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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一章看見

2024-04-30 06:35:43 作者: 阿冪

  這話一出口,書房裡陡然寂靜,還是蔣存信先醒過神來,笑罵道:「別以為你叫一聲姐姐,我姐姐就是你姐姐了,就輪著你獻殷勤了。」說著話,幾步過來,伸手拿起蔣苓面前茶盞,順手遞給身邊的小廝,「換熱的來。」

  蔣苓也回過神,笑說:「哪裡就這麼嬌貴了。從前趕路時也不是沒吃過冷水。」這才又請傅章坐,「八郎,你我自小相識,我看你和五郎仿佛,也就不虛言了。」

  聽到蔣苓說看他和五郎仿佛,傅章心頭就是一痛。好在他這些年也歷練了出來,心裡再煎熬,外頭也掌得住,臉上還能笑一笑:「我和五郎情同手足,三姐姐有什麼話,只管吩咐,做弟弟的,還能不答應嗎?」這便是將他肯為蔣苓做事的理由定格在他和蔣存信的交情上了,便是日後被石秀知道也有說辭,考慮不可謂不周到。

  蔣苓曲起細白的手指在面前的書桌上輕輕敲兩敲,這兩下,仿佛都敲在了傅章心上。

  「八郎,你兄長可安好?」

  

  傅章的目光本來看在蔣苓手指上,忽然聽見這句,猛然抬頭,對面的蔣苓,口角卻是笑微微的。

  三姐姐怎麼知道他們兄弟已見過面?

  「是。我前些日子見過我大兄,大兄出逃至今,兵馬俱在,人也無恙。」

  怎麼能好,一國公世子,家破人亡,倉促出逃,手下雖然有人有馬,可養士兵軍馬哪裡是容易的事。傅泰帶出來的那些銀子已花得七七八八。且他出身在那裡,實在做不來落草為寇的事,更沒什麼自立的本錢。若不是巧遇傅章,得著他支援,只怕已維持不下。

  傅章倒也勸過他,說蔣璋正是用人之際,勸他來投,傅泰只是推脫,即沒答應也沒拒絕。可這樣的話,便是蔣苓面前,傅章也不好實說。

  「傅家大兄若是真好,又怎麼會不去見我阿爹呢?如今大勢,唯我父與偽梁罷了,大兄不來與你兄弟團聚,還能去靠偽帝,日後兄弟反目嗎?「

  吃蔣苓這一問,傅章只好訕笑,「三姐姐是怎麼知道的?」

  蔣苓瞧他一眼,輕嘆:「你告訴我的呀。」

  自傅廷芳身死,鎮國公府傾覆,傅泰,傅康,傅章兄弟們各奔東西。從前朝中還有皇帝在,傅泰兄弟們自覺身受皇恩,不肯辜負也是有的,如今承平帝生死,高暢僭取帝位,能禁錮他們的負擔已沒了,自然是要尋出路的。而傅章和他幾個兄長感情深厚,到現在也不著急,唯一的解釋是,他們兄弟早見過面了。

  只是這番計較,蔣苓不會同傅章解釋,又說:「你兄長都是信人,不肯托賴父祖餘蔭,也不連累你,這樣的人品實實的可敬。正巧我阿爹也在人之際,不若教你兄長們立個功勞,日後再來頭,不但名正言順,你弟兄們也能團聚,你看可好?」

  不等蔣苓說完,蔣存信已霍然開朗:奇兵偷襲,要是傅章來做,難免有擅離職守之嫌,就是成功也未必有功。可要是傅泰兄弟來做,他們不是魏軍的人,行動不受約束,果然是能做。只是,傅泰兄弟們奔波流浪了這些日子,必然是人困馬乏,哪裡來的精力偷襲高暢側翼。

  傅泰兄弟們人困馬乏,可傅章呢?他手上隊伍好算一支精兵,且正好輪休,要是他頂著他兄長的名義走上那麼一趟,也好算兩全其美。至於傅章的隊伍,裡頭大半兒是傅章帶起來的,人人服他,他決定的事再沒人敢違拗的。

