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八章決定
2024-04-30 06:36:35
作者: 阿冪
蔣苓住的是侯府正房,房深院闊,劉麗華無允許又不能進來,偏是蔣苓抱著福郎立在正房院前等石秀,就叫劉麗華看了個正著。
看石秀那急切模樣,再看他那一臉的笑,劉麗華整個人都瑟瑟發抖。
從前石秀也曾率兵出戰,也曾得勝還家,那時他也這樣腳步匆匆地進門,也這樣滿眼溫存,也這樣握住她的手噓寒問暖,那點子溫存,叫劉麗華以為她自家挑的丈夫總不會錯了。
可哪裡想得到,今日今時,這點子溫柔都沖了蔣氏去了!可這個蔣氏有什麼?不比人聰明,甚至不比人美貌,連著做人也板板正正,毫不知變通,所依仗的不過是會投胎罷了!還有她那個兒子!才落地呢,連著賢惠也不曉得,連著能不能長大也不曉得,倒都把他當世子來看,卻將她的寶郎扔在了一邊。
寶郎!她的寶郎哪裡比那個奶娃娃差了!論聰明也有,論乖巧也有,論孝順也有,哪裡比哪個奶娃娃差了!不過是投在了她的肚子裡就要硬生生低那奶娃一頭嗎?
劉麗華越想越是不甘,到了這時,她已完全忘了石秀會得再娶也不是有意辜負她,全是造化弄人,以為她不在了,要知道天底下為夫守節的婦人盡有,為妻守孝的卻是鳳毛麟角。更忘了寶郎實際不是石秀親子,便是石秀對她有虧欠,也不欠寶郎的。如今的劉麗華正是滿心的怨恨,恨蔣苓仗勢奪夫,怨石秀見異思遷,待要上前哭一聲,又想起自己如今的容貌,腳下動了動,到底沒敢上前,只怔怔看著石秀頭也不去,又看見蔣苓轉過頭來瞧了一眼。
這一眼,無喜無怒,仿佛劉麗華不過是土人木偶,全不值得她留意一樣。劉麗華叫她看得即羞且愧,心內恨極,眼內也火辣辣的,卻是一滴淚也落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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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蔣苓轉身進房,曉得石秀更衣回來必定是要看兒子的,也不將福郎交乳母抱下去,自家抱進房,放在床邊的悠車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推著。
福郎且小,還不滿周歲,還不任事不動,可許是母子連心的關係,便是蔣苓沒奶過他一天,連著夜裡也是跟著乳母保姆們睡的,還是見著蔣苓就歡笑,咿咿呀呀的出聲,像有許多話說一樣,笑得蔣苓眉目都柔和了,伸個手指去摸他的臉,倒叫他一把抓住緊緊不放。
石秀從淨室出來時看到的正是蔣苓半側著身子俯在悠車邊,長睫垂落,嘴角帶一些笑,神情溫柔。他和蔣苓這幾年的夫妻,竟是頭一回看到蔣苓這樣的溫情脈脈,一下竟像是叫甚擊中了一樣,腳下竟是一步也邁不動。
蔣苓聽見腳步聲停下,轉頭看去,見石秀呆呆站著,臉上笑開,笑得眉眼彎彎:「福郎,你阿爹來了呢。」
一聲郎君又溫柔又婉轉嗎,直叫得石秀心上顫了兩顫,耳根子竟有些發燒,臉上也紅了,應一聲,走到悠車邊,一樣俯身去看福郎。
