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百七十六，初步指導

  「滴答……」

  凝結了一夜風霜的綠葉已然成了寒冬的色澤，它沒有因寒風的吹拂而擺動起來，其上凍結的蒼白又一次顯示出寒冷在卡洛麗妲的霸權。可見昨夜又是一場大得驚人的落雪。

  沒有陽光照射，在晨間稍微溫和一絲的時間段，葉子上的寒霜抓緊時間融化著體外的束縛，雪水從結晶的狀態化出，這顆晶瑩剔透的水滴中還存留著絲絲冰沁如顆粒水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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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是從探險日當天出發的探索者，雪水精神飽滿地傲立在綠葉的根部，氣勢洶洶地挺著胸膛，憑著這股氣勢，它一路奔馳過霜凍的葉脈，步履匆匆。

  正當它要高呼吶喊之際，葉尖微抖，墜落在泉水之中，發出了清脆的一聲。

  雪水的冒險告一段落。

  落滿積雪的木屋在雪泉邊安靜地矗立著，它棕櫚色的外表被塗上白漆，屋檐下凝固的冰凌懸懸欲墜，但熟悉極北天氣的人都會知道，冰凌可不像雪水那樣那樣脆弱。

  「碰。」

  門板發出一聲悶響，但門外堆積的白雪讓木門無法從內打開。門內似乎傳來了一聲男子低罵，依稀還有女子的催促。

  窗戶雖然已經凍結，但一推之下還是輕輕鬆鬆地被打開了。

  千焰心伸出頭，感到風霜的寒冷後，他連忙縮了縮脖子，臉上的表情險些在這一秒被凍僵，在身上施加了一層火甲術，向屋內道:「瑪麗，你穿厚實點兒，真想把爐火揣到身上再出門。」

  正在隔板後換衣服的女子應了一聲，千焰心翻身跳出窗戶。

  他拿起護欄邊的雪鏟，將門口的積雪一鏟鏟移除，最近幾日千焰心在嗚咽谷內潛心修行，讓身體與心態都處於最平靜的狀態，自阿隆特離開後就沒有多大進步的魔力，又開始穩步的增長。

  白日穩健紮實地修煉冥想，有瑪利亞與葡萄一家的陪伴，絲毫沒有苦修時的緊迫，反而充實無比。晚上萬籟俱寂，他便冥想向深度，精神力上升凝實，其感知、控制能力邁向另一層次。

  至於那位不知名的老嫗，現在千焰心的導師，在他們安頓第二天後，她將葡萄的妻兒引導至嗚咽谷後就再次消失。

  比起千焰心，現在瑪利亞更加親近與小葡萄，四年時間，雖說小葡萄已經長到了和普通棕熊差不多體型，但天性還是和孩子一樣。每天都被瑪利亞抱在懷裡，弄得整天千焰心妒火中燒。

  最後一鏟子落地，千焰心打開冰凍的門栓，將木門用力拉開。

  門一開，只見瑪利亞換好了雪絨的大衣，站在門口，黑色的連褲長靴顯示出她纖細的美腿，雪絨大衣的胸前，佩戴著千焰心贈送的魔石胸針。

  這枚胸針是千焰心這幾天抽空親手做的，他將那顆用於與奧黛麗聯繫的魔石改造，作為了胸針的中心，只是其通訊功能用作了保溫。一方面為了讓瑪利亞不要受凍，另一方面嘛……

  千焰心看向因為足夠溫暖而展現出來的姣好身材，驚嘆了一聲，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臂，讓柔美紫發接近:「你看上去，更美了。」

