚子不爭氣也就罷了,讓你伺候我你也不願,讓你辦點小事你也辦不到!還整天不著家,我嚴復娶你回來做什麼?娶你回來當菩薩供著麼?!」

  章訓音不甘示弱的回懟道,「你以為當初我想嫁給你麼?若不是你們嚴家上門求娶,我父親又急於要將我嫁出去,我會嫁給你麼?」

  「你不嫁給我還能嫁給誰?我看誰娶你誰倒霉!」

  面對嚴復的諷刺,章訓音氣極,「我章訓音身為章家嫡女,想娶我的人多的是,你別以為沒有你我就嫁不出去!」

  嚴復卻從她的氣話中聽出了另外一層意思,他面色不善地質問她,「誰想娶你?你倒是說啊?都有誰?我倒要看看你都有哪些相好,你可真是個不要臉的賤人!」

  「你!你竟然懷疑我與別人私通?!」章訓音長這麼大何曾被人這般羞辱這般罵過,「你滾!滾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

  嚴復挺直了腰杆譏諷道,「要滾也是你滾,這裡是嚴府,不是你們章家,哦,我想起來了,你還真是可憐,你要是滾出去了,連家都回不了吧?你們章家在京中還有人嗎?」

  常言道一日夫妻百日恩,可現在嚴復卻對自己這般冷酷無情,竟然想把她趕出去,章訓音只覺心寒徹底,「嚴復你等著瞧!等我們章家返京,看你還敢不敢這麼對我!」

  嚴復哪裡會怕章家,如今章家對於他們嚴家而言根本就構不成威脅,「你以為先太后還在啊?還你們章家,你們章家已經沒落了,和我們嚴家相比也好不到哪兒去,我要是你,就夾著尾巴做人,好好聽話,哪會像你這般動不動就發臭脾氣,你若是再不懂規矩,可別怪我動手教你懂規矩!」

  章訓音是可忍孰不可忍,咬牙切齒地怒視著嚴復怒吼出聲,「嚴復你敢!你若是敢動我一根手指頭,我們章家要你好看!」

  突然「啪」的一個耳光響亮的打在了章訓音的臉上,嚴復竟然真的對她動了手,她捂著火辣辣的臉頰,難以置信地瞪著嚴復,「你竟敢打我!」

  「打了便打了,你能奈我何?」嚴復輕蔑地俯視著章訓音,就像在看一個下等的奴婢,還威脅她道,「章氏我警告你!這次我只是讓你長長教訓,明白什麼叫做夫為妻綱,若是下次你再敢同我頂嘴,我便讓你知道厲害!」

  然而嚴復話音剛落,他的眼前就突然多了一個人影,他被嚇得驚叫一聲,待看清那人影后,他尚來不及反應,就被那人結結實實的一拳打到在地,接著便是一頓拳打腳踢的痛揍。

  章訓音也是被眼前的狀況驚呆了,她不知司馬澈為何會突然出現在這裡,又為何要痛毆嚴復,待她反應過來時,嚴復已經被打得暈死過去,臉上又青又紫慘不忍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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