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鳳惟小傳3

  鳳九天瞪著她，目光一閃，漫不經心道：「誰說要去找你娘了？你答應爹，跟你娘說……就說爹想給你訂一門親事，去問問她，行不行？」

  鳳惟張大了嘴，驚訝道：「訂親？！爹你要給惟兒訂親？為什麼？」

  鳳九天不耐地皺了皺眉，說道：「訂親就是訂親，尋到好人家便要訂了，沒有什麼為什麼！你答應了爹，就去問問你娘，看她怎麼說。」

  鳳惟低下頭，嘟著小嘴道：「我才不要訂什麼親呢！爹！惟兒還小呢，娘說過，要等惟兒滿了十六以後，才能擇婿。」

  鳳九天撣了撣衣角，似笑非笑道：「你要嫁人，當然要十六以後，如今只是訂親，有什麼關係？爹也只是想想，你就去問問，看看你娘怎麼說，如何？」

  鳳惟兩隻手抱著那斷弦翻來翻去地瞧，心不在焉道：「嗯，那好嘛。」她抬起眼來看了看父親，笑道：「爹，你會不會彈？你教惟兒好不好？」說著便舉著琴湊了上去，兩眼明亮亮地盯著他，滿是期待。

  鳳九天見她答應了，心頭一動。轉眼看著斷弦，突然有一絲厭惡。如果不是給了君亦休，他根本就不喜歡這把琴！可是當初給君亦休，也是另有目的，而並非是有情相贈！他轉過眼，平淡道：「爹……請個師父來教你……西藩之地，有名的琴師還是很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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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鳳惟的眼神暗了一下，收回了手，哦了一聲，又笑道：「爹，你不教惟兒嗎？惟兒比較喜歡爹教我……」

  鳳九天的嘴角抽動了兩下，卻仍然沒動。他不想動那把琴，那琴讓他想起了太多的往事。他胸中一陣氣悶，猛地站起身來，往外走去。鳳惟連忙追上前去拉他手，鳳九天一怔，身子微微僵了僵。雖然鳳惟回來他身邊已經一年了，但他仍然有些不習慣她時常的親近。他不自然地抽回了手，正想往前走，誰知剛走了兩步，又被鳳惟拉住。

  鳳九天只得停住了腳，回頭看去，只見鳳惟笑嘻嘻地看著他道：「爹，你幹嘛走那麼快？你不理惟兒啦！」

  鳳九天動了動手，這次他沒有甩開她，只是淡淡道：「爹有事要辦，你自己玩吧。」

  鳳惟主動鬆開了手，笑道：「那好吧。那我把斷弦帶回霽雪園去了？爹！還有一件事……惟兒能不能不住在霽雪園？」

  鳳九天怔然道：「為何不住那兒？你是郡主，不住霽雪園，難不成要住進霽深園去？」

  鳳惟扁嘴道：「那園子空蕩蕩的，我不喜歡。我住霽華園好不好？這樣我就可以常常看到爹了！」

  她兩眼亮亮的，彎彎的，笑意從眼梢直傳到嘴角，一副討好的樣子，惟恐鳳九天不答應。鳳九天看著她的眼睛，漆黑如墨，仿佛就是君亦休，禁不住心頭一顫，忙又別開眼，只得道：「那好，你想住哪兒，去跟管周說，讓他安排就是。」

  鳳惟大喜，衝上去一把抱住他，叫道：「太好啦！我就知道爹最疼我了！」扯了扯他的衣袖，笑道：「爹！你過來！」

  鳳九天一怔，見她喜出望外，不由得也受了兩分感染，彎下腰湊到她面前去。她一把摟住他的脖子，用力地在他的臉上親了一口，發出「啵」的一聲脆響！

  鳳九天呆了一呆，沒有來得及說話，鳳惟已經咯咯咯地笑了兩聲，抱著斷弦蹦蹦跳跳地跑了。他就這樣愣在當場，望著那空空的屋子，半天沒有回過神來，暗自沙啞道：「亦休……是你派她來的是不是？你看透了我的弱點，特地要她來我身邊陪我是不是？」他沉下眼光，喃喃道：「可是你為什麼不回來？為什麼？你還要我等多久？」

  院子裡靜悄悄地，沒有人回答。只有那荷塘邊的梅樹，依然如故。風聲沙沙而來，仿佛細細的耳語，輕柔地拂在鳳九天的臉上。他的內心微微地一沉，收起眼光，轉身大步走了出去。

  鳳惟得了鳳九天的允許，徑直從霽雪園搬進了霽華園。管周小心翼翼地指揮著下人們將她的大大小小的玩意搬過來。眾人都是提心弔膽，惟恐一個不小心，又跑出來一個小胖似的東西，嚇得半死不說，搞不好還得賠上半條命。衣服被褥什麼的倒好，丫頭們幫著拿了，只有院子裡的各色籠子，沒有人敢動。

