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神靈

  神州之後，又有三道漆黑電芒疾馳海外。

  蓬萊，雲輓歌面容冰冷，一雙眸孔不知何時已經轉變為銀白之色，一種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變化在他的身上進行。

  仙島上空，一重重氤氳仙氣不斷蒸騰瀰漫升華，好似一個極其縹緲玄妙的古老世界在其中醞釀甦醒。一掛又一掛的天河顯現而出，轉眼之間就是密布了太虛，淹沒了星空。

  一座古樸厚重的大鼎緩緩浮出氣海，對著一路過來，撕裂了星空，碎滅了星河的漆黑電芒輕輕一震。

  隨後，就是漫天燦爛火花，無比炫目。

  「仙人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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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祖州，與蓬萊同在東海界域，姬博弈自然時刻關注著雲輓歌渡過三九天劫之後的情況。

  當初他應天機指點這位玄宗掌教鑄就仙胎道果，除了想要印證一下自己的猜想之外，更想要將這一界之中的所有有可能的變數引到檯面上。

  「不過從現在看來，似乎有點超乎我的預料了！」

  姬博弈伸出自己的右手，屈指一彈，一道晶瑩絢爛的星芒隨之閃爍，眨眼的功夫就隔空攔住了另外一道蒼天之刃。

  東海之上另外一座仙島，方丈上空，似乎出現了一輪黑白糾纏的日華，一絲絲漆黑，明亮的電芒縈繞，奪去了這一界的光明！

  道宮之中，正在參悟人皇金符的寧清兮看到這一幕，輕輕的鬆了一口氣。

  南荒絕巔！

  蒼天魔主默不作聲，好半響之後，散去了自身附加於天之刃上的識念。

  方寸山上空原本正在不斷膨脹，似乎下一刻就要爆裂開來，湮滅生機靈脈的恐怖魔氣頓時被星芒壓過，化作一輪扭曲的黑洞，在天地道則的作用之下，變得平靜可怕。

  「唉，此魔已經窺得不朽真意，我方寸道統，卻後繼無人……」

  淨月老道端坐於靈台之上，看著自家門派上空那一輪漆黑的太陽，原本保養極好的面容頓時蒼老無比，眼角皺紋浮現，就連眉心那一道日月符印，都開始黯淡無光。

  在靈台四周，端坐著數十位方寸山的門人，他們聽了掌教的話之後，面色盡皆羞愧。

  「此番老道心神驚擾，命數已不足百數，未免我脈道統滅絕，卻是必須要做出一個決定了。」

  「掌教師伯祖，這……」

  淨月老道的輩分可謂是鯤虛界最古老之一，比蒼天魔主還要高半輩，活著見證了魔門敗走南荒，外道蟄伏四海。

  在現今晚年之時，又望見了道尊的崛起，天尊的隕落，魔主成就不滅，五爪金龍橫空，溟海的萬鬼府君降臨……

  看在姬博弈的面子上，哪怕是氣焰高狂如蒼天，也不敢過分強逼方寸山。

  雖然作為玄宗聖地，在劫數之前，只能夠依靠外道道尊苟延殘喘，很是丟人。但相比起乾坤宗和廣寒派那樣放棄萬載經營的駐地，幾乎可以說是道統滅絕相比，沒有至道大宗師的方寸山已經是很幸運了。

  「師伯祖你這一走，那我派可就無人可以坐鎮靈台了。空玄小師叔剛剛凝聚金丹，哪怕是根基再怎麼深厚，也不可能在百年之內時間破關精進，連渡兩重天劫吧。」

  「是呀，難道要請寧師侄女回來，但就算是她肯回來接掌，恐怕那位道尊也不會願意自身道侶離開吧。」

  「劫數，劫數，難道我方寸山就真的無法渡過這一次嗎！？」

  聽著下面幾個長老悲觀的言語，已經被破了「長生不老術」的淨月老道長嘆一口氣，運足最後的心力掐指一算。

  七重天台之上，氣機開始隱匿，法相漸漸沉寂，唯有一道精純唯我的識念從老道眉心日月符印之中透出，扶開命運長河之上的層層迷霧，想要用自身登峰造極的「太乙神數」一看道統未來。

