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百八十九，元素的得失

  桌上擺滿了剛剛出爐的美食，全都是千焰心親自下廚做的。菜品五顏六色，濃香可口、花樣繁多，光是湯品都多達分別四個功效所盛，此外的主菜更是抓來了幾條卡洛麗妲的稀有動物，雪腱魚。

  魚肉平鋪，燒製得焦黃鮮嫩，其肉多汁無刺，澆上千焰心密制增香醬，灑滿雪蝦蝦仁，搭配湖生香葉，用雪泉水過濾。

  白染在一旁吃得若無旁人，盡興地擺弄著刀叉，頗為享受。大概這位獨居的七英雄平時並不是料理的愛好者吧。

  「實話實說，真不賴。」白染將清空的盤子遞給千焰心示意再來一條，除了審查魔法外第一次對千焰心露出讚譽有加的眼神，「想不到你這笨蛋也不是一無是處嘛，嘿，你這丫頭眼光不錯。」

  她的對面，瑪利亞安靜而平穩地將魚肉切割、叉起、送入口中，低垂的碧眸不顯得冷漠、也沒有很激烈，但卻讓千焰心感到了她拔出杜鵑劍時的那股子殺氣，他不由得臉皮一抖。

  千焰心立刻回身給白染添上一盤，雪發女子笑眯眯地接過來，那神態與對付兩人時簡直天壤之別。

  「瑪麗，要不要再來一份？」

  她撩撥了下紫發，溫柔地說著:「我自己有手。」卻好似在說「給老娘滾」。

  

  「哈哈哈哈……」千焰心發出活躍氣氛的笑聲，給兩人杯子裡倒上氣泡果汁，率先站起身來，舉起杯子，「來，兩位美人，在此荒郊野嶺相聚都是緣分，正所謂有緣千里來相會，讓我們敬一杯不甘平凡的生活，哈哈哈哈……」

  「慢！」白染攔下千焰心的先干為敬，從桌子底下掏出一個封口的瓶子，皺著眉頭看著千焰心，「才誇你幾句沒點兒出息，飯桌上怎麼能沒有酒呢？」言罷，還不及千焰心阻攔，她便啟封，換上另外三個杯子倒滿葡萄酒。

  「待會兒咱們不是還要訓……」

  「喝點兒酒而已，是不是男人啊。」

  「好，喝，來。」

  瑪利亞保持著那令千焰心縮脖子的氣場，拿起面前的酒杯與白染輕輕一碰，笑意平淡:「那我便祝白染前輩，長命百歲。」

  「我祝你早生貴子。」

  千焰心一頭霧水地看著兩人女人含笑飲酒，無法琢磨這突然之間微妙的氣氛……兩個人的祝詞……貌似都有哪裡不對啊。

  「哎呀，說起來，時間也是快，轉眼又要到光翼慶了。」白染念叨著，這老奶奶般的感嘆與她二十多歲的年輕面容極度不符。

  「光翼慶？！」兩人無比吃驚地異口同聲道。

  「對啊，要跨年了。」白染擺弄著盤中的白色魚肉，頭也沒抬，「伊凡居然還沒找上門來，我真有些難以置信了，他和星河兩個的腦容量是不是退化了……」她看了一眼還在呆愣的夫妻二人，撇嘴道，「沒錯，你倆就是在這兒[進進出出]了大半年，這有什麼好稀奇的。」

  瑪利亞臉頰緋紅，比千焰心的發色還要紅，她放下刀叉，摸向自己的小腹，當即想要去裡屋自己檢查一下。

  「不用了，沒懷上。」白染一副知情人的通透，瞟著若無其事吃著魚肉的千焰心，「這小子還是比較上道的，知道你這麼早懷上不是什麼好事……丫頭，你要是擱在一個世紀前找個這樣色情的男人，一個月能懷三次。」

  瑪利亞驚魂未定，她內心依舊羞於談論這樣的話題，便低著頭，繼續吃著雪腱魚。

  千焰心倒是來者不拒，突發奇想地猜測道:「白導師，你是說你一個月懷了……」

  「滾一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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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泉邊，千焰心與白染站立。