  挺秀小巧的鼻子輕碰到他的鼻尖，千焰心心癢難耐，不自覺就像渴求一個綿軟的早安熱吻。可他才剛剛低頭，就被瑪利亞一把按住。

  紫發女子臉頰紅撲撲的，低聲道:「小葡萄看著呢。」

  千焰心側頭，那頭白絨絨的可愛大熊正目不轉睛地盯著兩人，眼裡閃爍著天真的光芒。

  瑪利亞轉身，向小葡萄蹲下身子，親昵地撫摸著小熊(以泰坦月熊為標準的小)的腦袋，小葡萄感到舒適，也湊近紫發美人，用可愛的黑鼻子頂了頂瑪利亞的臉蛋。

  說來也奇怪，天性冷淡的月女對人類向來拒於千里之外，卻偏偏對月熊們很有親近之心。應該是喜歡小動物吧，千焰心思考著，但願瑪利亞別只喜歡月熊這一種動物，不然以後開了酒館在門口養幾隻月熊，就別指望開業了。

  「我和小葡萄先去找葡萄它們散散步。」瑪利亞拍了拍小葡萄的脖子，坐到了它的身上，仰頭在千焰心的側臉留下吻痕，紅著臉道，「待會兒……再過來看你。」

  「嗯，好……」

  千焰心神魂顛倒間，小葡萄已經載著瑪利亞離開了小木屋，他摸了摸臉上的香澤，直對著寂靜的山谷傻笑。

  好，又是元氣滿滿的一天修煉！

  #

  他在雪泉邊盤膝而坐，運轉體內的魔力，對於元素魔法，千焰心已經爛熟。但老嫗口中的空間之類的，即使是天資聰穎的他，也一直不得要領，屢屢無法觸及那層神秘。

  火焰與寒冰、光與暗。

  熾熱與凍結、鮮活與沉凝。

  千焰心一直專注於他精通的元素魔法，想通過元素自補，構成一個實際意義上的空間，自己能夠掌握的空間。一次次的失敗反而增長了他元素的力量，真正想要得到的東西，總是擦身而過。

  左手張開，緋紅升騰，鳳凰鳴聲嘹亮。

  右手張開，陰寒刺骨，玄冰層層凝結。

  在他的左右兩邊的胸膛處，分別活躍著光明與黑暗兩隻精靈，它們分庭抗禮，千焰心的控制正在激烈地磨合他們。

  元素分離、融合的過程中，千焰心也在密切地想要抓住那麼一絲與空間的聯繫。

  汲粹權柄·莫伊雷德默立在千焰心的身邊，如同一位失去王座的黑暗君主，法杖頂端的寶石隨著千焰心體內元素的切換而變色。時而緋紅明艷、時而冰藍耀眼、時而金黃柔和、時而灰暗肅殺。

  自迦述時代就異樣存在的邪物，雖然已經成為千焰心的常用法器，但身為刻印主人的他還是對莫伊雷德存在一定防範與敬畏。

  元素的契合已達到極限，千焰心眉頭緊鎖，伸手摸向正在身旁的漆黑法杖。他現在需要使用莫伊雷德來打開那絲空間的感應。

  「果然是個笨蛋！」

  強橫的外來魔力突然闖入，千焰心手邊的莫伊雷德大震，立即向那魔力的源頭打去。

  白衣清瘦的老嫗耷拉的眼皮瞬間抬起，雙眸爆發出駭人的神芒。枯瘦的手掌作爪狀，將猛攻過來的漆黑之影狠狠拍中，無數道魔力漣漪盪開，莫伊雷德敗退，搖晃地飛回到千焰心身邊。

