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過往

2024-04-30 07:40:42 作者: 秦越27

  敬王怎麼都沒想到他父皇竟然能安然無恙的返回晏京,且還奪回了政權,壓制住了蔣家,讓蔣家不能再翻身。

  從前在他眼中,他的父皇是個做事只會瞻前顧後,靠著蔣家扶持才能站穩腳跟的帝王,雖說算不上是昏君,卻是個無能之輩,可眼下他對他父皇的崇拜之情油然而生,父皇他果然還是有些手段的。

  敬王心中雖懷有喜悅,也懷有期盼,但是他也明白他父皇並不喜歡自己,也不知他召自己回京是為了什麼,難道只是為了父子團聚?

  同敬王一道回京的還有司馬澈、司馬嫣兒以及韓松父子,太妃為了見鎮南王一面,已在敬王的護衛洛塵的護送下前往了石城。

  與敬王相比,司馬澈的思慮更重,晏京本是他的傷心之地,他無意回去,可為了不讓順帝同他父王之間心生猜忌生出嫌隙,他又必須得回去替他父王請罪,以讓順帝安心。

  幾人到了晏京後,韓松父子自然是回了自己家,司馬澈及司馬嫣兒則是暫居在了敬王府,當初敬王離開晏京時,原是為了去江淮賑災,誰知道這一去竟然就發生了那麼多事,過了近一年才回來,府上早就被蔣家那些狗奴才打砸得不成樣子,家僕也都跑的跑散的散,敬王只好讓隨行的侍衛先把府上稍微整頓一番,收拾出三間可以住人的廂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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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敬王府上有諸多事需要人操持,司馬嫣兒便自告奮勇的幫忙,她在家中雖說是個好吃懶做的貨,可該學的掌家本事一樣也沒少,立馬就出門去找人牙子,準備先為敬王挑選些家丁回來。

  見侍衛們都在四處忙活著,司馬澈不想礙手礙腳便逕自出了門,在大門外灑掃的兩名侍衛見他要出去,便恭恭敬敬地同他打招呼,「世子這是要上哪兒去?」

  其實司馬澈的確要去一個地方,但他不好明說,便回道,「我去街上隨便逛逛,你們不必管我,若是敬王問起,便說我外出辦事去了。」

  司馬澈要去做什麼那兩名侍衛自然管不著,「那世子早去早回。」

  「嗯。」

  司馬澈淡淡的回應了一聲,不管他和敬王的關係如何,如今他住在敬王的府上便是客人,所以敬王的侍衛對他客氣他便應著,等京中的事情辦好了,他也馬上要返回南境去。

  已經有兩年多沒有回晏京,司馬澈從前一回京首先便是入宮去給太后和祖母請安,然後便是去章府送些母親置辦好的禮品,每一次他都滿心歡喜的前往,絲毫不敢耽擱,只是為了儘快見到她。

  而如今,他再次站在章府外,看著門口的門房靠著門柱打瞌睡,不用進去他便知道裡頭一定滿園蕭瑟,他聽祖母說起過,章家已經舉族返鄉,早已不在京中。

  這麼想著,司馬澈轉身緩緩向嚴府走去,穿過大半個晏京,終於站在了嚴府外,卻又不敢靠近,只是坐在路邊的茶肆里,一邊喝著茶,一邊默默眺望著嚴府的大門。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當司馬澈喝完第二壺茶水時,嚴府大門處有了動靜,一抹煙紅色的身影自門中走出,並在身邊丫鬟的攙扶下踩著車凳上了馬車。

  雖然只遠遠的看了一眼,可他還是瞧見了她的模樣,以及她渾身散發出來的疲憊。

  她長得那般明麗,同她那身素淨的婦人裝扮極不和諧,許是嫁了人要忙於操持府上中饋才會那般憔悴吧,也不知她嫁為人婦後,夫家待她可好。

  既然故人已見,司馬澈便不虛此行,他留下茶錢後就轉身離去,剛走到街上,一輛經過的馬車在他身邊停了下來,他扭頭一看,竟是嚴府的馬車,而車裡的人正是他日思夜想的那個人,只見她一手掀開車簾,一手趴在窗沿上一臉驚喜地望著他。

  「阿澈!」

  司馬澈一怔,仿佛又回到了當年,初次聽見她這般喚他的時候,太后還笑罵她沒大沒小,可她渾不在意,就覺著這樣喚他比較親切。

  「小音……」

  他從前本是這般叫她的,可是話到嘴邊又覺著這樣不妥,忙改口道,「嚴少夫人。」

  見司馬澈對自己的稱謂這般生疏,章訓音眼中的光芒漸漸黯淡了下去,她也改口以禮待他道,「民婦見過鎮南王世子,真是許久不見。」

  「是,不知夫人在夫家過得可還好?」

  司馬澈的話讓章訓音心中越發悵然,她在夫家過得不好又如何呢,難道她要說給他聽麼?他已不再是從前那個阿澈,而她也不再是從前那個活潑開朗無憂無慮的章氏嫡女。

  「多謝世子關心,奴家一切安好。」

  說著章訓音便垂下了眼眸,可看在司馬澈眼裡,就仿佛她不願再同他多說下去,更何況她已經嫁做人婦,在街上同外男閒聊始終不妥當,若是傳出什麼不好聽的流言蜚語,也只會傷害到她。

