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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五郎

2024-04-30 06:22:25 作者: 阿冪

  岑氏聽說,按著額角道:「一個霸道了些,一無用了些,罷了,由她們去罷,」就此丟過不提,又問起五郎蔣存信來。

  蔣存信胎裡帶來的弱症,三歲才將將能自己走路,口齒倒是伶俐,人也聰明,所以岑氏格外疼他,將他看得比大郎還重些。到如今蔣存信已經四歲了,還用著兩個奶娘,為的是他身子弱,幾乎是把藥當飯吃,可脾胃又受不住藥力,就叫太醫按症開了方子,叫乳娘吃了,再把奶來與五郎吃,只藥力到底打了折扣。

  蔣璋雖覺著岑氏愛惜太過,依著他的想頭,就該叫孩子好好吃飯,再習學些武藝,雖不能上陣殺敵,也好強身健體。可岑氏平日通情達理,遇到五郎的事,就不肯聽勸,蔣璋話略說重幾句,岑氏就把淚眼對他,直叫蔣璋沒了脾氣。

  再看看蔣存信到底體弱,又覺著畢竟是幼子,前頭幾個哥哥撐著,哪裡用他辛苦,也就由著岑氏去了。

  蔣存信雖是體弱,可聰慧乖巧,習字念書倒是用心,比蔣存義還懂事些,叫岑氏格外心疼。待蔣璋一往軍前,五郎就叫岑夫人抱到了身邊。

  這時聽著岑氏提他,一旁丫鬟阿蔡笑回:「回夫人,五郎君看論語呢。」

  岑氏卻是一嘆:「這孩子,前兒才病了場又不肯歇著。」便使人把五郎叫來。

  蔣存信是叫奶媽子抱了進來的。

  說來蔣璋生得方額廣頤、眉濃目深、鼻直口方,好男子氣概。岑氏也是曲眉豐頰,瓊鼻櫻唇,樣貌嫻雅秀美,可這五郎因先天弱,生得瘦小孱弱,頭髮枯黃,連著喚人的聲氣也是有氣無力,只雙目倒是如點漆一般,看人有神。

  

  進得多福堂,蔣存信將將下地,還不待他行禮,岑氏已將他摟在懷裡,先摸了衣裳多少,又摩挲著臉頰問他吃了甚,睡了不曾,竟是半個字也不問他方才做的什麼功課。

  蔣存信氣弱,就是同岑氏說話的聲音也不響,說完幾句還要歇上一歇。岑氏知道幼子體弱,可弱成這樣,還是叫她心酸,強笑著又說:「你還沒進學呢,用甚功,倒傷了神。」

  蔣存信天生體弱,脾氣卻是執拗,只道:「阿娘,兒自己知道。」

  岑氏聽著他說話的聲氣有氣無力,眼淚險些又下來,待要說你知道個甚,又一想到底自己要強也是好事,故而強忍不說,又想著蔣苓性子活潑,和五郎年紀也近,五郎跟著她玩,許還活潑些,又使人喚蔣苓來。

  蔣苓剛寫完夏侯齊布置的功課,聽著岑氏喚她,只以為有什麼事,收拾了就往多福堂來。

  蔣存信方才還叫岑氏抱在懷裡,看著三姐姐進來,掙紮下地,避到一邊,等著蔣苓給岑氏行完禮,過來與她問好。

  蔣苓看著蔣存信搖搖擺擺的樣子就心急,扶了一把,又摸摸蔣存信額頭再摸摸自己的,看著不發燒,才點頭:「燒倒是退了,你以後也要多吃些飯才好。」一副好姐姐模樣,叫岑氏不禁露出一點笑來,又嘆息:「我也才說他呢,病才好,哪裡能費神看書,我叫你來同他說說話,也叫他少費些神。」

