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早產
2024-04-30 06:35:49
作者: 阿冪
這句話無禮至極,蔣苓正待發作,腹中天翻地覆一樣的絞痛襲來,疼得她額角冷汗涔涔,腳下站也站不穩,要不是兩邊有丫鬟扶持早跌在地上。一邊的蔣芳看見蔣苓模樣,她是生產過的,立時知道蔣苓這一回怕真要早產了。
蔣芳顧不得訓斥寶郎,忙指跟著蔣苓過來的丫鬟們將蔣苓半扶半抱地送出房。也是蔣苓自知身體狀況,所以是坐著軟轎過來的,這回正好用上,也免得慌張。
蔣芳跟著走,一路指派,先是使人將早預備下的收生婆叫到備好的產房去,又命人去請世子妃李氏,更道:「我記得陳太醫在產科上是聖手,將他也請了來。」再命廚房預備熱水。貴婦生產少有容易的,且蔣苓又是頭胎,還指不定要生多久,是以海奧
蔣苓正吩咐著,頭一低,就看一路上點點滴滴都是血跡,這一嚇,那還了得,立時去握蔣苓的手:「三娘,三娘,快到了,你千萬撐住。」可蔣苓雙眼微閉,似乎是睡著了的模樣。
這一睡可就醒不過來了,蔣芳嚇得幾乎魂飛魄散,不斷拍打蔣苓臉龐,連聲呼喚:「三娘,三娘。」
蔣苓已疼得神智昏昏,連眼也張不開,恨不得一覺就睡過去,睡個地老天荒才好。偏耳邊不斷地有人說話,又有隻手不斷地拍打她的臉頰,煩得她終於張開眼。
看見蔣苓張開眼,蔣芳真可以說是喜極而泣,摩挲著蔣苓的面龐,:「三娘,三娘,再等等,到了,就到了。」說話間軟轎已抬到預備好的產房,門前早有丫鬟等著,看見軟轎過來,一起忙不迭地打起轎簾,方便轎子直接抬進去。
房內早有收生婆候著,一看郡主進來,雙雙搶上,合力將蔣苓抱到床上,看蔣苓下身已浸滿了血,洗淨雙手一探,宮口卻是沒開,她們是接生慣的,看著這樣情景就知道不好。
婦人生產,通常是個生死關,要是平常產婦,不過掙命罷了。掙扎出來了,便是母子均安,要掙扎不出,一屍兩命的也多。可現在床上這個,是魏王女兒,親封的郡主,嫁的丈夫又是侯爵,房裡還有個郡主看著,但凡有一點差池,兩條老命就要斷送在這裡,所以不得不打疊起十二分的精神,一人來安慰蔣苓,,道是:「您別怕,不是老婦誇耀,我們手上落草的小娘子小郎君沒有一百也有九十,個個都順順利利的,不然世子妃和郡主也不會將老婆子派了來。」
另一個卻是去見門外的蔣芳。
說來,收生婆們都有保全自己和誇耀本事的不二法門,情況說得越險,萬一出事,她們身上責任越小。情況說得越險,一朝平安生產,便是她們的功勞,產婦的家屬說不得要把個厚厚的紅封來謝她們。這回來見蔣芳的收生婆再不敢有著拿著危險訛詐的念頭,只求能保命。所以一見蔣芳,有意將難處擴大了幾倍不止,說得蔣苓母子簡直是命懸一線,又請蔣芳做主,去請個大夫來坐鎮,萬一有意外,也好開方用藥云云。
