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送禮

  蔣苓並沒有將傅章的話放在心上，他才多大，就能打獵了？不過是大人哄他的話，他又說來炫耀罷了。所以自顧每日念書，學看輿圖，射箭，夏侯齊更叫人制了柄木質的繡環刀來，教蔣苓演練刀法。

  既要教蔣苓習刀，夏侯齊自然自家也會。他要耍刀，自然不能用蔣苓那把輕飄飄的木刀，就使童僕從內房扛出一柄繡絨刀刀來，刀頭上扣一枚紅纓，耍動時紅纓如跳躍的火焰一把，看得蔣苓兩眼發亮。

  夏侯齊一套刀法耍完，一手柱著長刀，一手摸了頜下長須，依著他的年紀，能把這套刀法耍萬也屬不易了，是以臉上帶些得意，總以為蔣苓要奉承他幾句，哪曉得這頑皮孩子開口竟是：「先生，您為甚不用劍呢？」

  夏侯齊險些跌倒，口張一張，忽然明白了為甚蔣茉得著痘症的時候，岑氏要將她送出去，這樣頑皮哪個吃得消。

  只到底喜歡這個學生，只得把些耐心來，告訴他長強短險的道理，又若是馬上廝殺，劍長不過三尺，如何夠得著敵人，卻是要用這些長刀、長槍、畫戟、狼牙棒等兵器，才有利。又說挑刺的長槍實則更費力，蔣苓是個小娘子，手臂上沒有力氣，腰力也不足，倒不如用刀，橫掃豎劈，省力許多。

  聽著夏侯齊解釋，又看那柄木刀做得可愛，刷了銀漆，甚至刀尖上一樣扣一枚紅纓，晃眼一看，竟同真刀沒甚差別，蔣苓也就滿意，倒是安安分分地跟這夏侯齊學了起來。

  

  即學了用刀，蔣苓的小院裡又豎了個草人起來，比蔣苓略高一個頭，身上披了甲，黃草扎的頭顱上甚至還畫了五官，蔣苓每日拿著刀，按夏侯齊教的套路砍。

  這事沒幾日就傳了開去，蔣芳蔣茜兩個聽著都急，平日頑皮些也就罷了，就是射箭也沒甚，如何還耍起刀來，哪裡還有小娘子的體統，苦勸了蔣苓幾回只是勸不住。偏那隻翠羽還要湊趣，看著蔣苓使刀就叫：「小娘子，好！好！」

  姐妹兩個拿蔣苓無可奈何，又不敢上去搶刀，唯恐傷著蔣苓，只得來告訴岑氏知道，請她出面好喝住蔣苓的。不想岑氏聽說，只笑說：「三娘是勸得住麼？」

  這話問得姐妹兩個語塞，可不是勸不住才來尋阿娘出面的嗎？難道如今連阿娘也制她不住了？這可怎麼好！

  姐妹兩個互看了眼，還是蔣茜小心問道：「小娘子家家的，力氣不足，要傷著自家可怎麼好。」

  岑氏聽這這話，臉上笑一笑，沖蔣茜招一招手，使她走到身邊，拉了她的手說：「你可看清那刀了？不過是木頭上刷了些銀漆。哄她玩的，你們莫急。」又摸一摸她臉龐，「二娘也長大了。」想著兩個庶女中，到底有一個是同她貼心的，多少有些欣慰。

  岑氏說了那句，蔣芳蔣茜臉上都有些紅，可不是，夏侯齊即要教蔣苓使刀，哪有不問過岑氏的道理，必是岑氏答應了的，她們倒是白急了。還是蔣芳仗著是親女，扭著岑氏不答應。

  岑氏正笑，忽然聽著門外來抱，說是鎮國公府送來一隻小籠子，指明是送給三娘的，又說來人擱下籠子就走了。

  便是真要送蔣苓東西，依著林氏的周到，必定是幾個小娘子一人一份，只給蔣苓那份略加厚些，不能只給她一個，是以岑氏多少有些詫異，先使人將蔣苓喚來，拉了她的手道：「三娘，如何鎮國公府送東西來給你？」

  蔣苓眼眨一眨，忽而一拍掌笑道：「我知道了，阿娘，快叫她們搬進來。」

  岑氏看著蔣苓這個模樣，略想一想，對了身邊的阿金點一點頭，帶了兩個僕婦出去，片刻之後搬了只小木箱來，也不搬進房來，只擱在在堂前，阿金自家進來回話，道是：「夫人，裡頭好象是活物。」

  活物？

  蔣苓聽著這話，就曉得是傅章說的兔子了，倒也歡喜，不等岑氏發問，已提著裙子往堂外跑，不顧阿金勸阻，蹲在木箱邊，從箱蓋的縫隙里往裡頭瞧，影影綽綽看著一團雪白蜷縮在箱子一角。

  岑氏看著她這樣，又頭疼起來：「看著些，莫叫裡頭的畜生傷著三娘。」

  蔣苓頭也不回地講：「阿娘，真是兔子呢。」

  岑氏叱道：「你又知道是兔子。」到底使僕婦打開了箱子，裡頭果然蜷縮著一隻兔子，不過成人手掌大小，通體雪白，正自怕得瑟瑟發抖。

  蔣苓喜歡得眼都眯了起來，雙手小心翼翼地伸進箱子，將兔子抱了起來，捧在眼前一看，又叫：「阿娘，阿娘，它眼睛是紅的。」這會兒的模樣，倒真是七八歲女童的模樣了。

  岑氏先是想笑，而後又覺著不對，鎮國公府送個玩物來，如何指定給蔣苓，蔣苓又是怎麼曉得是只兔子的，就要問個仔細，招手將蔣苓喚到面前，摸了摸她手上兔子道：「三娘可喜歡？」

  蔣苓兩眼牢牢地盯在兔子身上，把頭點一點。

  岑氏又問：「三娘好聰明，隔著箱子就曉得是兔子呢。」

  蔣苓頭也不抬起道：「八郎說的呀。」說著就將傅蘊慈的來信大概說了回，只聽得岑氏啞口無言。

  卻是自蔣苓到鎮國公府暫住後，林氏就動了心思。

  實在是傅章叫傅廷芳寵得任性，小小年紀跋扈的厲害，等閒不肯退讓一步，定要爭先，就是家中阿兄阿姐也不能叫他服氣，偏是遇著蔣苓，一點子脾氣也沒有，便是叫蔣苓說了也肯笑，還願意跟著蔣苓向學；且一個國公嫡幼子，一個國公嫡幼女，身份上更是匹配，怎麼不叫她心動。

  因此岑氏來接蔣苓時，林氏將她帶到內室，悄悄把打算與她說了，道是十分看中蔣苓，想要她做小兒媳婦，只是兩個孩子年紀都小，心性也沒定，不好就定準的。求岑氏容個情，等孩子們都大了，要是依舊要好，就把蔣苓許給傅章。

  岑氏倒也喜歡傅章活潑健壯，又覺得蔣苓性情太過張揚，怕是不能做宗婦，做小兒子媳婦倒是好。且林氏脾氣她也知道，是個磊落直爽的，不會無端為難媳婦，也就點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