  蔣苓答應一聲,便叫丫鬟去取九連環並七巧板來,姐弟兩個頭並頭地在一起解連環玩。無奈五郎人雖聰敏,身子實在弱,解了兩環手上就沒了力道,第三環就退不出去。

  但凡是久病的人,都有些心浮氣躁,何況蔣存信才五歲,若是不會也就罷了,偏是不能,格外難耐,竟是將手中的九環往地上一擲。

  九連環原是錫制,鏘鎯一聲落地,將正看帳簿的岑氏嚇了一跳,才抬頭,就聽著蔣苓說:「五弟不小心掉地上了,你們怎麼也不知道撿?這都要我阿娘吩咐嗎。」

  實在蔣苓也是千靈百巧,看著五郎這樣,瞬間明白了,因看蔣存信扔了九連環臉上就紅,知道他是後悔,就不說他手上無力,只拿伺候的丫鬟說事,竟是將這事乾乾淨淨地揭過了,不由點頭,又惋惜起蔣苓是小娘子來。若是個小郎君,有這等反應心胸,省多少事。

  想一想,又嘆一口氣,抬手摸了摸五郎的手:「誰沒個失手的時候,不要緊。」

  蔣存信臉上紅色愈甚,待要說話,又是一陣咳嗽,咳得岑氏心痛如絞,叫人把五郎吃的止咳丸拿來,用溫水送服了,看著五郎氣息平穩了,這才叫丫鬟將五郎抱下去歇息。

  蔣苓看著丫鬟悄無聲息地上來將桌上的七巧板收拾起來,連著地上的九連環也撿了下去。

  岑氏把手托著額頭嘆一口氣,同蔣苓說:「你也回去罷。」

  蔣苓起身答應,又說:「阿娘也不用心急,弟弟小呢,長大些許就好了。」

  岑氏臉上勉強一笑,將蔣苓的手拍一拍,蔣苓屈膝行禮退出。

  蔣苓從岑氏處退出,倒是不急著回房,先轉到五郎處,不想看著五郎正在窗下寫大字,因著體弱,寫上幾個字就要喘上一口氣,四月的天氣,額角竟是見了汗,蔣苓不由嘆氣:五弟這身子,怎麼能吹風呢?回頭生病,又叫阿娘心焦。

  蔣苓無奈,抬手叩叩窗欞。

  蔣存信將頭一抬,看著是蔣苓,喚了聲「三姐姐。」又請蔣苓進房。

  蔣苓依言進房,又叫自己的丫鬟將窗子關上半扇,轉頭就說蔣存信:「五郎,你身子不好,怎麼能當著風口站呢?感染了風寒可怎麼好。」

  這句話一講,叫蔣存信的臉紅了,想要說話又咳了幾聲。岑氏撥來的阿陳忙端了清水來給他喝,又勸蔣苓:「三娘,五郎君身子弱呢,您與他好好說。」

  蔣苓端端正正坐在椅上,慢條斯理地抬頭看著阿陳:「阿陳是阿娘的陪房,阿娘看著你勤勉可靠才叫你服侍五郎的。如今阿爹出征了,阿娘要操心一家子呢,可辛苦,五郎要是病了,不是給阿娘加煩惱嗎,你也該上心些。」

  阿陳不想才六歲的三娘說話這樣犀利,囁嚅了幾下,低聲答應:「婢子知道了。」

  蔣苓點頭,又與蔣存信說:「五郎好強是好事,可也該看重自家身體,莫叫阿娘憂心。」

  幾句話說得頗有阿姐氣度,蔣存信臉上紅漲,點頭答應。

  因蔣存信依著岑氏住,蔣苓教訓阿陳的幾句立刻傳到岑氏這裡,岑氏不由嘆息:「這孩子也不知像了誰,倒是厲害。」又笑,「也罷了,到底不吃虧。」

  蔣芳過年也有一十二歲了,正跟著岑氏學著看帳簿,聽岑氏這句,就笑:「有阿爹阿娘在,又有哪個敢欺負我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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