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沛城
2024-04-30 07:39:29
作者: 秦越27
作為順帝心腹的梁進,此刻正不負期望的在仁壽宮裡替太后及太妃種藥蠱。
太后和太妃被那千絲蠱折磨得不省人事,尤其是太后,消瘦得極快,面龐已經凹陷下去,原本的臃腫體態,如今只剩下了皮包骨頭,若不是及時種下這藥蠱,相信不過半月,便會薨逝,且死因撲朔迷離,若是太子不保梁進,那也將是他的死期。
同鎮南王世子一樣,梁進也是將藥蠱種在了太后太妃的手臂上,在她們的手腕處割開一道血口,讓那藥蠱自己鑽進肉里去,接著再把那血口縫合包紮。
太妃在昏迷之前,曾下令讓魏公公、譚嬤嬤及盧嬤嬤都聽從梁進的安排,守好仁壽宮,若非如此,恐怕梁進也不會行事這般順利,皇后及惠妃也絕對想不到,他會解了這南蠻最難除的千絲蠱,說來還得多虧鎮南王世子的藥蠱給他指明了方向,無意之中,也救下了自己的祖母。
遠在千里之外的司馬澈並不知道京中他祖母的情況危急,他跟隨敬王一道自水路往東入海,再由海上南下抵達了嶺南,一個東邊靠海,南邊也靠海,西邊同南蠻接壤的窮鄉僻壤的地方。
嶺南多山多水多沼澤,因為雨季頻繁,還多發洪澇和海嘯,導致稍微大一些的城鎮都建在半山腰上,敬王在嶺南的敬王府坐落於大疊山的沛城之中,是嶺南最大的城池,雖說是窮鄉僻壤,但也有極為富有的商賈,光是靠著經營珍珠、螺鈿及珊瑚,便成了為朝廷專供的皇商,一度曾代替了江淮的墨家在皇商中的地位。
常言道旱的旱死澇的澇死,沛城中的富紳就那麼幾個,更多的是平民,且是連田地都沒有的貧民。
自碼頭下船卸貨後,因馬車不便在山中行走,那十多個沉甸甸裝著黃金的木箱子,都是由守在碼頭邊光著膀子的挑夫,五六個人合力才能挑起來一個,繼而靠挑夫使出渾身的力氣一個個地順著山路往城裡抬,敬王的隨從們一路護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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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沛城委實太窮了些。」
即便是嶺南最大的一座城,可這座城連西南邊陲鎮南王守著的那座石城都不如,司馬嫣兒實在忍不住調侃了兩句。
韓松深表贊同,並搖著扇子揶揄道,「誰能想到,這麼個鳥不拉屎的地方,鳳凰不來,卻來了只貔貅。」
這話正巧被敬王聽了去,怒喝韓松道,「你才是貔貅!本王是龍嗣,龍嗣知道嗎?一點也不知道避諱!」
默默走在後面的司馬澈對眼前這對表兄弟很是無語,這一路整日裡聽眼前這倆傻缺鬥嘴,幼稚得很,他都要懷疑祖母是不是看走了眼,敬王真的能擔大任?
司馬嫣兒倒是沒她哥想的那麼多,在船上吃多了海貨,且配的都是醃製過的鹹菜,她都迫不及待想吃口新鮮的蔬果了。
一行人跟著挑夫們一起走山路,剛下過一場大雨,山道滑,挑夫們走慣了路,如履平地,在侍衛的監護下早就消失在了前頭,敬王幾個可就慘了些,特別是韓松,他不似其他人習過武,就連司馬嫣兒也是有些拳腳功夫的,不然她的食量也不會比一般姑娘要大出許多。
「你們走慢點兒,等等我——」
才不過走到一半的路,韓松就氣喘吁吁地趴在路邊休息,並在心裡咒罵,皇上他老人家真是瘋了,再偏心再不待見敬王,也不至於給他這麼個破地方吧,進一趟山出一趟山都不容易。
敬王和司馬澈走在前面頭都沒回,懶得理韓松,倒是一路觀賞著兩旁的樹叢,順手摘著野果子的司馬嫣兒停下來等著他。
「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走那麼點路就累成那樣。」
被司馬嫣兒這麼一說,韓松就來了勁兒,他直起身子向司馬嫣兒大步走來,邊走還邊嚷嚷著,「我不是男人?你哪隻眼睛看我不是男人?什麼話!」
剛說完韓松就瞧見司馬嫣兒向他扔了個什麼東西,他身子敏捷一閃,一個翠綠的小果子就滾落在了地上。
「你躲什麼!給你個果子吃你還不要?」
司馬嫣兒嘟囔著,又扔了一個果子給韓松,「接好了!這果子味道還不錯,酸酸甜甜的。」
韓松總算接住了那野果,卻有些瞠目結舌,「你可真是什麼都敢吃!你就不怕有毒?」
「沒毒。」
司馬嫣兒倒是回答得很肯定,韓松就更納悶兒了,「你怎麼知道,你又不會驗毒。」
這話說得讓司馬嫣兒有些不服氣,她舉起手中的野果道,「你沒看到果子上有蟲嗎?蟲能吃的,人也能吃。」
韓松這才拿起那野果仔細看,在果蒂處果然有一隻又白又肥的小蠕蟲從蛀穿的小洞中探出頭來,還不停伸縮蠕動,看得韓松一陣噁心,連忙將那野果子扔得老遠。
「你該不會連活蟲都吃吧?」韓松真是噁心壞了,簡直感到不可思議。
「這有什麼,蟲也可以吃啊。」司馬嫣兒砸吧砸吧嘴道,「倒是讓我懷念起在石城吃的油炸蜂蛹、竹蟲還有烤螞蚱,可香了。」
「咦——」韓松癟嘴嫌棄,「你問我是不是男人,我倒要問問你是不是女人?」
尋常女子見到蟲都會被嚇得花容失色吧,這司馬嫣兒是怎麼回事?她不僅不怕,她還吃!
