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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八章阿采

2024-04-30 06:37:53 作者: 阿冪

  蔣苓便說:「你即答應了人,就好好與人找去,也免得叫人空歡喜不是。」說了隨口又問,「他娘子叫個甚?」

  蔣茜答得極快,道是:「姓劉,仿佛是劉麗華?」她這聲出口,就看蔣苓一下抬了頭,下頭的話頓時含在了口中,遲疑了片刻才道:「劉麗華?」

  蔣苓臉上忽然有了些笑,輕聲道:「劉麗華這名頭普通的很,同名也沒甚稀奇的。」

  蔣茜原先是歪著的,這一回坐直接了,看一眼左右:「你們退下。」

  婢女們先看蔣苓,見她點頭,這才魚貫退出,蔣茜這才湊近蔣苓道:「你這個傻子!」

  「一樣的劉麗華,差不多的年紀,又都生得美貌,這不就對上了麼!且她與妹夫分別那些年,分別前妹夫可知道她有孕,不知道吧?忽然帶了個孩子來就說是妹夫的兒子,你願意叫那寶郎占了長子名分,阿爹可未必願意!我們蔣家的外甥,也不是誰都能做得的。」

  蔣茜雜七雜八說了好些,因見蔣苓連著眉毛也沒動一根,不由大急,又靠近了蔣苓:「你就那樣稀罕個賢名嗎?她與妹夫是原配的夫妻,妹夫當真不將她放心上?要真不將她當回事,哪還能看著她不叫她鬧騰呢?!」正因為余情未了,所以石秀才不想看劉麗華將人都得罪死了,畢竟如今形勢比人強,他石秀也不過是蔣璋帳下聽命,蔣璋要真容不下這對母子,便是他也未必能護著周全。有什麼比保全性命更要緊呢?性命在,才有日後;性命不在了,可真的什麼都沒了,所以這時的無情恰是有情。

  蔣苓笑道:「二姐姐疼我。」

  蔣茜恨得點點蔣苓額頭:「你管是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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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蔣苓卻說:「正是為著石秀待他們母子們還有情分,所以才不好用這事趕盡殺絕,」說到這裡,就將她的計較慢慢與蔣茜說了,道是一個不知道從哪裡來的村漢,信口說些沒有憑據的話,就想以此釘死劉麗華母子嗎?石秀即還關心他們母子,就不能以此為憑據。不然,哪怕石秀口中不說什麼,心裡未必能喜歡。是,她日後自是公主,石秀也奈何她不得,可就為著對不知所謂的母子,叫夫妻間深有隔閡,失了和睦,也不是好事。

  這話聽著冠冕堂皇,便是蔣茜也不好多說什麼,反感嘆蔣苓自嫁與石秀後竟是收了氣性,賢良淑德起來,白辜負了這樣的好胎!

  可蔣茜卻不曉得,蔣苓與她說的那些不過是哄鬼的,她蔣苓還真怕什麼夫妻生了嫌隙?不過是藉口罷了。

  蔣苓真正顧慮的是,石秀臉上須不好看!他也是個威名赫赫的將軍,叫府婦人哄了,還替她養不知來歷的兒子,石秀哪能咽下這口氣。要是有憑有據的也罷了,他的恨意自然衝著劉麗華母子去了,日後管保連著姓劉的也不想聽見。要她以這等無憑無據的罪名處置了劉麗華母子,石秀起先定不能說甚,日後指不定生出什麼心思來,二兄的太子位可還不穩呢!大兄三兄,哪個不是虎視眈眈,都對大郎下手了,要曉得她們夫妻生了意見,從中拉攏一二,叫石秀偏向他們去了如若那樣,可真真悔之晚矣。

  而石秀這人還是有點好處的,他不是個狠心的人,對劉麗華不狠心,那麼不逼到他惱怒的份上,也會對他們母子容情,左右誰做太子他都是駙馬,自然一動不如一靜。

  所以蔣苓有意穩住石秀,至於劉麗華母子,只消二兄能順利做得太子,日後承繼大位,石秀還敢不敬著她嗎?。更何況,現在是無憑無據,準備了那些日子,石秀想要什麼證據她就能叫石秀看見什麼樣的證據,受人欺騙日子越久,他的怒火自然越盛,到時都用不著她出手,石秀自家就能叫劉麗華沒有下場。若是石秀那時心慈手軟了,她再處置也不晚。

  蔣苓頃刻間想到的這些,自然不能告訴蔣茜知道,看她臉上尤有不平之色,還笑著安慰她幾句,說是:「阿爹要御極呢,何必在這時多生枝節?再者,她在我家呢,走不脫的。」

  蔣茜聽說這話,臉上才好看些。蔣苓又請她將這事保密,不要再告訴人知道,連著她丈夫也不好說,蔣茜滿口答應,又逗留一回才轉回去,

  看著蔣茜走開,蔣苓臉上笑容收得乾乾淨淨,輕輕拍一拍手掌,婢女們魚貫而入,蔣苓將她們看過,兩眼落在了後排的一個婢女身上。這婢女生得身量瘦小,面目平常,唯有一雙眼睛烏溜溜的靈動,看著很有幾分眼熟,蔣苓將她點一點問左右:「這人從前沒見過,可我怎麼覺著她眼熟。」

