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仙胞

  道宮，姬博弈抬頭看著西海上空那一道綻放著金色霞光的門戶，眸光幽深。

  「無論什麼時候，這股力量總是令我感覺心驚膽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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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陰童子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他和天帝尊兩人對於昆陵島上隱藏的那股力量印象深刻。

  昔日東海龍王攜五爪之威，精血力極完美的天人之拳破碎道魔圖，所有人都以為玄牝之門將開，人道危矣。

  但扶桑木上那一道開啟的門戶，卻將幾近無敵的太古蒼龍吸納重創。

  「青帝子說那裡是天皇的墓葬。」

  聽了這句話，天帝尊眉頭微微一皺，眼中卻閃過一絲恍然。

  「原來是這樣……」

  當年陳踏法還未成道之時，作為大天尊的弟子，數次跟隨他前往扶桑木拜祭。

  根據玄宗的傳聞，昆陵島是天皇妻子的安眠之地。

  「這一次劫數是近古的終末，三重大劫之下，鯤虛界都不可能安然，天皇有歸藏易在身，留下一些手段也是理所當然的。」

  姬博弈說這句話的時候，想到了邵雍，二祖三皇都飛升離開了這方世界，但似乎都預料到了這一次末劫。

  天皇有著玄宗道統，帝皇隱約以自身命格降世，最接近當世的邵雍更是親自趕來。

  「深不可測啊……」

  一聲長嘆之中，扶桑木之上的金色霞光已經將漆黑電芒凝滯，化為虛無。一個渾身綻放著神光烈焰的身形從門戶之中踏出，一輪又一輪的大日在天之盡頭升起，蒸騰了大海，焚滅了魔氣。

  「又多了一位道友，蒼生有福啊。」

  陳踏法看到這一幕，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語。

  「師兄！」

  就在這時，一聲急切的呼喚傳入姬博弈的耳中。

  寧清兮玉容焦急，手持一道日月符印來到了他的身前。

  「奇怪！」

  依他的易數，在看到符印之時，就明白了其中的緣由。但他明明已經幫方寸山擋下了那一刀，為何這個玄宗道統反倒是星流雲散，氣脈寂滅了。

  而且他欲要深入演算，卻發現天機混沌，看不透徹。

  「這是……天意？！」

  姬博弈面色怪異，眉頭緊鎖。

  「我和清兮去一趟方寸，祖州之上就勞煩師叔和前輩了。」

  今次玄宗道統在蒼天之刃下，展示出來的底蘊令得三道震驚，但方寸一脈在他接手因果之後卻陷入了斷絕的處境，這其中隱含的意味，以及本能的警示，都令得已經踏足了此界巔峰的他無比好奇。

