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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不平

2024-04-30 06:25:02 作者: 阿冪

  這奉威將軍不是旁人,正是那薛惟。一面是他驍勇善戰,一面也是為著蔣璋哪有不抬舉自家女婿的道理,所以薛惟以軍功故,已經從個偏將升到了四品的奉威將軍。

  蔣璋袖了這封拜帖來見岑氏,把薛惟的為人經歷告訴了她,又說是:「你見過就知道,是個好孩子,我就是再急也不能害了大娘終身。」又告訴岑氏,他許薛惟明日來拜見,可讓大娘躲在堂後瞧上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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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氏看著拜帖上字跡秀麗工整,心上也喜歡了些,點頭答應,轉頭就使阿金喚來了蔣芳,把蔣璋的話同她說了。蔣芳纖白的手指捏了拜帖,臉上隱約有些紅暈,慢慢地點頭,道是全憑蔣璋岑氏做主。

  又說那薛惟自得著蔣璋許婚,自覺身份上配不上蔣芳,所以格外肯上進,每次交戰,都好說句衝鋒在前,身上大大小小又多了幾處傷口。也為著他這樣不要性命,蔣璋超拔他時,軍中上下倒也心服。如今進了京,薛惟算是魏國公府沒過門的女婿,自然要上門拜見。

  蔣璋雖嚴厲,薛惟也是見慣的,並不害怕,可那未來的岳母大人可是頭一回見,又因著他平日聽蔣存孝蔣存禮提過,道嫡母十分看重規矩進退,是以心上先生了懼怕,這回進正廳,看著堂上蔣璋身邊還端坐了個夫人,知道是岑氏,頓時心跳如雷。

  岑氏也是頭一回見著薛惟,看他身高肩寬,步履穩重,心下先滿意了一二分。再近看他生得鼻直口方,眉目端正下,滿意更多一二分,不免把出些笑容來,問薛惟年庚幾何,家裡還有甚人。

  待聽薛惟說他家裡也稱小有,家裡又只得他一個兒郎時不免奇怪,又不是過不下去了,如何要入伍呢?從來戰場上刀槍無眼,萬一有個損傷,豈不是要痛煞他老父老母。

  薛惟聽說,紅了臉回答,道他自小仰慕烈候與冠軍候。又說烈候衛青出身騎奴,卻憑著自身本領,出擊匈奴,七戰七勝,是不世出的將星。而霍去病更是天降的戰神,「匈奴不滅,何以家為」一句忠勇壯烈,氣吞山河,足以名垂千古。

  薛惟起先還拘謹,說到衛青和霍去病時,態度逐漸激烈起來,轉而開始抨擊起太史公對衛、霍二人的不公來,更道李廣身為漢景帝臣子卻受梁王印信,一臣二主,不能封侯那是依法如此,並不是漢景帝待他不公。又說,漢朝素來以軍功封侯,是李廣自家屢屢不能立功,甚而衛青等人都克敵致勝,獨他迷路,因此不能封侯,又有甚不對,哪個對他不住?

  便是李廣愛惜士兵,和軍士同甘苦又如何,他不能帶軍士打勝仗,且看看他敗過多少回,多少條性命丟在了沙場上。

  便是霍去病自家吃肉,士兵捱餓又怎麼樣?為將為帥的,頂要緊就是帶了手下的軍士們打贏仗,能把他們活著帶回來,能叫他們封妻蔭子,而不是把軍士的性命丟在戰場上。且去問問軍士們,是願意跟個雖會挨餓,卻能帶他們打勝仗的將軍,還是跟著能吃飽卻能老不能打勝仗,會丟性命的將軍。

  且霍去病擅長的就是長途奔襲,要是軍士們當真挨餓,又怎麼能長途奔襲還戰無不勝!說霍去病自家吃肉也不叫軍士吃飽的,實在是污衊。

  再有甚個愛惜軍士,霸陵尉不許他進關,這是霸陵尉恪盡職守,值得褒獎才是。而李廣因此銜恨,伺機殺害,說明此人心胸狹隘,目無法紀,怪不得當時會受梁王印信,怎麼配得上如今的令名。太史公在《史記》上為他鳴冤,不過是出於私心,在對衛、霍二人和李廣事上,太史公是非顛倒,十分不公!這一番話滔滔不絕,直說得激烈昂揚。

  這番話說完了,薛惟忽然想起自家是來做什麼的,忽然頓住了口,一張臉紅得仿佛要滴血,拘束不安地往座上看去,就看岑夫人臉上似笑非笑,正是尷尬的時候,忽然聽著堂後有小娘子的笑聲,清清脆脆的,叫人聽著心弦也鬆了一松,臉上卻是更紅了。

  卻是蔣芳得著蔣璋岑氏允許到堂後來看薛惟,到底小娘子家家的臉皮薄,一個人哪好意思來,便拖了蔣苓做伴兒。先看薛惟拘謹時,蔣苓就掩了口,待聽得他態度激昂地維護衛、霍兩將,禁不住笑出了聲。

  蔣苓這一笑,不僅叫薛惟紅了臉,連著蔣芳也是滿面飛紅,把眼睛來蹬她,甩手從後門出去了,蔣苓急忙忙跟上,還彎了眼道:「阿姐,那人好有趣呢。」

  蔣芳站下腳,把手點點蔣苓道是:「你笑甚!你笑甚!叫人聽著,看你怎麼好!」說在這裡,自家也不禁掩口而笑,道,「不想是個呆子。」

  蔣苓一轉身兜到蔣芳面前,背了手往後退,一面還道:「哪裡呆了。我覺著他一句也不錯呢。司馬遷,偏心也即罷了,卻是指黑為白,指鹿為馬,也忒過了。甚個『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哪個糊塗蟲說是李廣的?李廣一輩子也沒挨著龍城的邊兒,該是衛青才是,打到龍城的那是衛青!『失我祁連山,使我六畜不繁息。失我燕支山,使我婦女無顏色』的那是冠軍候,關他李廣甚事。想來都是糊塗人看了司馬遷的胡言亂語,所以胡編亂造。」

  蔣芳叫蔣苓說得笑得雙眼彎彎,因說:「你又胡說,叫夏侯先生聽著,看他不罰你。」

  蔣苓揚一揚頭,神氣活現地道:「我同先生說過,先生說我明白呢。」

  蔣芳笑著說:「是,是,你先生也是這樣說。你好好兒走路,這樣倒著走,你後腦生了眼嗎?」伸手把蔣苓拉到身邊,又摸摸她的臉頰,正要將她垂落的一絲頭髮藏起來,忽然就聽這個頑皮孩子笑道是:「阿姐,我瞧阿爹可喜歡呢。」蔣芳頓時惱羞成怒,揚手佯裝要打。

  可蔣苓身手靈巧,怎麼能叫蔣苓打著,腳下一個錯步已經閃開,笑吟吟地道:「打不著。」說了不等蔣芳再說甚,已經提了裙子跑開,跟著蔣苓的幾個丫鬟對蔣芳急匆匆行了蹲禮,跟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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