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難咽
2024-04-30 06:35:45
作者: 阿冪
說起來,蔣苓和蔣存信都是十分仔細的人,為著避嫌,見面時是蔣苓先到蔣存信書房裡,而後蔣存信再與傅章過來。如此只要不是有人從頭到尾地盯著,再不能知道。
可這三人都犯了個燈下黑的毛病,都忘了蔣存信是魏王幼子,還住在王府里。
而鄭側妃是蔣璋側室,自然也是在王府里住著,且她如今身份超然,蔣璋雖然不大理她可也不管她。而她又是蔣璋正式下旨封的夫人,只消不出格子,就是李氏也不好多管她。是以,鄭夫人常在王府里走動,除著蔣璋正房和書房、世子與幾個郎君的院子她去不得,旁的地方,就沒她去不到的地方。
這日鄭夫人還是照常在園子裡閒逛,正看見蔣存信和傅章一前一後的往裡走。見著傅章,鄭夫人慣性地冷笑,自顧自地說:「這個傅家八郎從前就是個跳脫小兒,最是目中無人,不肯向下看的,除著會投胎沒旁的長處了,如今看著倒像個人樣了。白走了一個樣樣聽吩咐的女婿,換了個有現成兒子的,也不知道王爺如今悔不悔呢。」
蔣璋如今雖然只稱魏王,實際也與皇帝仿佛,所以鄭夫人前面那些話還罷,最後那句都能說句大逆不道。偏鄭夫人有些「瘋傻」是出了名的,又有王子與郡主護身,她說這些話還好說她又犯了瘋病,可哪個接了話傳到世子妃那裡,就是個死。所以丫鬟們只做沒聽見,人人低頭,連大氣兒也不敢出。
而鄭夫人說這些話原也沒預備有人捧場,自己一行說一行笑,又在園子裡四處逛,直到有丫鬟找來,說是安樂郡主來給她請安,這才搖搖擺擺地回自己院子。
進房見著蔣茉,鄭夫人先笑了,捏著蔣茉的手笑:「你來得真巧,是有人告訴你的了?哎,真是可惜了的,你阿爹糊塗白將個少年郎君換成個白眼狼君,要王妃地下有知還不知怎麼傷心呢。」
這簡直好說句天意,蔣茉一聽她阿姨的話,立時想起她進門時正看見蔣苓出府。一個進府,一個出府,這真是巧了,還是兩個人約了見面?
是了,王府里李氏當家做主,還不是他們兄弟姐妹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想在這裡,蔣茉再坐不住:「我想起珍郎還在睡著了,別醒了。」說了,不待鄭夫人再說甚,起身便走,鄭夫人攔之不住。
蔣茉也不是從前只會同姐妹們賭氣爭勝的小娘子了,曉得便是蔣苓和傅章私會,只消沒將兩人堵住,他二人便有的是藉口,也有的是人證物證。所以,立趕著出府,並不是去見蔣苓,而是遙遙等在王府門外。若是傅章來同蔣存信說話,必然不會立時就走,如是約了蔣苓,蔣苓即走,他也耽擱不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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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蔣苓與傅章有些什麼,她是蔣苓親妹,她臉上一樣不好看這樣顯而易見的事,在能親眼看見蔣苓她面前出乖丟醜的快感下叫蔣茉拋到了九霄雲外。
蔣茉也沒等多級,不足一盞茶,傅章就出來了。只叫她意外的是,傅章和蔣存信兩個竟是把臂而出,看著親親熱熱,一副嫡親兄弟模樣,氣得蔣茉在轎中狠狠地一跺腳,咬牙道:「倒真是好兄弟!」這才不甘心地命起轎回家。
雖然這一回蔣茉什麼也沒發現,便是事後和古進寶提起,古進寶也說她多疑,可終究沒攔住蔣茉,蔣苓和石秀最後走到幾乎反目的地步,固然石秀有背信負義之嫌疑,可蔣茉的挑唆也是火上澆油,這是後話,表過不提。
再說蔣苓那邊全然不知蔣茉的惡意,正回益陽候府,不想好巧不巧,前面抬轎的轎夫不知怎地兩腳互踩,趔趄了下,險些摔倒。若是蔣苓用的是她郡主規制的轎子,抬轎的人多,倒下一個妨礙還不大,偏她圖省事,只用一頂四人抬的小轎,一個人重心不穩,轎子就要晃動,連帶著其餘三人也有些手忙腳亂,因此轎子上下顛簸了幾個來回。
要是個好人,被轎子這麼顛了顛,也要難受,何況蔣苓又是重身。且她這月余日日都有費心勞神,胎胞本來就有損傷,再叫這一顛,哪裡受得住,頓時眼花腰酸,一臉慘白。
及至益陽候府,正門大開,轎子直入,一路飛快地往正房去,阿梅去請蔣芳,又有阿蘭飛奔著去請府醫。
府醫聽見夫人受驚,一丁點也不敢耽擱,抱著藥箱飛快地趕到正房臥房,見床上的蔣苓臉色蒼白,嚇了一跳,戰戰兢兢地過來請脈,手一搭到脈上就覺不好,竟是個早產之兆。可小郎君將將八個月,還沒長足,這時生下來,便是能保住,也是個孱弱的。旁的還罷了,拋開蔣苓益陽候夫人的身份不說,魏王愛女,世子親妹,東陽郡主的身份才貴重,她的孩子才是真正的益陽候府日後的主人。
說不得,府醫只好使出家傳的本領來,先在蔣苓身上相應幾處大穴上扎了針,先將胎胞穩住,而後又斟酌著開了保胎藥,也不假手他丫鬟僕婦,親自在正房邊的耳房裡煎了送過來。
要說,府醫能叫蔣苓延攬了來,也真是有本領的,經他一番手腳,蔣苓狀態漸好,也能睡著了。府醫依舊不敢離開,只在耳房候命,要等蔣苓醒過來。
不想蔣苓這番受驚,益陽候府上下都驚動了,蔣芳是恨不能搬來與蔣苓同住,連著被她關起來的劉麗華和寶郎也曉得了。
劉麗華性子向來頑強,從沒安分認命一說,與曹繼南做夫妻時就不願俯首帖耳地叫她們母子磋磨,什麼出嫁從夫,從來不在她眼裡。心上。和曹繼南合離後,看準了石秀不是池中物,情願倒貼嫁妝來嫁他,奉養他寡母,把出銀錢來教石秀在上司面前走動。石秀在軍中出頭甚快,一面是他是真有本領,可開始兩年,也多虧了劉麗華的銀錢開路。
到後來,石秀剿匪得罪了人,家中遭匪人報復,劉麗華死裡逃生,落在村漢手上,依舊不肯認命,一個才生產不久的婦人抱著嬰兒逃生,居然也叫她掙扎出來。
為著養活自家同孩子,出身富有的劉麗華將個僕婦也做得有聲色,若不是王綱滅絕人性,為了新歡毒殺舊愛,許她這回已能做小郎君的嬤嬤了。
這樣的人,便是強不過形勢,不得不與蔣苓低頭,可一口不平氣卻是咽不下的,且隨著蔣苓產期臨近,越來越如鯁在喉。也不知老天是不喜劉麗華,還是覺得她實在不易,竟是叫她知道蔣苓從王府回來的路上受了顛簸,傷了胎胞,以後只能靜養,再受驚嚇,小郎君未必能保住這樣的消息。
不能受驚,不能移動,那麼,就送她一個意外好了。劉麗華穩穩地坐著,神色不動,誰也不知道她的心仿佛要從嗓子裡跳出來,而藏在袖裡中握成拳的手更是白得沒有一絲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