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這一對人

2024-05-26 15:17:26 作者: 半壺月

  她的哀傷帶著一股摧枯拉朽的力量牽引在殿中的每一人,本該去阻攔她的太監反而有些無措地看著……

  申鑰兒突然抬頭望向殿前中央的人,就撞進了秦邵臻冷漠無波的瞳仁里。他的眼睛似黑曜石一般閃著森冷的光,盯著她一眨不眨。

  她微微扭頭,眸中閃過滄涼和無奈,閉了閉眼,又扯出一個笑容,俯下身在六月耳畔,低聲說:「六月,以後換我照顧你好不好?」

  「不……」六月喉嚨卻似被什麼堵住了,餘下的話再也說不出,他想哭,眼眶裡乾乾的沒有淚水——

  此生他做夢都想和她在一起,但此時不同,他已經沒辦法再給她任何幸福……

  他心裡是多麼酸楚,她當然知道,他淨了身,失去的不僅僅是身體的一部份,更多的是尊嚴。

  他從未分享到她的榮耀,卻一直分擔她的痛苦!

  這樣的男人,她願嫁!值得她一生和他相守——

  除了申皓兒,所有的人都看著堂下這一對男女。

  申皓兒的眸光從秦邵臻的臉上移開,嘴角閃過隱晦的笑,其實不必盤問,方才的一番深情對話就是最佳的供詞。既然她當著皇上的面承認與六月有情,那這事便好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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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感人至深的感情,讓我這個做姨娘的都為你們的痴情感動!」顧寶嵌輕輕用袖口揭了一下眼角,暗中卻遞了個眼神給申皓兒,申皓兒會意,便舉身到帝王身邊,盈盈一拜道,「皇上,臣妾倒有一個主意。」

  「哦?」秦邵臻回過神,斂下暗穢不明的情緒,換上一副興味盎然模樣地瞧著申皓兒,眸光不再冷漠,反而帶著絲絲的慵懶魅惑,「朕倒要聽聽,德妃娘娘有何高見?」

  申皓兒被秦邵臻口中的「德妃娘娘」蜇了一下,心裡卻有一種說不清的滋味泛上心頭,她輕輕地咳了一聲,掃去內心的一絲填郁之情,笑道:「按理,後宮妃嬪就算是被廢黜也不許與任何男子有私情,巧就巧在申鑰兒的身份上。若說申鑰兒是皇上的妃子麼?卻不曾真正入宮受封,若說不是,當初皇上也是三媒六聘,按大魏國的風俗,也算是皇家的半個兒媳。所以,這個身份可圈可點,若論不是,那這私情就無關大雅,若論是,那就是死罪。皇上,臣妾這般分析可有理?」

  「接著說!」秦邵臻的眼睛卻死死盯住申鑰兒,他心裡頻頻地閃過冷笑:申鑰兒,你也想幸福?休想!朕只要活著一日,你就乖乖得呆在地獄祈禱!

  「遵旨!」秦皓兒淺淺一笑,裙裾擺動,緩緩行至申鑰兒身旁,慢條斯理道,「這事可嚴辦亦可酌情處理,就看申鑰兒是否承過皇恩,若有,那申鑰兒就是皇上的女人,這私情就不能輕易饒恕。」

  她——恨!她申皓兒可以與天下所有女子共侍一夫,獨獨申鑰兒不可以!

  秦邵臻眸中閃過一絲難解地的冷笑,近乎猙獰,「可是——朕記得,曾經與她有過一夜的魚水之歡!不知申鑰兒姑娘尚有印象否?」

  「是!」申鑰兒慘然一笑,笑容飄忽而繁複,她感覺心裡一直被封存地幸福,在這一刻,被強行潑上灌上醜陋!

  申皓兒眸淺笑盈盈,輕描淡寫地道了句:「按例,帝王承寵過的后妃若有私情,這罪可誅九族。」

  申鑰兒嗤笑,九族?倒也不錯,第一個削的就是你申皓兒的腦袋!

  申皓兒似是故意般,話畢,嬌軀緩緩行至帝王身邊,嗔道,「這莫說是九族,就是一族,這臣妾都吃不消!」

  秦邵臻卻沒有去感受德妃的幽默感,挑了眉,「可惜,她沒有資格做朕的女人!」那眸光猶如刀刃般鋒利在她身上久久徘徊,那詭譎眸芒滿滿呈的全是厭惡。

  德妃狂喜,看來今日的戲可以肆無忌憚地唱!她剛想獻言,賜申鑰兒亂棍打死。申鑰兒一日不死,她守著這個秘密就得提著一日的膽。

  剛想下跪求旨,秦邵臻卻起了身,緩緩地向她走近,那能迸出熾人火光的雙眸至始至終沒有從申鑰兒身上移開過,他勾著笑痕的唇角無聲揚起,「依朕看來,這死罪可免,但活罪——申鑰兒你可願受?」

  「願意……」淡淡一笑,眼中露出了一片荒涼。

  秦邵臻一笑,朗聲道:「既是此,朕就將你打入奴籍,從此後,你就是這皇宮的一名賤奴。」

  德妃落空了這麼多年的心瞬時被填滿,臉上得意之色一閃而過,想不到這秦邵臻出手比她還狠!

  顧寶嵌眸光一亮,轉身便對宮人下令,「還不去拿盆碳火過來,皇上的意思難道你們沒聽明白?」

  依例,帝王后妃就算是因犯淫亂後宮之罪,作為皇帝的女人最重責罰不過賜三尺白綾,但若打入奴籍,臉上需要烙上「奴」字,今生今世永不能翻身。這罪責極重,受罪的女子終其一生帶著羞辱不能翻身。

  「不——」一旁的六月慘叫一聲,竟一挺而坐起,嘶聲喊,「皇上,你不能這樣對她,她是——」

  「六月——」申鑰兒猛地掩住他的嘴,喊道:「不過是個皮囊,我都不在意,難道你會嫌棄我?」

  「不……我不是……鑰兒,」他氣喘噓噓,又急又痛,「你明明知道的,你為什麼要這樣說……我……」

  申鑰兒低垂著眼眸,著四肢伏地,深深叩了一個響頭,心道:秦邵臻,你我緣盡於此!

  緩緩抬首,平靜地看著秦邵臻,眸中無波無瀾,「皇上,今日德妃娘娘質疑申鑰兒的身份,鑰兒厚顏想向皇上討要一個恩典。」

  「說!」秦邵臻淡淡笑,神情中透露出嗜血的味道。

  「當日皇上尚是安王時,曾向申家求娶過鑰兒,三媒六聘一應齊全,雖然沒有大婚,但按民間的風俗,申鑰兒若要改嫁,需還要向皇上討要一份合離書,請皇上給鑰兒這個恩典,鑰兒想再嫁人。」

  「朕……准了!」秦邵臻沒有多看她一眼,坐回了大殿的中央。

  當宮人將一盆燒得「霹霹」作響的碳火搬上來時,六月一把捉住申鑰兒的手,「不……要,求你了……只要一句話……一切就會好了!」他的聲音如絲絲的顫抖,他腦袋裡仿佛被塞滿了尖錐,只要一動,就左右上下衝撞著扎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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