福郎卻不認得石秀,就看一張陌生面孔湊到眼前來,他倒是不怕生,雖然不笑了,卻也不哭,只張了烏溜溜的眼珠子盯著石秀看,像是在辨認一般。
要說石秀,雖然前頭有了個兒子,可到他眼前時已將長成,再說是兒子,一時也難激起多少父子情來,再後來,寶郎不是個省事的,他自家也經常在外,父子情分上原就不多。可福郎不一樣,這樣小小粉粉的一團,又嬌又嫩,好象一口氣大些就能化了,為此,石秀真是連呼吸都屏住了。看了一回,忽然轉向蔣苓,輕聲說:「我能抱他嗎?」
蔣苓帶一絲笑,親自將福郎抱起,交到石秀手上,指點他一手托在福郎的肩背處,一手托在福郎臀部,又笑吟吟地說:「你小心些,他可愛亂抓人。」石秀這才發現,蔣苓髮髻上只插了一隻扁頭玉簪,耳上光禿禿的甚也沒帶,素雅至極,反倒顯出皮子雪白,眉目清楚來。
石秀一時竟看呆了,他這一呆,福郎卻是不肯安分,伸手往石秀肩上抓去,原來石秀出來得急,頭髮都沒來得及擦乾,只在頭頂匯總梳了個大辮子,並沒有束起,這會子垂到胸前,惹得福郎伸手去抓。
蔣苓笑道:「啊喲,你倒是手腳快。」伸手將福郎軟綿綿的小手握住,又笑看石秀:「晾著仔細頭疼,我給郎君擦一擦頭髮罷。」
石秀聽說,竟是吃了一驚,而後忙著點頭
原來蔣苓待石秀也能說十分周到。石秀喜歡什麼顏色,衣裳愛寬些還是窄些,吃口是咸是淡,愛什麼飯食,不愛什麼飯食,甚個飯食連看都不看,她樣樣知道的清楚,就連用膳時石秀什麼時候吃得有七八分飽她都一清二楚,將石秀照顧得十二分妥帖不說,更不要說石秀的褲子與鞋襪都是她親手縫製,為著他常騎在馬上,蔣苓更將兩條褲管的內側薄薄貼上一層軟棉布,好叫石秀就是常長時間在馬上,兩條腿內側也不至於磨得太疼。
這樣細緻入微的周到,再挑剔的人也找不出不是來,可這些事連著仔細的奴婢都做得到,放在夫妻間至多也不過是個相敬如賓,舉案齊眉罷了。
所謂相敬如賓,夫婦相對如對賓客又有什麼趣味?所謂舉案齊眉,也不過是如迎大賓罷,從沒有什麼鶼鰈情深,比翼交頸之說。
石秀也明白這些,他自覺大蔣苓那許多,出身也平常,又有前妻,蔣苓一公府千金心裡委屈也是有的,能做到周全體貼已是意外之喜,再不敢求什麼夫妻恩愛,所以這會子聽到蔣苓輕聲軟語,一時間竟有受寵若驚之感,忙不迭的點頭。
聽到這個些,就有丫鬟上來要將福郎接過,哪曉得福郎還以為蔣苓和石秀同他玩耍,笑得正歡,看人要接他過去,陡然發怒,小臉漲得通紅,「啊,啊」兩聲,還將丫鬟伸來的手拍開,一副委屈模樣看著蔣苓。
蔣苓笑道:「這樣急躁,也不知像了誰。」說著親自接過福郎,放進悠車,又晃了一會,才叫福郎安靜下來,正要回頭,即覺得身後有個熱烘烘的身子靠過來,肩膀闊大,胸膛結實,卻是石秀。
石秀將蔣苓困在悠車與自己之間,下頜輕輕地擱在蔣苓的肩膀上:「三娘。」
一聲三娘,熱辣辣地在蔣苓耳邊響起,燙得她臉也有些紅,待要掙扎,可石秀雙臂有力,困得她一絲一毫也動彈不得。躺在悠車裡的福郎還以為與他鬧著玩,還咯咯地笑了兩聲。
石秀懷裡是溫柔的妻子,身前是稚趣的兒子,一時間心滿意足,便是還有幾場硬仗也打也渾不在心上了,反想著日後閒下來,親自教導福郎,益陽候府自然是要著落在他身上的。
「我給福郎請封世子,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