  「直截了當地說，是時候該作出選擇了。」白染背著手，臉上的表情恢復到她一如既往的不近人情，「你擁有四種元素，告訴我，在修煉的途中，你可有什麼感覺嗎？」

  仔細思考片刻，他答道:「我沒辦法精修四種元素，手腳都用不過來了。」

  「當你感到天賦有限、負擔沉重時，就是時候應該拋棄一些緊握的東西了。」白染走到雪泉邊，將手指伸入清明的雪泉水中，也不撈動泉水，「你知道我的雙元素傳說，卻不知道我曾經是三種元素的寵兒。」

  「三種？那第三種是……」

  「這個姑且不論，你只需要告訴我。」白染偏頭，朝他問道，「你的捨棄是？當然這捨棄倒不是失去了這種元素，只是停止對它的修煉。」

  「慢著，我還沒考慮過。」

  「還需要考慮嗎？」

  千焰心轉過身，神情有些猶豫不決，一手抵在下巴前，一手抓著自己腰間的衣服。這是他明顯舉棋不定的姿態。

  火元素、冰元素、光元素、暗元素……

  鳳凰玄火是他最慣用的攻擊手段，這必然是不能捨棄的，其他的……冰元素的限制能力、光元素的治癒恢復、暗元素嘛……

  望向自己手背的漆黑刻印，千焰心繼續細想，抓著自己腰間的衣服越來越緊。

  真是殘忍，除了鳳凰玄火的三種次要元素都是他戰鬥中可以用得到的。到底精修哪種，才能最大限度地提高自己的實力呢。

  思索間，天啟四騎士與伊凡的戰鬥畫面出現。

  他拳頭一緊，緩緩轉身，望著正盯著自己的白染，女英雄的表情也已經非常瞭然了。

  「我差點兒忘了……原來如此。」千焰心感到自己右手背漆黑刻印的位置灼熱起來，「因為機緣巧合之下，她得到了兩柄迦述人的遺物法器:一柄是舉世聞名的——[天海霜風·光之子]，還有一柄就是這邪神般的黑暗法杖——[汲粹權柄·莫伊雷德]。」

  白染勾唇，一伸手，一柄純白銀絲纏繞的法杖出現在她身邊，銀光流溢的藍色玉環懸浮在法杖頂端，將雪地染成天藍色。

  見到白染掏出了自己的法器，千焰心也召喚出了莫伊雷德，拋出困擾了他許久的疑問:「也就是說，你想要解除這壞小子身上的封印了？」

  「壞小子……」白染笑起來，「還真讓你給說對了。」

  「不過你就不怕莫伊雷德暴走嗎？」

  「我對你有一絲信心。」

  一絲。千焰心失笑著搖了搖頭，將漆黑的法杖用力插入鬆軟的雪地里，血色寶石散發著魔王般的鋒芒，他沒有再管制莫伊雷德，它開始瘋狂地震動起來。

  白染輕笑道:「看來你已經選好了。」

  「差不多，剛好與你相反。」千焰心道，「你是光明與寒冰、我則是黑暗與火焰。」

  [天海霜風·光之子]被白染浮於半空，法杖光影疊加，重重幻化。無數道玉潔白芒在出現的剎那便匯入千焰心身前的法杖之中。

  「這就算是我的最後一課了？」在光芒萬丈中，千焰心對那個逐漸明亮起來的女性面容，「做一個火焰與暗影的君王？」

  「當然不是。」白染的聲音空靈地傳來，「你會達到怎樣的境界，取決於……你在月中天看到了什麼。」

  千焰心恍然地仰頭，思緒回歸到他探入冰晶密室之上，那汪神奇的月亮湖的時候。那時他的身形是如何飄忽不定，又是如何魂飛天外，無盡無邊的穿梭感是如何透析了他的視界。

  然後，眼前之物，是如何領他大腦空白。

  「如果這是一種註定……」千焰心眼神一凜，氣勢如山嶽般雄渾起來，「月中天，真是個殘忍的地方啊。」

  未來與過去的幻影在那被稱之為[月中天]的地方聚集，那不是白染製造的幻術領域，也不是嗚咽谷這片聚魔之地天然形成的魔力寶池。月中天的出現，只在於特殊法師的那麼一個念頭。

  所以，千焰心在從蒼白泉水中魂歸時，再往頭頂看去……那只是與四周毫無區別的頂上冰壁。

  莫伊雷德狂震，鳳凰玄火狂舞。

  暗影與烈焰交織，宛如兩條長虹驚龍撕咬纏繞，截然不同的兩種光華從千焰心身邊升起，白染的[天海霜風·光之子]因此顯得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