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撞魂

2024-05-26 15:17:27 作者: 半壺月

  是的,只要一句話,告訴秦邵臻,我就是申蘇錦,那個申家六公子,在蒼月國陪了你整整五年的申蘇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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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所有的磨難、所有的誤會、所有的折磨、和痛苦都會結束!

  可她知道不行,既使是大悲大痛亦會損及秦邵臻的心脈,如果她說出口,讓他知道了一切真相,那他必死無疑!

  「六月……別說好麼?當是成全我最後的心愿……」申鑰兒平靜得象一淌死水,她見不得秦邵臻死,只好她自已去身受一切凌遲,她知道,走到了這一步,她和秦邵臻都沒有迴路可走,她只能帶著這個秘密進墳墓!

  申鑰兒看著秦邵臻從宮人手上接過燒紅的鐵烙,臉上帶著鬼魅般地笑,朝著自已一步一步地走來,他的神情無比冷酷、殘忍、還有濃濃的厭惡。

  此時此刻,她覺得那已經不單單是一種痛苦了,也不僅僅是一種深沉的,冰冷的,刻在骨子裡永世不得翻身的絕望,到此時,無關對錯,無關愛嗔,這樣的傷害,沒有誰能夠再回到原處!

  她笑,帶著一種割裂的暢快,她終於可以,將他從自已的心中,一點一點的挖出來!

  上天啊……她只唯願,她只祈求秦邵臻這一生,永遠也不會知道她的委屈——

  「不要——」六月掙出所有的力氣,連滾帶爬地來到秦邵臻的腳下,他拽住了他衣袍的下擺,那力氣大得驚人,迫得秦邵臻不得不半俯下身,「別傷害她,我求求你,不要傷害她,否則,你終有一天會後悔的,別傷害她……」他身上的傷伴著胸口內的撕痛,讓他全身痙攣,終是不抵身體的脆弱,昏死了過去。

  她的雙腿已經麻木得,踉踉蹌蹌地爬過去,抱住那具還在微微抽搐的身體,低低地喚,「六月,六月……」可懷中的人毫無轉醒的跡象,她呆滯地抬起頭,竟朝著秦邵臻展顏一笑,「皇上,可否快點行刑,六月他受了傷,我得趕緊找人給他治治!」

  秦邵臻挑眉未置可否時,申鑰兒竟傾身向前,握住火熱的烙鐵,將自已的臉狠狠地印了上去——

  「嗤——」地一聲,焦灼之味瞬間瀰漫四周,申鑰兒竟沒有多少的痛感,笑著抬起滿臉淚漬的小臉,「皇上,奴婢能不能帶六月離開了!求皇上,給他找一個太醫治一治……」她猛地磕了幾個響頭,一時間太用力,等抬起頭時,額上已流下了一注鮮紅的血。

  秦邵臻的心倏地被抽離,仿若心臟一瞬間被五爪掏出,他無法知道他的痛從何而來,他只知道,他無法再看她這樣子。

  他迅速地後退一步,速度過快,近乎狼狽地才能穩住身形,飛快地說,「不必磕頭,朕准了!」

  濃稠的血從額上流下衝進了她的眼睛,模糊了視野,她用手痛胡亂地擦了一下,滲著眼淚,血紅血紅的兩條線從眼中流下,伴著她唇邊詭異的笑,秦邵臻一陣陣心悸,疼得幾乎喊出聲來!

  「你們幫幫我,幫我抬他回去,皇上答應救他了,求你們去請個太醫。」她已近崩潰,語無倫次地上前捉住一個太監的手,拼命搖著他,「你幫我……六月他是好人的……老天不能這樣對他!我才是罪人,罰我就行了,都是我的錯,我害了所有的人……」

  秦邵臻急劇地喘息看著眼前的她,他不知道為什麼他的情緒突然會受到這樣的干擾,心不由自主地亂跳,全亂了……亂了,他糾著胸口,那裡又開始撕裂般地疼痛,接著,他感到心臟冰冷而僵硬近乎停止跳動,全身血液也一點一點地在凝結。

  他看著她跪求著每一個人,卻沒有一個人去回應,他突然暴喝一聲,「你們沒聽到麼?快去找太醫!把他抬走!」

  蒼歷111年,蒼月國,慶隆五年,東宮。

  春末,今日下了一天的雨,到了月上柳梢方停,天空象被洗淨般,露出銀色的月亮。

  賀錦年依然是被惡夢驚醒,她總是在夢中痛醒,而不是伴隨著一聲恐懼的尖叫醒過來,安靜已經是她的習慣,既使在恐懼中。

  每一回夢醒,她總是會不經意地撫上自已的右臉,雖然光滑細膩,但那疼痛感象是烙在了骨髓深處。

  曾經,那裡用燒得火紅的烙鐵,生生烙上了一個「奴」字,輕輕撫上時,她甚至能聽到烙鐵印上的那一瞬間「嗤」的地一聲響。

  自去年冬季重生到這個身體後,這個夢已伴了她半年之久。

  她如今的身份是蒼月國太傅賀元奇之嫡子,明明是女兒身,卻被當做男兒養,她這一次重生,又走了前世的路。

  她死於蒼歷113年,如今時光回溯到蒼歷111年,而屬於申鑰兒真正的身體呢?此時應是未死之身。如果按著前世的經歷,此時的申鑰兒應正處於昏迷不醒中,所以,她的雙生姐姐才拿著她的信物,來到了秦邵臻的身邊,代替了她!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一陣孩童的嬉鬧聲打破了這兒的寧靜。她披衣下地,走到窗前,推開窗戶。此時,東宮的後院裡,十九個身著錦緞綢衫的孩童圍成一個圈,開始玩博擊遊戲。

  這些孩子與他一樣,都是高門世家的嫡子,明日,他們將會進行一場較量,留下的人,將做為五歲太子的伴讀。

  這是每一個世家嫡子的願意,他們都會為榮譽而戰,而她,明知道,秋天過後,隨著帝王的駕崩,勝出的五個太子伴讀亦隨著太子被賜死,他還是要逼自已參加這個選撥,不為別的,只為了下個月,在申皓兒來接秦邵臻回大魏時,揭開一切的醜惡。

  門外傳來了敲門之聲,也不待她應一聲,那丫環杏巧自行就推了門進來,端著洗漱之物。

  這丫環是慶安公主身邊的人,半年前她舒醒時,這丫環被派到了她的身邊,其實就是慶安公主的眼線。

  原本她想尋個機會將這小丫環拿下,但轉念一想,弄死一個再來一個,還得廢一分心思去知道是哪一個,倒不如將就著。根據她半年的觀察,這這杏巧雖油鹽不進,一心忠誠於慶安公主,但有一個弱點,就是話多,尤其喝了幾杯後,就會淘淘不絕,暢所欲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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