  不過瞬間,傅章就拿定了主意,「我懂了。」他站起身,向蔣苓深深作了一揖,「還請三姐姐教我,必不負三姐姐苦心。」

  蔣苓的計劃對蔣存信詳細說過,所以看著傅章答應,蔣苓便不再耽擱,先行回去,留著蔣存信與傅章交代研究。

  再說,蔣苓雖有計策,不過是個紙上談兵;而蔣存信因體弱,也不能往陣前去,雖也見過幾回,到底經驗尚淺,三人里唯獨傅章,雖然年紀最輕,已能說是百戰之餘,聽蔣存信說完,已點出好些漏洞來。

  譬如,高暢雖然沒從此地渡河,焉知他不會在此地設伏?兵者詭道,實在不是看一兩本兵書,在沙盤上推演幾回就能決勝千里的。

  便是這主意不是蔣存信的主謀,也叫傅章說得面紅耳赤。

  傅章口風卻又一轉,笑吟吟地道:「三姐姐辛苦想得的計謀,我怎能辜負呢?」便是蔣苓想偷襲高暢側翼是為著自家能占得先機,並不是要照拂他們兄弟,可他也自歡喜:三姐姐這主意要送到魏王面前,魏王也自能周全,可她偏來找他,可見在三姐姐心上,他傅章是值得她托賴的人。既如此,他怎麼好叫她失望呢。

  從蔣存信這裡出來,傅章立時去尋了傅泰傅康兄弟兩個,把他要領百餘輕騎偷襲高暢腹部,他的大營暫時交託他們照管的事說了,更道他計算過來回,只消五日就夠。

  傅泰一向穩重嚴厲,便是做了「散兵游勇」這些年也不改性情,聽傅章的主意,不但不答應,反將他痛罵一頓,說他還是從前那顧此失彼的脾性,這樣的性情上了戰陣,早晚要吃虧云云。

  傅康略和緩些,先說傅章魯莽,再勸傅泰:「八郎也是好意,他計策上就是有不周全之處,我們好好兒與他說就是了,他還能不明白嗎?如今只得我們兄弟三個,合該勠力同心才是。」

  傅泰聽說,長嘆一聲,「你老實在營里呆著,借兩百人與我就是了。」

  傅泰從前驍勇善戰,可這兩年的辛苦,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上都不比往日,傅章不能放心,還要再勸,才說了沒幾句,傅泰斷然道:「你若是不應,這事便算了,不必再提。」

  傅章曉得傅泰說得出做得到,只能答應,因擔心傅泰安危,傅章將陌刀隊撥了一半與傅泰,一來陌刀隊個個勇力過人;二來,陌刀隊人鎮國公舊部,傅泰是他們舊主,自然更能服從傅泰指派,能事半功倍。

  要說傅泰不愧是傅廷芳費心栽培的世子,用兵上得著了傅廷芳的真傳,曉得高暢必然也有斥候在魏地,起先連日索性光明正大地行動。因是隊伍帶著傅章部的旗號,連著魏軍也沒有驚動,更不要說對面的梁軍了。

  一圈兜下來,離著蔣璋高暢的駐營地已有近百里,是個極偏僻的地界,丘陵與田地相間,別說是馬隊行進困難,就是步卒也行走不便。

  雖然地勢不平,可這裡的河流狹窄,如今又臨近冬季,河流更淺,若是不嫌水冷,人都能淌過去,傅章擇定的渡河點就在這裡。

  是日深夜,傅泰叫陌刀隊反穿號衣,藏好陌刀,只帶弓箭與佩劍,人銜枚,馬裹蹄,趁著夜色牽著馬淌過了永定河,之所以選擇淌水過河,是不想馬匹在行動中掀起連片的水花引人注目。

  過河之後,一行人曉行夜宿,天色蒙蒙亮就躲進山林,只等天黑盡了才出動,是以行動更是遲緩,對岸走了兩天的路,這邊足足走了五日。

  就在傅泰在梁地潛行的時候,蔣苓悄悄見傅章的事泄露了出去,叫蔣茉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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