蔣芳聽不到房內蔣苓的聲音,原就著慌,再被收生婆說了這幾句,嚇得幾乎站不住,眼裡墜下淚來,又哭道:「三娘,三娘,你何苦理他們!」一旁丫鬟們就勸她,其中有個叫做阿喜的,最是會說話一個人,見蔣芳著急,就上來勸解:「郡主,您莫急。我聽說不管是哪裡的醫家都喜歡將病人的病情擴大十倍,不過是個偶感風寒,在他們嘴裡就是了不得的急症。要是病重一些兒,就是病重垂危。仿佛不這樣說,不能顯出他們的本領來。壽陽郡主身子康健,一向保養也得力,便是早產,哪裡就這麼險呢?不過是收生婆們想討功勞,故意誇大。您是關心則亂了。」
她的話音才落,就聽個聲音笑道:「好丫頭,就憑這幾句就該賞。」聲音甜潤爽利,卻是李氏到了,一同趕來的還有蔣存孝之妻趙氏,卻是李氏收著蔣芳報信的時候,趙氏恰好也在。
到底蔣苓是蔣存智同母妹,且她丈夫石秀又在前線,益陽候府里除了她再沒主家,更有劉麗華寶郎那對不省心的母子,萬一有了意外,怎麼同蔣存智與蔣璋交代,所以李氏立時趕來。
李氏即說要來,趙氏自然也不能不來,且便是蔣苓同她丈夫隔母,可這個小姑子幾乎好算蔣存孝四個妹妹里頂好相處的一個了,趙氏很不惡她,在這當口自然願意走一趟。
所以妯娌兩個夾裹了陳太醫,更慮著孩子早產,又點了個叫做周潤的啞科聖手隨行。將要出門,忽然想起,蔣苓早產這許多日子,益陽候府里怕是連奶娘也沒來得及備,又從奶子局點了幾個屬相不相剋,身子康健,瞧著乾乾淨淨的的奶娘,預備先帶過去用著。倘若蔣苓看著不喜歡,等她自家能動了再換也是一樣的。
繼李氏趙氏到後,胡氏白氏兩個也先後趕來,她們兩個都是蔣璋在地方上為蔣存禮蔣存義選的,也是當地豪族,蔣璋選了這兩家,也是為了穩定後方。可再是當地豪門奢族,和蔣氏的身份,和趙氏李氏的出身都相差甚遠,所以是以這兩人在妯娌中向來不出聲的,對著幾個姑子也一向恭敬,聽說蔣苓忽然早產哪敢不來。
不久,蔣茜蔣茉兩個也趕了來。蔣茜性子急躁,過來不及與姊妹嫂子弟妹們說話,先就罵了劉麗華母子一通,道不是他們母子叫蔣苓操心,蔣苓何至於早產。
旁人聽著還罷了,蔣茉聽說,倒是笑了:「三姐姐可忙,有了身孕還不肯歇著,勞累著也是有的。」這話在旁人聽來不過是應承蔣茜的話,誰能想到她言下之意是指蔣苓懷著身孕還和傅章私會呢,倒還以為蔣茉有了丈夫兒子後,穩重大方了。
不說姑嫂妯娌幾個在產房門外等,只說房裡的蔣苓這時已疼得兩耳隆隆做響,看著婆子們嘴巴張張合合,可說話忽遠忽近,而腹部的疼痛,一波強過一波,疼得她連著叫也叫不出聲,也只有疼痛才能提醒她,她的孩子,八個月的血脈相連的孩子,只能靠她了。一口氣上不來,她自己死了也罷了,只可憐孩子連著天日也見不到。
會有人為她們母子哭嗎?大姐姐,二兄是會傷心的。阿爹呢?阿爹大約也會嘆息的,除了她們,再沒了。至於石秀大約就不用煩惱罷,她死了,正好使劉麗華歸位,多好。
又一波疼痛襲來,疼得蔣苓眼前意識又有些模糊,恍惚里就覺得有人捧著她的手,口中的熱氣噴在她的耳畔,她甚至能覺得那雙手掌根指尖的薄繭。「三姐姐。你還有我呢,你不要舍下我,好不好?」氣聲調和當年他懇求她不要選石秀時一模一樣。
是八郎!八郎怎麼會來?叫人看見,他日後日後見人?
蔣苓陡然一驚,上身都抬了起來,向左看去。床邊空空蕩蕩的,哪裡有傅章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