  良久良久之後，他面色更加蒼老，原本只在眼角的皺紋，更是擴散到了全身。

  如果原本還有百載命數，那麼現在，就幾乎是油盡燈枯，精氣神全部都無法鎖住，自絕於陽世。

  「掌教師伯祖！」

  方寸山的每一位弟子幾乎都兼修太乙神數，看到淨月老道的變化，自然就明白其中玄機，悲呼出聲。

  「去，拿我的……這道……符印，去……祖州，請……道尊……」

  睜開雙目的老道士，就連說話的聲音都開始顫抖。隨後在所有人都震驚的目光之中，將自身千年苦修的眉心符印挖出，遞給了在身前侍候的小弟子。

  「弟子遵命！」

  空玄雖然心中悲痛，卻知曉生老病死是命數，不成就天人，無法避免。

  現在最主要的，還是不能夠令師尊耗費性命得來的生機逝去，他稚嫩的面容一肅，整個人已經是化作一道七彩精芒，向著遠處的祖州而去。

  「掌教師伯祖，我等……」

  「各自……整理……典籍，不要留在……這裡了，散去……散去……，方寸山道統，從今……以後，不需要……存在了……」

  淨月老道雖然說話很吃力，但是那一雙眸子卻是亮的無法直視，而他說出來的話，也讓所有的長老弟子目瞪口呆。

  西海，正道最後一個玄宗聖地！

  扶桑木之上，已經接掌東王之位的丁道遠眉宇緊鎖，望著斬落而下的漆黑電芒被神樹自發的火光抵禦，在天空對峙，崩滅了一重重太虛，碎裂了一層層天罡，延綿無絕。

  他雙拳緊握，似乎下定了一個決心。

  「妙真師妹，為兄若是失敗了，你就讓谷師弟接任東王的位置，去祖州投靠道尊吧。」

  「師兄！」

  金妙真顯然沒有料到會聽到這句話，作為玄宗聖地的掌教，她沒有想到自己的修為在劫數面前會如此弱。她很想要勸說丁道遠不要這麼做，但是一看到上空似乎隨時都可能斬碎神樹屏障，落入昆陵島的蒼天之刃，玉容無血色。

  「自從道尊滅天尊，開啟劫數之後，蒼天魔主利用天地之間不斷高漲的靈機成就不滅。看其今日所為，恐怕會去收羅這方世間最後一個被天皇陛下封印起來的祭台。」

  每一個玄宗聖地的傳承都不可小視，丁道遠翻閱了自家宮內的古籍之後，已經猜到了蒼天魔主能夠有如此成就的原因。

  但正是因為知曉，所以他的面容才更加的苦澀。

  「已經來不及了。五方祭台，最後一道封印了蠻祖神靈的中央祭台，很快就會被不斷瀰漫高漲的劫氣吸引，從另一界破空而至，到時候蒼天魔主就會真正的成就不死不滅之境，成為這方天地第二個蠻祖。」

  金妙真終於知道為什麼丁道遠在看完那幾卷只有東王才能看的古籍之後，整個人會變得如此消沉。

  蠻祖，可是幾乎覆滅了人道的恐怖存在。

  當世已經沒有了天皇，若蒼天魔主成就至此，這一界有誰能夠阻擋他？

  「師兄，只要我等將此事告知那位道尊，想來在第五個祭台出世之前，他和道宮的那位老前輩，一定會出手鎮魔。」

  的確，蠻祖雖然可怕，但蒼天魔主畢竟還是人道修士。

  而且東海的那位道尊也不是常人，既然有勇氣開劫，那麼一定做好了橫推一世的準備，不會看著蒼天魔主人神合一，超越當世。

  她更是不會忘記，人皇宮中，還有一位可以與五爪金龍爭鋒的可怕道人。

  兩位已經踏足天人境界的大修士出手，蒼天魔主再怎麼厲害，也不可能無所顧忌。

  「沒用的，無論是蒼天魔主還是蠻祖神靈，都是應劫而生，若是人皇宮中的道尊和那位前輩提前出手鎮魔，那麼天意就會選擇另外一位不遜色甚至更加可怕的存在出世，直至完成這一次劫數，殺個天翻地覆，日月無光。」

  金妙真聽到這裡，一雙美目猛然瞪大，已經從丁道遠的話中想到了什麼。

  她的玉容，一瞬之間，和眼前的金髮青年一模一樣。

  那是，看不到任何生機的絕望！

  「妖帝！！」

  昔日道尊渡三九天劫之時，玄牝之門後那一雙猩紅如血的眸子，以及那一雙粉碎真空的拳頭，直至現在都是鯤虛界無數修士的心魔陰影。

  金妙真永遠也不會忘記，玄牝之門就在西海深處沉寂著。

  誰也不知道，在這一次的大劫之中，這一扇門會不會再次開啟？

  但是她卻知道，門後那一隻被關押了不知道多少歲月的帝猴，一旦出世，會比人道修士出身的蒼天魔主更為恐怖。

  它的意願有且只有一個，滅絕人道！

  「魔主，鬼國府君，太古蒼龍，以及玄牝之門後的那隻帝猴，甚至是隱藏在神州的不知名存在，哪怕是那位道尊，都有可能在這一番大劫之中，掀起滔天殺伐。」

  丁道遠說話之間，金色的秀髮飛舞，天空之上，沒有至道大宗師主持的扶桑木，已經漸漸抵禦不住擎天裂海的漆黑光芒了。

  一絲海風從破碎的光罩之外湧入，令得他眼中的迷茫緩緩消失。

  金髮青年最後看了一眼身前的美人，嘴角浮現一個溫柔的笑容，伸出手指，為她整理了一下散亂的鬢髮。

  「師妹，為兄知道你不喜自身一定為成為我道侶的命運，這一次我走了，你就可以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