  阿梅笑道:「郡主認不出嗎?這也難怪,她們姐妹倆可不大像呢。」

  這話說得蔣苓來了興趣,轉頭盯著婢女又瞧了兩眼,忽然笑道:「是了,你是阿竹的妹子,」

  阿竹從前服侍岑氏時,細緻周到是盡有的,忠心也不缺,只她年紀稍大,早些年就出嫁了。她是蔣氏家生子,身在奴籍,嫁岑氏陪嫁的一個莊子上管事的次子,夫婦們年貌相當,彼此性情也相近,因此可以說是和和睦睦,婚後夫婦們還相偕來給岑氏磕頭過,待阿竹生了女兒,還曾特地托人給岑氏與蔣苓送過喜餅。只阿竹的面貌秀麗端正,眼前這婢女,膚色微黑,身材瘦小,算不得起眼,想來是一個像娘一個像爹的緣故。

  叫蔣苓點出的婢女也笑了,她這一笑,眉目間倒是有了幾分顏色,蹲身行禮:「郡主慧眼,奴婢阿采。世子妃說郡主帶著小郎君出行,多些人使才好,才將奴婢使了來。原也是給郡主磕過頭的,想是奴婢樣貌尋常,郡主才不記得。」

  蔣苓聽了就笑,道:「這嘴倒巧。你即這樣伶俐,我使你個差事,做好了未必有賞,做不成卻是有難的,你做不做呢?」

  阿采又應:「阿姐常說我們做奴婢的為主家分憂是份內事,有賞是主家恩典,沒賞也是應該的。」

  蔣苓抿了口茶,「劉氏那裡少人使,我想叫你去她那裡。」

  阿采聽說,心上猛地一跳,曉得這是她難得的機緣,平陽郡主能使她去,便是沒將她這新來的當做外人防備,若是辦得好了,成郡主心腹也未可知。所以當時跪倒在地,磕了個頭:「郡主使奴婢去哪裡奴婢便去哪裡,絕不敢使郡主失望。」

  蔣苓點頭,招一招手,將阿采招到眼前,在她耳邊輕輕說了句話,阿采應了聲,躬身退開,蔣苓這才看向阿梅,「將她送給劉氏,就說我說的,她即病了,就好生養著,無事就不要出來走動了。」

  阿梅答應,引著阿采出去,才離蔣苓車架,就看著遠處匆匆過來個十一二歲的小郎君,雪膚烏髮,眉目秀美,卻是劉麗華之子寶郎。

  自上路以來,寶郎極少到車隊來,就是來了,也是一副舒緩從容的模樣,說話也不高聲,舉止也不張揚,已經很有幾分世家小郎君的風範了,可今日的舉止卻又像從前在益陽候府時進退無據的做派。阿梅還好,阿采忍不住多看了兩眼,這兩眼落在寶郎眼裡便是起釁的由頭,腳步一收,一副要開口叱喝的模樣,又不知想到了什麼,收了勢,狠狠瞪了阿采阿梅一眼,轉身就往蔣苓車架走。

  阿梅掃過眼,一聲不出地向後轉,繼續往擱在最後的劉麗華車架走,雖然雙眼看向前方,實際分了半隻眼在阿采身上,見她幾乎也在同時收回心思跟了上來,不獨跟了上來還一字不問,果然是個可造之材,不禁服氣蔣苓果然好眼力,只一眼叫她看準了。

  劉麗華的馬車要在民間也是駿馬大車了,可放在蔣家的車隊裡就顯得寒促,哪怕是沒眼力見的也一眼能分辨出前後車架的分別來,阿梅走到車前站下,含笑道:「劉娘子。」

  就聽著車內劉麗華的那管聲音簡直好用氣若遊絲來形容,道是:「梅娘子來了,是郡主有什麼吩咐嗎?」說著,窗簾一角掀開,露出她半張臉龐來,阿梅這樣穩重的人見了劉麗華的臉,臉上也現出一點異色來。原先的劉麗華雖然憔悴蒼老,可到底青年時是個標緻的小娘子,底子仍在,是以還是瞧得過去的,可現在這張面龐,簡直好用形容枯槁來說,這才隔了幾日!

  原來,自張老六來,劉麗華就十分慌張,以至於連覺也睡不著,一閉眼不是看見張老六來拉扯她認親,就是瞧見石秀橫眉怒目地怒斥她無恥卑劣,蔣氏還在一邊煽風點火。是以才短短几日人就瘦了一圈,且臉色青白,兩眼凹陷,兼車中光線昏暗,猝不及防下看見,可不要嚇一跳。

  難道是真病了?病成這樣也沒請大夫來瞧,叫人說起來,知道的是劉氏自家不說要請大夫瞧;不知道的反倒要說是郡主的過失。怨不得寶郎方才那個嘴臉呢。

  阿梅心中想著,臉上笑容一點不少,更不耽誤她說話:「劉娘子怎麼病成這樣了,怎麼也不說話,郡主知道了也是要著急的。您且不要急,婢子這就回郡主去,再是在路上也不能耽誤治病不是。」

  劉麗華哪裡敢叫阿梅去回蔣苓,萬一叫大夫診出了「百憂糾纏,心思鬱結」可怎麼說,她正怕蔣苓捉她錯處呢!所以忙道:「無事,無事。不過是我坐不慣車,晃得難受,吃不下東西罷了。等習慣了就好。」

  阿梅也不窮追,依舊端著笑臉道:「娘子說無妨,我們也不好就當沒這回事。」說了向身後一點,指了阿采道,「這是阿采,郡主使她來服侍娘子。阿采,來見過劉娘子,日後仔細當差。」

  阿采上來與劉麗華行禮,臉上笑容殷殷:「奴婢給劉娘子請安。奴婢愚鈍,可奴婢忠心是盡有的,娘子只管差使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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