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八章無險
2024-04-30 06:35:37
作者: 阿冪
蔣苓這一摔,劉麗華心裡也不知是個甚滋味。說是怕,可蔣苓這孩子保不住,寶郎依舊是石秀獨子,說不得就能做下一個益陽候。可要說是喜,又曉得,要是蔣苓這一胎真不保,她的性命多半也保不住。便是蔣苓騰不出手發落她,她那些兄嫂又怎麼肯放過這個機會呢,偏石秀又鞭長莫及。
劉麗華這裡正七上八下,就見阿梅已領著府里養著的府醫急匆匆進來,這一回倒不是視若無睹了,從他們母子身邊經過時,將兩人恨恨地剜了眼。
叫阿梅看了這眼,劉麗華心裡的害怕漸漸占了上風,趁著人不防備,忙推寶郎快走。
寶郎卻不肯動,一心要陪著自家阿娘,無奈劉麗華推了他幾把,又說:「你想兩個人都死在這裡嗎?」這才肯剛走。
沒想到,寶郎將將起身,就聽得門外腳步聲響成一片,才一轉頭,就見幾個粗壯僕婦直撲過來,四手八腳地將他們按倒。
劉麗華心知不好,還不等她懇求解說,寶郎已發作了起來:「你們當我是誰,竟敢捆我!就不怕我阿爹回來砍了你們的頭嗎?」
他話音未落,就有人道:「我倒要瞧瞧,益陽候怎麼來砍我的頭。」說話的聲調並不高,卻像是淬了冰一般,冷森森的。
寶郎再強硬霸道,畢竟年少,聽到這聲音有有些怕,再對來人看過去,驚懼之下又有些憤怒,卻是不敢再強,倒是將頭低了,卻是,來人是蔣承業之母,魏王世子蔣存智之妻李氏。
原是,蔣苓叫劉麗華撲著了,她房內的丫鬟們素來訓練有素,倒也慌而不亂,服侍她的服侍她,去請府醫的請府醫,因石秀不在,蔣苓自己又傷著了,府里無人主持,所以特地往魏王府走了一趟,將世子夫人李氏請了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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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來的路上,李氏已聽丫鬟說過前情。
李氏性子方正,又與蔣存智夫妻和諧,沒有妾室通房礙眼,所以本來就憐憫蔣苓要容忍劉麗華。只礙著劉麗華是石秀原配,只好強忍,現在劉麗華母子親手把個把柄送過來,正中李氏下懷。她和蔣苓不同,蔣苓還要顧慮著石秀的臉面心情,李氏哪裡用想這些,便是不拿著世子夫人身份說話,她也是蔣苓與石秀的嫂子,足以堂皇正大的替蔣苓出頭。
劉麗華看李氏過來,已知道不好,再聽她聲氣,更覺不祥,可無可奈何,只能咬牙過去給李氏行禮。
李氏連著眼角都沒瞧他們一眼,徑直走進臥房來見蔣苓。
府醫剛給蔣苓診完脈,正在擬方子,見世子夫人過來,將筆擱下,過來見禮。
李氏見蔣苓臉色尚可,放了一半的心,先按著她道:「你只管躺著,萬事有我呢。」
蔣苓道:「是。」一面說一面睇了府醫一眼,李氏心領神會地拍了拍她的手,又問府醫:「三娘要緊麼?」
府醫聽問,先背了一通藥書,再道:「回夫人,虧得娘子先天足,後天保養得又好,雖然跌了,倒也沒大礙,只吃這幾日藥就好,不過是個仔細的意思。」說了,將擬好的方子雙手奉給李氏。
李氏不通藥理,只知藥名,一眼掃過,就擱在一邊,又問:「我不耐煩聽你背藥書,我只問你,要是你們夫人再受衝撞會怎樣?」
府醫曉得侯府內情,更知道腳下是哪個的天下,怎麼敢說蔣苓不要緊,便道:「須得好好將養,不受一點煩擾氣惱才好。」
李氏這才露出笑來:「三娘和小郎君就拜託你了,你只消保得他們母子平安,世子與我都不會辜負你。」
府醫唯唯稱是,李氏這才出來料理劉麗華與寶郎兩個。
要說劉麗華真是聰明人,對著蔣苓時,就擺出一副可憐面孔來,好脅迫蔣苓。見著李氏,便將可憐模樣收了,端端正正地與李氏見禮:「妾劉氏見過世子夫人。」