  鳳惟見別的都搬了，就是小胖小細和一堆小東西的窩沒拿，不由得大叫道：「管周！管周！」

  管周連忙上前，小心道：「郡主有什麼吩咐？」

  鳳惟皺起眉，指著院子裡的籠子叫道：「怎麼回事？小胖和小細的家怎麼不搬？」

  管周額頭微微冒汗，這個小郡主雖說是個女兒身，可是深得鳳九天寵愛，他可得罪不起。可是又沒人敢去搬，如何是好？他想了想，支唔道：「這個……郡主，這些也要搬進霽華園去嗎？」

  鳳惟不滿道：「廢話！本郡主都要搬去，它們自然也要搬去了！」

  管周抽了一口冷氣，這小郡主年紀不大，把鳳九天的脾性語氣倒學了個十足，這氣勢，分明就是寧西王的氣勢。心頭不禁軟了一軟，低頭道：「這……這恐怕要先請示王爺，王爺只說，許郡主搬去霽華園，可沒說……讓郡主的寵物也……」

  鳳惟蹦到他面前，揮舞著小手叫道：「它們不是寵物！是我的朋友！管周！他們不搬，你來搬！」

  管周嚇了一跳，麵皮抽動了兩下，卻沒敢發出聲音。他只得慢慢地上前，顫抖著拎起那小籠子，他雖然已經服侍了兩代寧西王，在這王府里，可是什麼事都見過了，卻從沒有象現在這般膽戰心驚！眾人見管家都屈服了，也不得不壯起膽子，去搬那些小東西。

  鳳惟見他一臉緊張的樣子，不由得好笑道：「管周，小細還小呢，你不用怕它！」

  管周滿頭大汗地跟在鳳惟身後，生怕一個不小心，那小蛇就衝出來咬人！見鳳惟說這話，不由得哭喪著臉，心不在焉地「嗯啊」了兩聲，問道：「郡主要住哪裡？」

  鳳惟轉了轉眼珠，笑道：「當然住藏雲閣了！不然我搬來霽華園幹什麼？」

  管周吃了一驚，直覺道：「藏雲閣是王爺住的地方，郡主你怎麼能住那兒？不如奴才安排你去住舒雲閣，那裡……」

  鳳惟不耐道：「誰要你安排啦？本郡主說了住藏雲閣！爹說了，我愛住哪就住哪兒，難道你想違抗他的意思？！」

  管周連聲道：「這……奴才不敢。可是郡主要住藏雲閣，恐怕還要跟王爺稟報一聲才是。」

  鳳惟揮了揮手，說道：「那你去吧。本郡主先在這裡玩……等著。」

  管周忙不迭地放下了手中的籠子，快步走了，好象後面有火燒他。鳳惟哈哈笑道：「虧你還是管家呢，嚇成這樣！小細，你真厲害！」她大步進了廳內，彩珠連忙上來請安。鳳惟笑道：「彩珠姐姐，你說我住哪兒好？」

  彩珠吃了一驚，連聲道：「郡主……要住進來嗎？奴婢沒聽到王爺吩咐……」

  鳳惟拍了拍手，四下張望了一下，笑道：「一會吩咐就來了。對了，待會珍珠、明玉過來了，讓她們把我的東西弄好。我看爹的寢閣後面的晚陽居不錯，就放那兒吧……」

  彩珠不安道：「郡主，王爺沒有下令，管家也沒有吩咐，恐怕……不妥……」

  正說著，就見珍珠、明玉指揮著人將鳳惟的東西統統搬了進來，彩珠嚇了一眺，趕緊上前叫道：「慢著，慢著！珍珠明玉，你們……你們這是奉的誰的命……」

  珍珠笑道：「彩珠姐姐，你別惱啊，我們能奉誰的命？自然是我們西華郡主的命了！」說著她朝鳳惟看了看，彩珠一臉的懊惱，不滿地低聲道：「郡主還小呢，她任性，你們也跟著鬧不成？回頭若是王爺怪罪下來……」

  明玉叫道：「哎喲，彩珠姐姐，王爺如今就郡主一個心肝寶貝，就算要怪，也怪不到我們，你急什麼？」她一邊說，腳下可沒停，直讓人將東西往裡搬。鳳惟在一旁大笑道：「好！好！好！都搬去晚陽居！本郡主以後就住那兒啦！」

  彩珠無法，只得出門喚來福至，悄聲吩咐道：「你快去，讓管家過來瞧瞧，可別出什麼亂子，回頭王爺發了火，我們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福至一溜煙地跑了，彩珠這才回了廳里，上前賠笑道：「郡主，今天可是要在這兒歇下？」

