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拜見

  蔣存禮乍然見著鄭氏時也嚇一跳，再聽她哭訴這些委屈，心下又是煩躁又是惱怒又是埋怨，埋怨岑氏待人絕情些，自家阿姨就是這個愛啼哭的脾性，從前她能容了，怎麼阿爹一走就不能忍了呢？惱怒的是鄭氏胡鬧，家裡一個能幫她說話的人也無，還要得罪岑氏，可不是自家討苦頭吃。又煩躁這母女二人，把這些告訴他又如何呢？他是庶子哩，還能為庶母頂撞嫡母嗎？前程還要不要了，真當御史吃閒飯的！

  蔣茉看蔣存禮不出聲，再一看他臉色，緩緩將哭聲停住，又把手扯一扯鄭氏袖子，道是：「阿姨。三兄有話說呢。」

  

  蔣存禮平一平氣，溫溫和和地道：「我知道了，夫人素來看重顏面，你們聽話，她也就好了。」

  這句話說得鄭氏更是委屈，還要再哭，再說一說普善寺的姑子們如何無禮，可再一看蔣存禮臉色，心上一抽，再不敢開口，捏了帕子不出聲。

  蔣存禮又平一平氣，站起身來，把門一開，把立在門前的兩個媳婦子把個箱子抗進來，道是打仗時緝獲的財物，岑氏、蔣芳姐妹們那兩份已送過去了，這箱子是鄭氏與蔣茉的。

  從來軍功最厚，一場勝仗下來，落敗那方的財物婦女都是勝者的，就是蔣存禮年少，官職也低，可他到底是蔣璋之子，哪個敢剋扣他該得的，所以收穫頗豐，就是一分為四也頗頗可觀，蔣茉臉上這才有了笑容，立起身來謝過蔣存禮。

  蔣存禮點一點頭，忽然又問蔣茉道：「我看著鎮國公家八郎與三娘甚熟？」

  聽見這句，蔣茉臉上就少了笑容，覺著蔣苓眼裡沒人就罷了，那傅家八郎也一樣，一般都是阿爹的女兒，他憑甚瞧不起人，但凡來魏國公府就只找蔣苓蔣存信說話，只是礙著到底岑氏知道，也不敢多說甚，就道：「他兩個都愛使槍動棒的，說得著。」

  蔣存禮聽了，又吩咐了蔣茉幾句也就回去了。

  蔣存禮尚且記得給阿姨妹妹帶東西，蔣存智素來看了，道疼愛蔣苓，又怎麼會忘了她，將滿滿兩箱子東西送去了抱竹軒。

  蔣苓打開頭一個箱子，頂上頭竟是一把短劍，不過一尺來長，鯊魚皮的鞘子，金吞口，柄上細細纏著紅綢，躺在一堆字畫書籍上，十分醒目。

  看著短劍，蔣苓臉上就現出笑容，探手把短劍拿起，兩手一分，拔劍出鞘，眼前頓時寒光閃爍，有劍氣逼人，竟是把神兵利刃。

  阿苗正端了香進來，看著蔣苓手上握劍，劍身上寒光一片。只消不傻就曉得這劍怕是吹毛利刃，嚇得將茶盞一放過來就勸蔣苓，道是這劍不比她平日抄練的那沒開過刃的，這一柄碰著就要見血。又埋怨蔣存智不該把這等兇器來給小娘子玩。

  蔣苓倒像是把阿苗這話聽了進去，把寶劍還鞘，道是：「我去還給二兄。」說了竟也不檢點箱子裡其餘的是甚，抱了就走，阿苗忙使小丫鬟上，自家回身將箱子闔上，帶了人退到室外，預備著蔣苓回來再對著禮單清點。

  蔣苓到前院時，蔣存智正大馬金刀地做在院前吃茶，看著蔣苓抱著劍過來，先就笑了，道是：「來謝二兄的？這劍是從前陳國君就縛時從身上搜出的，可是好東西。」

  蔣苓笑吟吟的道：「怕是能截金斷玉呢，三娘可喜歡。可三娘不能要。」

  蔣存智挑一挑眉，就聽蔣苓繼道：「寶劍贈英雄。二兄是我大梁的良將，這劍只有二兄才配，在三娘手上，白糟蹋了。」

  當日蔣存智將鍾熠拿下，軍士們從他身上搜出這柄劍，蔣存智一入手即知道是好劍，不然他鍾熠也不能帶在身邊，所以依著軍中慣例收在身邊。因想著蔣苓從小兒頑皮，看著這樣一柄好劍肯定喜歡，且長短也適合小娘子使，所以放在了給蔣苓的那箱子東西里，不意蔣苓竟會說這番話來，心下又是喜歡又是滿足，摸了蔣苓的頭道：「傻孩子，二兄這裡還能少了這些，給你頑的就是給你頑的，你自家收著。」蔣苓聽這這幾句，這才收了。

  因蔣苓那匹白馬看著就不似凡品，也不似家裡的，方才不方便，這回子就剩了兄妹兩個，蔣存智就問蔣苓幾時學的騎馬，又是從哪裡得來的，蔣苓便將建康大長公主怎麼答應送她馬，又怎麼招她去大長公主府玩耍都告訴了蔣存智知道，還得意洋洋地比了手指道：「我能不知道麼？不過是她閒得慌，家裡又沒我這樣可人的孩子，就把我來解悶。左右與我沒甚不好的，從前笑我粗鄙的，瞧著大長公主待我這樣親切，哪個敢再說呢？沒甚不好的。」

  蔣存智聽說這幾句，先是要笑，轉而又有些心酸，要不是他們父子都不在京中，這孩子怎麼能被逼得當街動手，險些而壞了名聲，所以道：「阿兄回來了，以後都靠著阿兄，阿兄再不會叫人欺負你們姐妹。」

  蔣苓彎了笑眼兒點頭，又問蔣存智，道是看著箱子裡有些書瞧著是善本古籍，能不能轉送與夏侯先生，蔣存智從不看重這些，只說給了蔣苓就是她的，由著她自家做主。蔣苓歡歡喜喜地答應，又纏著蔣存智說戰場上的事，直到阿苗看著天色不早，使了小丫鬟來請，這才抱著劍回去。

  阿苗看著蔣苓依舊把劍帶回來，唯恐蔣苓受傷，難免憂心，哄了蔣苓好一會要替她把劍收好，蔣苓只是不答應。一面開了箱子，把看好的那幾本書收拾了用錦盒裝了，使人送到聽雨軒去。

  夏侯齊也收著了蔣璋和岑氏的謝禮，是些上品的田黃石和雞血凍，另有幾幅名家字畫，雖也是好東西，可夏侯齊這裡也不缺，倒是蔣苓這幾本書送得和夏侯齊心意，自覺沒白看重這個學生，果然會做人。

  不說蔣家一家子團聚，其樂也融融，一派興旺和睦氣象。只說自蔣璋平陳返京，雖天興帝表彰未下，可眾人都知道少不了蔣璋父子們的功勞，是以次日起就不斷有拜帖投道魏國公府，其中有封帖子，抬頭是奉威將軍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