寶郎自知失言,不用劉麗華教導,也在一邊叫舅母。
李氏聞言冷笑:「當不起,我還等著益陽候回來砍我的頭呢。」
寶郎被李氏說得又羞又恨,臉上通紅,還得道:「舅母,我剛才以為是小丫頭們亂闖,怕她們驚著阿娘,並不知道是您。」
「哦?這麼說,倒是我委屈你了。」李氏掃他一眼,又問阿蘭,「好好的,你們娘子怎麼摔了?府醫怎麼說?」
劉麗華聞言大急:蔣苓怎麼摔的?是她衝撞的。她為甚衝撞蔣苓,是為著給寶郎求情。為甚要為寶郎求情?寶郎說的那些話,李氏現將他拖出去打一頓都是輕的,所以哪裡敢讓阿蘭出聲,急道:「夫人,您是大郎舅母,您的教導怎麼好說委屈大郎呢?是大郎太莽撞了。」
李氏只做沒聽見,又看著阿蘭,「你說。」
阿蘭走上幾步,平平靜靜地把寶郎怎麼闖來,在門前說了些什麼話,蔣苓又是怎麼處置,而後劉麗華又做了什麼一一說了。寶郎屢次想打斷,無奈他素來有些怕阿蘭,張了幾次口,還是不敢出聲。
李氏聽說一樁,就冷笑一聲,直笑得劉麗華與寶郎兩個心頭髮顫,聽到說到最後,李氏竟是笑出聲:「這就破案了,原來連著嫡母也敢辱罵,我不過是個舅母,又算什麼呢?等益陽候回來,我倒是要好好請教請教,這樣有脾性的小郎君是怎麼教導的。」
劉麗華和寶郎臉上都是火辣辣的,只得上來認錯。李氏根本不容她們母子說話,以寶郎辱罵嫡母,劉麗華險些撲倒嫡妻為由,害得蔣苓動了胎氣為由,將她們母子二人禁足在自己房內,沒有她的話,誰也不許放他們出來。更說是若是劉麗華與寶郎覺得她是越俎代庖管不到益陽候府後院,就等石秀回來,叫他來與蔣存智說話。
一邊是益陽候的妾與庶長子,一邊是魏王親女,益陽候嫡妻與魏王世子夫人,僕人們會聽從哪邊還用說嗎?更何況還有李氏從魏王府帶了來的會些粗淺拳腳的僕婦們,劉麗華母子連掙扎都來不及,就叫僕婦們拖了出去。
李氏看著人走了,又回來見蔣苓。
事都料理乾淨了,李氏才有心教訓蔣苓:「你從前那樣驕傲的人,怎麼叫這對母子挾持住了?當街拿著登徒子當箭靶射的剛性呢?你就這樣畏懼石秀嗎?」
「我知道你礙著劉氏是他的原配,你後來居上,怕人說你閒話,可世上的事,無非是此消彼長,你退讓了,他們就該得寸進尺了。你既然都占了霸占人丈夫阿爹的名頭,再做退讓又有什麼意思,難道還能叫人說你賢德嗎?倒不如做絕了。我看石秀也不敢為他們母子出頭。」
蔣苓含笑聽著,待得李氏說完,將房內眾人掃了眼,不過一息,房內服侍的人就退得乾乾淨淨,只余李氏同蔣苓兩個。
蔣苓這才說:「二嫂疼我和二兄是一樣的,我心裡明白。所以我有幾句話同二嫂說。」
「二嫂,我與石秀的姻緣怎麼來的,您也知道,我看他是阿爹用得著的能臣干將,他看我是魏王愛女,我和他各取所需罷了。」
「他找了劉氏六七年,要真無情,誰費這個心去?劉氏帶著寶郎來投他,一個女郎在這亂世怎麼死裡逃生還養了個孩子下來,他只問一問,劉氏說了他便不再問,這是對他們無情嗎?」
「我要是心愛這個丈夫,自然不能容人分甘,說不得要料理了這對母子。可我即不稀罕石秀,只消有阿爹二兄在,只消我有子,益陽候的爵位又不能旁落,我還理他們母子作甚?」
「如今我只保重身子,平安生下孩子便是。」
李氏握著蔣苓的手,越聽越是心酸,不由埋怨起蔣存智來了,「他是怎麼做人兄長的,竟讓劉氏找到家裡來了!害得你委屈。」
李氏這段話可以說蠻不講理了。石秀和劉麗華是明媒正娶的夫婦,因為戰亂才分散的,蔣苓是實實在在的後來。石秀和劉麗華再度團圓,真要論起道理來,正應該讓劉麗華為嫡,或者是雙妻並嫡,而不是降妻為妾,委屈的其實是劉麗華。
可這人心都是偏的,李氏和蔣苓姑嫂相得,自然偏向她。而在蔣苓眼裡,看她身份才同她締結婚姻的石秀的心,其實也偏了,偏向了蔣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