  鳳惟跳上軟椅，嘻嘻道：「當然啦！要不我來這麼幹什麼？」說完她跳下來，扮了個鬼臉，「彩珠，你服侍我爹多久了？」

  彩珠一怔，小心道：「郡主怎麼想起問這個？奴婢……服侍王爺少說也有七八年了吧。」

  鳳惟瞪大了眼，驚訝道：「七八年？那你見過我娘了？」

  彩珠微微一笑，說道：「君夫人進府時，我自是見過的。不過我一直在霽華園，極少去霽深園，所以總共也是看過二、三次。」

  鳳惟托著小下巴，沉思道：「這樣啊。這王府里的人，除了管周，桑姨以外，見過我娘的人就沒了，原以為你跟她熟呢……算了！」

  彩珠笑道：「郡主想知道什麼？你娘……」

  話還未說完，突然聽到院子裡傳來一聲驚叫，鳳惟立刻蹦出門外，只見那裝小蛇和各種毒物的籠子不知為何翻了，奇奇怪怪的小東西正在院子裡曬太陽，底下的人嚇得是驚慌失措，紛紛逃竄，面無人色。有人跳上岸桌，有人爬上了樹，還有人來不及跑出門外，嚇得腿軟了，跪倒在門口說不出話，只是發抖。

  鳳惟禁不住哈哈笑道：「你們……」她笑很沒有分寸，竟然有些岔了氣，徑直蹲在地上，抱著肚子猛笑。彩珠見狀臉色卻已經變了，連聲叫道：「郡主！郡主，快點把……它們……裝回去……」說到後面，有一條小蜥蜴眼看著蹦上了台階，彩珠花容失色，連忙「啊」地驚叫一聲，飛快地退回房內，砰地一聲關上房門，撫著胸口直喘氣。

  院子裡只聽見有人驚叫和鳳惟的笑聲，一時間混亂不堪。彩珠只在心裡不斷地默念：小祖宗，求求你了，趕緊把它們都帶走吧！

  正在閉著眼念經，忽然四周圍安靜下來。彩珠遲疑著打開了門，只見那些籠子不知為何都飛去了牆角，鳳惟正想衝上去，嘴裡還叫道：「爹！不要！」

  彩珠抬眼一看，只見鳳九天站在門前，正冷冷地看著她。她打了一個哆嗦，連忙上前跪下請安。鳳九天沉聲喝道：「管周！」

  管周連忙上前，他看也沒看鳳惟一眼，叫道：「將郡主拿下！」

  立刻有人上前抓住鳳惟，她怪叫一聲，大聲道：「爹，你抓我幹什麼？快放開我！」

  鳳九天眯了眯眼，盯著她沉聲道：「你好大的膽子！誰許你將這裡搞得如此不堪？你以為這是什麼地方？逢魔谷？！」

  鳳惟掙了兩下，小胖探了探頭，正想招呼上去，鳳九天眼光一變，袖袍一揮，上前將它拂在地上，冷聲道：「把這些東西統統扔了！」

  鳳惟大驚，拼命掙脫了拉她的人，衝上去護住小胖，瞪著鳳九天嚷道：「不行！」

  鳳九天眯起眼！小丫頭竟然敢公開和他叫板！他陰沉地盯著她，不怒反笑道：「惟兒！你知道你在跟誰說不行？！」

  鳳惟也不理他，將小胖藏進袖子裡，死死地看了他一眼，嘟著嘴道：「爹你不講信用！」鳳九天哼了一聲，沒有應聲。鳳惟又道：「你答應過我，隨便我愛住哪兒就住哪兒，現在你又趕他們走！」

  鳳九天陰冷冷道：「本王是答應了你，可沒答應過他們。你，可以住，他們，不行。」

  鳳惟瞪大了眼，半晌方道：「爹你……好狡猾！我和他們是一起的，你讓我住，就等於答應了讓他們住！」

  鳳九天臉色一沉，冷哼道：「惟兒！誰准你這樣跟父王說話？！那是你自以為是，本王從來沒這麼說過。管周，將這些東西統統扔了，把郡主關進普眾閣去！沒有本王的命令，不許她出來！」

  眾人連忙上前去拾那些籠子和小動物，這下誰也不敢出聲，管周走到鳳惟跟前，去拉她的小手，輕聲道：「小郡主，如今王爺正在氣頭上，你就服個軟，等過幾天王爺氣消了，自然就放了你了！」

  鳳惟甩開他，大聲道：「我才不要！」她瞅住一個空子，抽身就往外跑，誰知還沒跑到門口，就被人拎住了衣領，她急得哇哇大叫：「快放開我！」

  身後的人沉聲道：「小郡主別鬧了，快去跟王爺認個錯！」

  鳳惟沒有理他，回身一笑，見那人一臉憨厚樣，不由得心生鬼計，好言道：「好嘛，你放開我呀，抓著我的衣服不舒服！」

  那人愣了一愣，正欲鬆手，忽聽鳳九天喝道：「喬沙，不准鬆手！」

  話未說完，鳳惟單手一揚，喬沙一驚，手一松，後退數步，鳳惟哈哈大笑，扮了個鬼臉，叫道：「喬沙你上當了！」一連蹦出去好步，轉眼就跑了出去。喬沙一臉懊惱，連忙道：「王爺！請恕屬下一時失察！」

  鳳九天盯著他，嘴唇動了動，沒有說話。喬沙的臉微微紅了紅，退到一旁。鳳九天看著鳳惟的小影子已經出了視線，冷冷道：「很好，你放走的人，你負責去抓回來！否則不要怪本王翻臉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