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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教訓

2024-04-30 06:24:34 作者: 阿冪

  又說蔣芳叫自家阿爹許了個偏將的事,岑氏雖未在家裡刻意提起,可連京中都傳遍了,孩子們又怎麼會不知道?都覺著這門親事定得蹊蹺,再看蔣芳,連著蔣茉都覺著她可憐,何況蔣苓,她們一母同胞,原本就比人要好些。聽著蔣芳得了這樣的親事,蔣苓不由多想。

  倒不是蔣苓多智近妖,聰明得能猜著晉王竟是想納蔣芳為側妃,逼得蔣璋不得不把蔣芳許人,倒是以為是自家得罪晉王得罪狠了,人怕得罪晉王,故而不敢與她家結親,所以蔣璋才定了那樣一門親事。可得罪晉王的事,到底是她做下的,所以心內後悔,在夏侯齊給她上課時幾回欲言而止,夏侯齊瞧著她有異,索性問她:「三娘想問甚?」

  蔣苓略有些不安地道:「先生,我覺著我做差了事。」

  難得這孩子會覺著自家辦差了事,夏侯齊多少有些好奇,自然要問她做差了什麼事。蔣苓便道:「我當街與宋延貴為難,當時以為是聰明,可現在看來多少魯莽。」

  夏侯齊不意蔣苓竟會說著這個,正要問為甚,蔣苓已自家說了下去:「從前沒聽著那宋家有什麼出色事跡可也沒聽著宋家狂妄不法的舉動。」

  夏侯齊聽著這句,就在蔣苓面前坐下:「如何?」

  「可那宋延貴忽然就冒了頭來留難阿姐,難不成是得了失心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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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將七歲的小娘子說得這樣篤定,夏侯齊點一點頭:「自是沒有。不過是有些蠢罷了。」

  蔣苓抿一抿唇:「那宋延貴與晉王是表兄弟,他這樣做,晉王未必不知道。晉王妃幾回叫阿娘過去說話哩。」

  夏侯齊收了臉上笑容,把蔣苓看了會,問她:「那又怎樣?你當時不管,由著你阿姐叫人當街留難嗎?以你的年紀尚叫人說你魯莽粗野,你以為會說你阿姐甚?便是皇后誇了你將流言止住,你也在人口舌上顛來倒去了幾回,何況你阿姐。你就是不做,只消不順了晉王心思,一樣把人得罪了,有什麼差別?」

  這也是蔣苓年紀小,一貫縱容她的蔣璋蔣存智不在京里,岑氏便是知道女兒聰明,也不曾想過同她商議正事,所以蔣苓並不知道晉王的心思是甚,聽著夏侯齊這樣說,不由抬頭,就聽著自家先生繼續道:「你道你阿爹匆匆將大娘許人是你得罪人的緣故?我告訴你,錯了!」到底夏侯齊偏愛蔣苓,雖然看她肯領訓,也怕她回頭又多想,想一想,索性把事與她挑破,待蔣苓聽著晉王謀蔣芳是為著她阿爹蔣璋支持的時候,兩眼都張大了,怒道:「他有晉王妃哩!」

  夏侯齊冷笑道「你阿姐要叫晉王得了去,先不能放過你家的便是當今,齊王、魯王又是好相與的嗎?要晉王是個有心胸有能為,是個人主樣兒,哪怕像他父皇呢,倒也好一搏。再退一步,倘或他堂皇明正地與你阿爹交往,倒還叫人放心些兒,可好好一天潢貴胄,偏愛弄些小巧手段,嘿嘿,嘿嘿,叫人怎麼敢!」

  說在這裡,夏侯齊住口,雙眼盯在蔣苓身上,直看得蔣苓不敢抬頭,果然就聽夏侯齊繼續教訓說:「從前你指著龐涓孫臏事與我說,要麼不做,要做做絕,我還當著你是個明白孩子,如今看來,到底吃了年紀小的虧,意志不堅。你還要記得一點,要麼就別不做,即做了便不悔!患得患失,這也是做大事的人嗎?要是一支軍隊擱你手上,你也這樣瞻前顧後?要害死多少人!」

  「是,三娘領教。」蔣苓叫夏侯齊訓了這兩句,臉上紅赤,端端正正跪好,伏地領訓。

  夏侯齊看她恭敬,這才略滿意些,又放緩了態度道:「你也放心,不日必有恩旨。」他這話說過後沒幾日,宮中皇后果然賜下霞光緞來,又說不過是給府里四個小娘子家常做衣裳穿的,不需進宮謝恩。

  霞光緞擬天際彩霞顏色,流光溢彩,精美華麗,只是並不難得,宮中毫無緣由地賜下,又說不需謝恩,這姿態不問可知,無非是天興帝對蔣璋不肯叫晉王拉攏的褒獎。由此可見,在天興帝心上的儲君人選未必是晉王,這點夏侯齊明白,岑氏明白,晉王自家明白,朝中有些大臣也明白了。

  從前還有人為蔣璋把長女許了那樣一個人暗中嗤笑,現在回頭再看,倒覺著蔣璋明白,不然,這回賞下的可不會是霞光緞了,依著當今的性子,只怕尋著由頭教訓一番也是有的,這是旁話表過不提。

  只說霞光緞一共四匹,擱在岑氏正房,蔣芳等四個里立在房中聽岑氏教訓,道是:「即是皇后殿下賞的,你們一人選一匹。」因看蔣茉年紀最小,且自臉上留了疤之後,常把一副低眉順眼的樣子來對人,倒像是受了許多委屈一樣,心上多少有些不喜歡,又說:「四娘三娘年紀小,就叫她們先選罷。」

  蔣苓聽說,就將四匹緞子掃一眼,其中有一匹色做淡紫,中間夾雜些銀絲,倒是真如天邊雲霞一樣,把來做裙子,定然好看。且皇后會賞這些緞子,都是為著蔣芳定了那樣一門親事的緣故,所以把緞子一點,道是:「阿娘,這給長姐。」她說了這話,就看著蔣茉怯生生地把手縮了回去。

  卻是蔣苓覺著好看的,蔣茉也一樣瞧中了,因她知道蔣苓不是個愛在吃穿上占先的,她二人頭一批挑,只消她先說了喜歡,蔣苓必不能與她相爭,所以伸手想拿。不想蔣苓不為自己選,倒是為蔣芳先挑了匹。蔣苓即說了給蔣芳選的,她要再開口說喜歡,只怕又要惹得阿娘不喜歡,所以只得縮隨意將銀紅的那匹一點,道是:「兒想要這匹。」岑氏點一點頭。

  蔣茜看著蔣茉也挑了,就笑吟吟地對蔣苓道:「三娘偏心呢,只記得阿姐,不記得我。」這話聽著是呷醋,可說得落落大方,只見親昵不見尖酸,蔣苓就笑道:「那餘下兩匹我叫二姐先選呀。」

  蔣茜聽說,就笑道:「你可別悔。」說著舉步向前,將翠色的霞光緞往身邊一攏,卻將正紅色留了下來。

  岑氏坐在正位,把幾個小娘子的舉動都看在了眼裡,因著蔣苓每日在院裡射箭練刀,曬黑了些,並不十分稱濃翠色,倒是正紅因顏色明艷,蔣苓自家也大氣,能壓得住,蔣茜這舉動實在好說句體貼。

  只是蔣茉,一副委曲求全的模樣,岑氏實在不明白,她自問待蔣茉不好說同蔣芳蔣苓一般,可與蔣茜也不差什麼,如何性子相差得越來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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