  千焰心接住了它，一看，那坐在山谷上的竟是自己的導師，不知名的老嫗，連忙躬身:「導師！」

  老嫗冷哼一聲，從山坡上躍下，她帶著惱怒的眼神一下子驚到了千焰心。他不太明白自己有哪裡招惹到這脾氣古怪的前輩了。

  「笨蛋！」她怒罵道。

  「是……」千焰心呆呆地應承。

  看到學徒這般模樣，老嫗倒是不好意思更加氣憤了，她圍繞著千焰心走起來，冷冷地說:「你這幾天都幹了什麼？！簡直是朽木不可雕！蠢材！蠢材！」

  千焰心一時語塞，不過他想既然導師這麼說了，那一定是自己哪裡出了問題。

  「弟子幾天來，按照元素轉換的方法尋求對空間之力的啟發，但一直摸不到門道，請導師指教。」他保持躬身的姿態，一動也不動。

  老嫗見他還如此謙卑，不由得對千焰心的理性暗贊，一肚子氣先消了一半。

  「哼，要不是來指教的，莫不是來看你和那小姑娘親熱的？」

  她用手指頭點了點千焰心的側臉，千焰心臉頰一熱，因為老嫗正好指在瑪利亞親吻他的位置，看來導師真是洞察分毫啊……

  老嫗揮了揮手，示意千焰心抬頭，自己先盤腿坐下。

  她乾澀的聲音響起:「真不知是誰教你的這種蠢辦法，修煉元素魔力可以，但想通過這挖掘出自己對空間的掌握……呸！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

  「好好聽著，只有魔力能精確滲透到一片空間的每一寸時，才可稱之為[掌握]，是純粹的魔力！不是你這些雜七雜八的雞尾酒！」

  老嫗乾枯的手掌伸出，千焰心看到她的掌邊有清晰的波紋在震動，她怪笑幾聲，露出了整齊的白牙:「來，避開我的手掌，給我一拳。」

  「……是！」

  千焰心沒有多少遲疑，立刻盤膝坐下，他知道老嫗導師不是話多之人。於是鼓起自己的魔力，從老嫗的另一邊出拳，不帶元素魔力的強力一擊。

  空間產生了難言的變化感，千焰心只覺拳頭落在了一面厚重的棉花上，所有的力量被稀釋殆盡。

  那股錯位感消失，千焰心驚訝的發現，並不是什麼無形的障礙擋住了自己的一拳。接住他拳頭的，依舊是老嫗的手掌，她剛剛伸出的那隻手掌。

  「誒，怎麼會……」千焰心對自己的拳頭產生了疑問，明明遠遠避開了老嫗的掌心，終究怎麼還是打到了她的掌中。

  「你如果覺得不對勁，多打幾次看看。」老嫗輕鬆地說著。

  「那就得罪了！」

  千焰心雙拳齊出，對著老嫗手掌之外的角度不斷地出拳，速度令人眼花繚亂。魔力在雪泉邊盪開，奇怪的是如此震盪的魔力波動，卻驚不起一絲雪泉中的雪水。

  一陣猛攻後，千焰心放下雙手，有些喘息，他不解地看著眼前的攤開的手掌。

  剛才揮出的每拳，明明都朝著不同的方向打去，但全都落在了老嫗的一掌中。好像無論怎麼，他都逃不過老嫗的掌心。

  「不是我的方向改變了。」千焰心恍然道，「是您掌握的空間在隨著您的控制變化。」

  「總算你還是有點兒腦花，笨蛋。」老嫗輕哼，放下了手掌。

  「嘿！」偷襲的一拳突然攻來。

  作為被攻擊方的老嫗動也沒動，就在千焰心的偷襲就快得手的時候，他全身都被奇異的空間壓迫著，眼前景象一晃，自己腳下懸空。

  老嫗依舊坐在那兒穩如泰山，而千焰心已經一頭扎進了她背後冰涼的雪泉里。一陣受寒的慘叫，緋發男子呼喊著掙紮上岸，泉水的冰冷完全超出了他的想像。

  「給我等著，呆在裡面！」

  導師突然嚴厲地說道，老嫗走到近前，飛起一腳將千焰心抖落進雪泉里。

  「嗷嗚！——導師！這個……這個是什麼修煉方法？」

  「練你意志，在雪泉里給我打坐冥想！快！」

  泉水的冰冷漫過千焰心的胸口，延緩了他的心跳，他就這樣在寒水中，迫使自己進入冥想。雪水的冒險還在繼續:這樣的修煉是個什麼原理，雖然他很想這麼問，但虛眼看了看冷著臉的老嫗，還是打消了這個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