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多磨
2024-04-30 06:24:00
作者: 阿冪
童延年既然敢要五錢銀子的診費,果然是有些真本事的,第一帖藥吃下去,曹氏已能張眼,第三貼藥下去,曹氏就好坐起來了,吃著第五貼藥,胃口已開,拉著石秀的手嚷餓。
石秀是個孝子,看著阿娘能吃東西,又怕沖了藥性,不敢自家胡亂做主,特地往葆春堂走了趟,請教童延年,
又按照童延年的吩咐去買來些三精三肥的豬肉,請屠夫細細剁成肉糜,回去煮粥與曹氏吃,又灑了許多蔥花,香氣撲鼻,聞著就叫人食指大動。
石家雖不富裕,卻也不窮困,偶爾也是吃得起肉的,只是曹氏久病,胃口不開,吃甚都沒滋味,久不碰葷腥。這會石秀聽著童延年指點,煮了肉糜粥來,倒是胃口大開,吃了一碗還要再添一碗,
石秀聽著童延年吩咐,不敢給她多用,就將碗收了,又叫來石林,關照他好好看著阿娘,不要叫她下床,不要叫她再吃粥,自家揣了一角碎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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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趟,石秀走的是他阿姐的婆家。
當日族長妻子的侄兒要強娶石大娘,雖然叫石秀一把菜刀攪黃了,可有了這事,石大娘的名聲多少受了影響。
鄉間村夫村婦口舌鄙薄,雖不是石大娘的錯,也有人說是她先與人眉目傳情,自家輕浮了。而石秀那一把菜刀,更叫人說石秀蠻橫,還笑稱,這樣一言不合就上刀子的小舅子哪個敢要,便是石大娘是天仙下凡,也消受不起。
是以石大娘只好往外村嫁,嫁的是人家也是個寡婦,夫家姓個張。曹氏雖早早沒看丈夫,到底還有兩兒一女,這張寡婦,膝下只得一個兒子,平日愛若珍寶一般,是以大名就喚個張寶,仗著家裡有十畝耕地,一頭耕牛,把眼光放得十分之高,一定要挑個美貌的妻室。
那等家財,在鄉間是可瞧瞧了,實則也算不了什麼,何況張寶還要個美貌的,哪裡這麼容易,一耽擱直拖到了張寶二十四歲。
正好石大娘出了這樣的事,就有媒人在張寶面前提了一嘴,叫張寶聽入了耳,心下先就有了意,親自往石家村走了趟,要親自相看石大娘。兩下里都是鄉民,也沒個什麼避忌不避忌的,就叫張寶見著了。
石大娘相貌算得上秀麗,又是將將及笄,正是青春,張寶一看就中了意,回去同他阿娘說了。
張寡婦原先也覺著石大娘不莊重,不肯答應,無奈張寶一心看上,拗著非娶石大娘不可。張寡婦實在拗不過兒子,只得勉強答應,挽了媒人來提親。曹氏雖覺著張寡婦嚴厲,可想著大娘已壞了名聲,嫁得遠些也好,竟就答應了。
石大娘嫁過去之後,雖然張寡婦嚴厲,可張寶待她倒是不差的,尤其在張寡婦為難她的時候肯出面維護,是以日子倒還不難過。等石大娘生下兒子虎子之後,連著張寡婦待她也和氣了許多,如今日子頗頗過得,也算是因禍得福。
這日看著自家阿弟過來,連忙挽著進門,先同張寡婦笑:「阿娘,我阿弟來了。」
石秀凶名在外,連著張寡婦看見他都要端出笑臉來,口口聲聲地叫著「虎子他舅舅。」又把虎子抱來叫舅舅。
虎子生得半點不像石大娘,活脫脫跟張寶脫了個模子,臉黑眼小,因為同石秀不大熟,也不叫舅舅,只含著拇指不說話。還是石秀摸了寸金糖來與他吃,才勉強叫了聲舅舅。
張寡婦雖凶,卻也是個知道道理的,料定他們姐弟要有話說,只說要留石秀吃飯,不等石秀推辭,抱著虎子拎了籃子就出去了,將他們姐弟兩個留下說話。
曹氏病的這些日子,石大娘也回家看過幾次,只是這次病勢忽然轉危,因著事發突然,倒是不知道,此時聽石秀說起,石大娘眼淚就下來了,立時站起身,要隨石秀回去看曹氏,叫石秀止住了,道是:「阿姐,你且坐,我有話與你說哩。」
說著就將他如何認得梁朝魏國公長公子,那長公子如何邀他做馬童的話與石大娘說了。
要前頭沒有與蔣存孝的這番偶遇,童延年的話,石秀許還不能全信,偏是有蔣存孝的提攜在前,又有童延年的美言在後,如何不叫石秀心動。是以與石大娘說話時,也是眉飛色舞,仿佛萬里鵬程就在腳下。
可石大娘聽著石秀要投軍,唬得顏色也變了,哪裡肯聽他解釋,只一疊聲地說:「胡說!不許你去!刀槍又不長眼!」說了又哭,哭的是阿爹死後,他們姐弟三個是怎麼相依為命的,說石秀要有個閃失,叫阿娘怎麼活,叫她和石林怎麼辦,直哭得打噎。
石秀來尋石大娘的本意是希望她能在他去投軍後常回家看看,幫著石林照看曹氏,哪想得到石大娘竟是哭得這樣,知道說不通,只得罷了。
便是這時,張寶抱著虎子進來,看自家娘子哭得直打噎,忙把兒子往石秀懷裡一塞,幾步過來勸石大娘,又說石秀:「你姐姐身子不好,你有甚話不能好好與她說嗎?還要招她哭。」
石秀聽著這句,轉頭就去看石大娘,這時石大娘已哭得眼腫鼻紅,倒也瞧不出有甚病容來。
石大娘叫張寶打岔了這兩句,一面擦淚,一面把手拍他,再轉向石秀時,臉上倒帶上了羞色,只拍了張寶兩下,道是:「你又會說。」
張寶也不惱,笑嘻嘻地逗了逗坐在石秀懷中的虎子,與石秀說:「虎子要做阿兄了。」
聽著石大娘又有了身孕,石秀知道這兩年裡也指望不著石大娘能分出身來照看照看曹氏,石林又小,託付不住,只得死了去投軍的念頭。
說話見張寡婦也回來了,割了兩斤豬肉,還打了一斤酒,殷勤地留石秀吃飯。石秀哪裡坐得住,只說要回去看曹氏,拔腳就走,走之前,倒是將懷裡那一角碎銀留了下來。
張寡婦瞧著這角銀子,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一疊聲地招呼石秀再來。等石秀走遠,張寡婦要將銀子收起,桌上已沒了銀子蹤影,卻是叫張寶收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