  「那就好,我還有事,恕不相送。」

  他這般冷冷的態度,叫章訓音還能說什麼,她若是再糾纏他,那就是她不會看人臉色了。

  「那奴家告辭,望世子保重。」

  司馬澈點了點頭,章訓音放下車簾,坐直身子後眼眶卻紅了,片刻後淚水如泉涌般流落下來。

  一旁的丫鬟見狀忙遞上手帕為她擦淚,「夫人您怎麼哭了?」

  章訓音無奈地搖了搖頭,啞聲道,「無礙,許是風沙進了眼睛,一會兒就好了。」

  街道上,司馬澈站在原地,目送著嚴府的馬車緩緩離去,直到消失在了街角處,他才惆悵地收回了視線,只覺喉頭髮緊,心頭難受,眼眶也倏然濕潤了起來,他們終是走到了這一步,竟是比陌生人,還要陌生。

  回想起他和章訓音年少時,她曾給他帶去數不盡的歡樂,她的一顰一笑總是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每次想起來,他都會情不自禁的揚起嘴角,光是回憶就能讓他開心很久,可是不知從何時起,一切都變了。

  他很想知道她過得好不好,可又害怕聽到她的消息,他希望她婚後過得幸福,可他又嫉妒那個能陪在她身邊的男子,他總是被這樣的矛盾和糾結所折磨著,折磨到他快要發瘋。

  可他又能怎麼辦呢?她不喜歡他,她只把他當哥哥一樣看待。

  那一年,他到了議親的年紀,父母及祖母都想幫他定下一門親事,被逼無奈之下他只好向祖母吐露了心聲,他想要娶章訓音為妻,可章訓音身為章家的人,出身於太后一門,自然要先問問她自己的意思,祖母便幫他探了探她的心意,他躲在屏風後面親耳聽到她說,她只把他當作哥哥,不想和他成親。

  現在回想起來,他仍然感到心痛,她雖然無心傷他,卻又深深地傷害了,從那以後,他再也不願觸碰感情,更不願談及婚事,他的牴觸讓他父母及祖母都歇了為他安排親事的打算,一晃就是那麼多年過去,倒也就沒人再過問。

  嚴府的馬車穩穩地停在了賢王府門口,坐在車內的章訓音臉上的淚痕尚未乾,她深吸了幾口氣調整好了情緒才掀開車簾下車,可人剛走到門檻處,就聽到身後有人叫住了她。

  「嚴少夫人,你來的不是時候,韓素英她出去了。」

  杜元珊在婢女的攙扶下緩緩向她走來,馬車就停在一旁,看樣子是剛從街市上回來。

  「素英姐姐不在家麼?她去哪兒了?」

  自從太妃假死離宮後,章訓音就經常來賢王府見韓素英,兩人如今以姐妹相稱,互相關心照顧,而杜元珊因為章家的關係,心裡雖然不喜章訓音,但對她倒還算客氣。

  「你還不知道麼?敬王回京了,平南伯也回來了,她這會兒回她娘家去了。」

  說著,杜元珊面露不悅陰陽怪氣道,「還把殿下也帶了去——」

  韓素英嫁入賢王府的這段日子,杜元珊不是沒鬧過,可她鬧又有什麼用,賢王的心總是向著韓素英,還威脅她若是再無理取鬧便休了她,她只好消停些,總不能落得被休棄出府的下場吧,如今她也想通了,反正只要正妃之位還是她的,那她就永遠壓在韓素英頭上,別想越過她去!

  聽聞此消息,章訓音幽幽嘆了口氣,今日一見司馬澈,原想著找韓素英還能訴訴心中的苦,可既然她回了娘家,也不能去打擾人家一家團聚,只好作罷。

  離開賢王府後,章訓音又糾結著要不要去定北侯府找凌無雙,可又怕她不在府上,畢竟她如今恢復了公主封號,聖上又器重她,自然是時常要入宮去,這思前想後,章訓音也只好自己在街上散散步解解心中的愁悶,反正就是不想回嚴府去。

  她不明白為何自己婚後過得這般不如意,若說她和嚴復能有一個孩子倒也罷了,可成親數月,肚子卻一點動靜也沒有,反倒是妾室悄悄先她一步懷上了。

  按常理正室未懷上孩子,妾室的孩子是不能留的,可嚴家卻執意要保下那孩子,嚴復也是一樣,待她這個妻,還不如那個妾,如今她是婆家待不下去,娘家又回不去,當真是進退兩難,不知該如何是好。

  想到司馬澈,她愈發惆悵,她還記得太妃曾經問過她,是否願意嫁給她的孫子做世子妃,那時候她還小,她哪裡懂得什麼是婚姻什麼是情愛,她只知道司馬澈待自己很好,他就像哥哥一樣照顧她,可她又不想去南境那麼遠的地方,她只想永遠待在父母身邊,待在太后身邊。

  如今回想起來,若是那時她答應了太妃該有多好,畢竟她對司馬澈是有感情的啊,可是後悔已經來不及了,真是一步錯,步步錯,一錯再錯……

  章訓音沿街走著,忽見街上有一處巷子口圍滿了人群,並有吵鬧爭執的聲音從人群中傳來。

  「你憑什麼帶走他?這奴僕明明是我先買下的!」

  人群中間,司馬嫣兒氣勢洶洶地怒視著一個管家裝扮的中年男子,並攔住了他的去路,而那名中年男子則是伸手拽著一個年輕力壯小伙兒的胳膊死不鬆手。

  「你買下了又能怎樣?他是我們陸府的奴僕,賣身契還在我家主子的手上,他想易主,先得問問我家主子同不同意!」

  司馬嫣兒哪裡肯依,這人她是從牙婆那裡買的,手續齊全,誰知道半道上突然冒出個人來說這奴僕有主子,錢都已經花出去了,哪裡有白白送人的道理?

  「你說是你家的就是你家的?你先把他的身契拿來給我看看!」

  見司馬嫣兒攤開手掌,非要看文書,那中年男子犯了難,解釋道,「身契都在我家夫人手上,不信你跟我一道去府上找我家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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