「我當然是如假包換的女人。」
說完司馬嫣兒轉過身背對著韓松往前走,壞笑著用衣袖擦了擦野果子,那果子完好無損,她才沒那麼傻呢,肯定要吃好的果子啊,扔給韓松的不過是壞掉的被蟲蛀了的果子而已。
等韓松費勁追上敬王及司馬澈時,已經到了城門外,作為一座山城,城門極小,且只有一個,毫無威嚴可言,而且那城門打開時看著就像是一張嘴,正在赤裸裸的嘲笑敬王哪裡都不如人。
司馬澈不管敬王的內心戲有多麼的豐富,他背著手率先走進了城門,這輩子還能見到這么小這麼精緻這麼破的一座城,也算是長見識了。
敬王府亦如這座城一樣小,同晏京的敬王府相比,小了一半,且外觀及裝潢也不如晏京的敬王府大氣莊嚴,想想都覺得憋屈,不過左右都只憋屈敬王一個人,其他幾個倒是覺著無所謂,反正又不是自己家。
十幾箱子的金條已經被整整齊齊地堆放在了倉房,敬王叉著腰在王府里左逛逛右看看,大家都不知道他在幹嘛。
韓松忍不住沖敬王詢問了一聲,「難道殿下是想在哪裡挖一個密室藏嬌?」
「滾!」
敬王呵斥了韓松一句就縱身跳上了圍牆,低頭俯視著他道,「我就是想看看該怎麼擴建我的王府。」
要是再這樣下去,他真得憋屈死。
目前的敬王真可謂是一窮二白,當然,窮是解決了,關鍵這金子也有限,要用就得用在刀刃上,所以這擴建王府的錢,他打算找機會搜刮一下城中的富紳。
敬王府里有動靜,嶺南知府自然要來拜見,且很快敬王回到封地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座沛城,不過兩炷香,王府門口就圍滿了沛城的百姓。
這裡的百姓雖然窮,卻出奇的熱情,跪在王府門口還都隨身帶來了禮物,有的是一罈子酒,有的是幾條魚乾,都把家裡最好的東西拿了出來,就為了表達自己的一點心意,常言道窮山惡水出刁民,敬王覺著也不能一棒子把人都打死,那是冤枉是偏見。
城裡的富紳倒是隨曲知府曲岩一道進了王府,帶來的見面禮也不算豐厚,不是一匣子珍珠,就是一匣子螺鈿,都是土特產,曲知府則是帶了自己的墨寶,金子銀子那些錢財之物,連一個銅板都沒見。
敬王本來還打算搜刮搜刮這幾個富紳,但這麼一瞧,連他自己都不好意思開口了。
「敬王殿下,下官有一不情之請。」
花廳里,敬王不好意思開口,曲知府卻開口道,「咱們嶺南的稅賦,雖說年年都按數上繳,可是今年洪澇實在太多,海上的風暴也頻繁,影響到了咱們嶺南百姓的生計,所以今年的賦稅能不能減免一些,畢竟百姓們的日子,過得實在太苦了……」
大褚的諸侯藩王在自己的封地不僅可以屯兵還可以自轄不受朝廷管制,正因如此,先帝一病不起後才會出現九子奪嫡的慘況,直到順帝登基,吸取教訓收回了藩王的部分兵權,只有靠近邊境的封地可以屯兵自守,而封地的稅賦藩王及朝廷各占一半,封地的官員依舊歸屬於朝廷管轄,作為朝廷監視藩王的眼睛。
如今曲知府提到的賦稅,指的是上繳給敬王的貢賦,封地所有的一切都是敬王的,種田便要繳田稅,做買賣要繳商稅,即便什麼也不做,老老實實待在家裡,那也要根據年齡繳人頭稅等等。
嶺南本就人口不多,稅收相較於其他藩王而言已經少得可憐,敬王還指望著靠這養活跟著他的那一幫護衛,可眼下他不得不權衡利弊,將目光放得更加長遠,換句話說,若是嶺南的老百姓都餓死病死了,他哪裡還有稅可收?
敬王和氣又不失威嚴地應聲,「可以,稅可以減少,但百姓們也有義務為本王做事,用他們的體力來換取,另外——本王將封地再劃出一半用於農耕,他們,要負責開墾。」
曲知府訝然,顯然沒想到敬王會答應得如此爽快,而且還額外地拿出自己的地用於開墾,不過他有一點不明白。
「不知敬王所說要百姓們用體力來換取減稅,指的是什麼?」
敬王語氣鏗鏘有力地回道,「挖礦,煉鐵,造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