  打過招呼之後，他星袍衣袖揮舞，攬過寧清兮的纖腰，光華閃爍。

  只是幾個眨眼的功夫，兩人就來到了同在東海之上的方丈仙島上空。

  但見這一個往日匯聚四方靈機，八方氣脈的無上寶地，這個時候卻是不斷的震顫。

  金玉琉璃的宮殿一座座開裂，坍塌；不斷升騰翻滾的氣象漸漸的歸於沉寂；太虛星空之中無時無刻都在灑落的日月星三光更是斷斷續續，直至搖曳停滯。

  這一座仙島之上的萬物萬靈更是開始衰老，枯竭。

  一副劫氣升騰，氣數已盡的末日景象！

  姬博弈和寧清兮兩人輕鬆的落入仙島正中的靈台所在，往日層層疊疊，數以億萬的恐怖禁制陣勢，這個時候已經盡數崩潰破敗。

  一向雖然蒼老，卻風采照人的淨月老道十分虛弱的癱坐在七重天台之上，看到兩人，露出一個說不上好看的笑容，聲音顫慄。

  「你……來……了……」

  「師伯祖！」

  清兮看到淨月老道的樣子，眼淚划過臉頰，美目通紅，跪在了他的面前，想要出手幫他調理體內崩亂枯竭的生機。

  「不用了，老道……活了……這麼久……的歲月，對於……生死……早已經……看開了。」

  淨月老道雖然油盡燈枯，卻畢竟是渡過兩次天劫的大真人，他封閉自身道體，寧清兮只能夠眼睜睜的看著他一步步走向死亡。

  「唯有……一事……放不下！」

  姬博弈一直都沒有說話，聽到這裡之後，若有所思，看向了那一個被方寸山溫養了萬載的靈台。

  這一眼之下，卻是驚得他額頭滲出了一絲冷汗。

  只見在這塊五丈八尺圍圓，九丈九尺九寸高，共有周天三百六十五面菱角的石台深處，原本徹底死寂，沒有一絲一毫生機的仙胞圓卵，這個時候突然綻放出了刺目的金玉光華。

  以他長生神藏大成的境界，自然能夠看出這是勃勃生機！

  噌！

  姬博弈食指伸出，一聲清脆的劍鳴之後，最外面那一層石竅死皮就被無形劍氣化作了齏粉，隨著海風飄散仙島各處。

  轟隆隆！

  一陣燦爛奪目的熾白電芒憑空浮現在九竅七孔的仙胞圓卵表面之上，與無形劍氣接觸，迸發出萬千流光，億兆燦芒。

  嘩啦啦的水流之聲響起，姬博弈和寧清兮看到一滴滴綠白之色，內斂天真地秀，日精月華，萬物靈機的液體從仙胞的孔竅之中滲出，一絲清香傳入三人鼻中。

  姬博弈和寧清兮兩人還不覺得有什麼，但是原本已經滿臉皺紋，蒼老不堪的淨月老道，卻仿佛是天地造化一般，開始返老還童。

  枯白的髮絲由根部開始綻放墨光，如雞皮一樣的肌膚更是從粗糙變光滑，由昏黃變白皙……

  隨後，一個黑髮如墨，膚如白玉的少年出現在兩人眼前。

  若不是那一雙蒼老的眸子沒有絲毫變化，恐怕兩人都不會相信，此人就是淨月老道。

  「生命源泉！」

  在寧清兮張開了櫻桃小嘴，不敢置信的神情之中，姬博弈道出了那綠白水滴的根底。

  正是七大真水之一的「生命源泉」！

  號稱一滴就可以令得凡人壽予千載的無上神水。

  「殺了我。」

  姬博弈剛要開口發問，就聽到了淨月老道無奈而又就堅決的語氣，說到這三個字的時候，他再也沒有顫抖。

  「師伯祖，你……」

  寧清兮的話還沒有說完，卻只感覺到身邊寒芒閃爍，一道上天入地，碎滅萬物的森冷劍氣迸發，眨眼的功夫就刺入了九竅七孔的仙胞圓卵之中。

  轟！

  這一劍仿佛是喚醒了沉睡的魔神，原本風和日麗的天空頓時陰雲密布，一道道熾白的電芒，鮮紅的雷霆浮現其中，劈碎了虛空，鎮壓了天罡，凝滯了生機。

  頓時，原本返老還童的淨月老道，仿佛是時光倒流一般，再次變回了兩人剛才看到的那副蒼老腐朽的模樣。

  「這是怎麼回事？」

  寧清兮已經是完全糊塗了，就在她用求助的目光看向身邊道侶之後，姬博弈也是沉默搖頭，隨後少年開口問了一個問題。

  「以前它是一個死胎，為什麼現在活了？」

  淨月老道既然讓空玄將少年請來，自然不會想要隱瞞。

  「那是因為……它……服下了……紫金丹……」

  寧清兮聞言，瞪大了美目，就連姬博弈，也是一陣失神，愣愣的看著眼前的仙胞圓卵。

  九轉紫金丹，不死神藥，也是方寸山傳承至今的底蘊之一。

  「為什麼？」

  問這句話的是姬博弈，這仙胞雖然來歷不凡，但已經死寂，不可能有神力奪取紫金丹。

  也就是說，是眼前這個方寸山的掌教，親手將紫金丹的藥力化入其中，復活了這一個本應該在萬載以前就寂滅的仙胞。

  「本來……就是它的……東西，只是……還給……它……而已。而且……若不……這麼做，死的……就是我……方寸一脈……所有人……」

  聽到這裡，姬博弈似乎有所明悟，但是又有更多的疑惑浮現心頭。

  就在這時，一絲蒼茫悠遠，好似開天闢地之初的清濁之氣在仙胞的孔竅之中流轉呼吸而出。

  隱隱匯聚成一個完美無瑕的玉白人影。

  它面部一片朦朧，沒有五官，手腳修長，五指更是泛著金玉光澤，一道尊貴高雅，生機盎然的紫華從其周身噴涌而出，在三人都措手不及的情況之下，將他們都包裹，拉入。

  「這是……哪裡？」

  寧清兮睜眼之後，就只看到一個遍布紫金氣流，玉白光華的洞天界域，其中流轉著無窮無盡的生機，一絲絲晦澀南明的死氣在生命源泉的滌盪之下，開始緩緩消失。

  「這是靈台洞天！」

  淨月老道的聲音響起，寧清兮循聲望去，立刻驚呼出聲。

  只見一道熾白色的火焰在他腐朽的身軀之上不斷燃燒，將其皮肉經絡臟腑盡數燒盡，只留下了一具玉白晶瑩的道骨。

  其玉白色的半透明頭骨之中，綻放著日月光華，在熾白光焰映襯之下，黯淡無比。

  正是淨月老道的元神。

  「把這一切都交代清楚，要不然的話，我很難幫你。」

  姬博弈彈指一揮，已經將寧清兮洞天之中的日月符印取出，融入了快要死去的老道元神之中。

  「其實你本來只要動手殺了貧道就行。」

  淨月老道的這句話，卻令得姬博弈忍不住譏諷出聲。

  「只是治標不治本，今日我動手殺了你，來日我可以殺絕方寸山一脈，難道最後我還能殺了清兮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