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百七十四，嗚咽谷

  響指結束之時，無數道冰錐也讓戰爭騎士的行動得以結束。

  強壯雄偉的身軀讓四面八方的冰錐紮成了刺蝟，污穢的液體從戰爭騎士的口腔中流淌出，在他身前匯集成一灘噁心的凝膠。他的面甲被冰錐銷毀一半，露出了誇張的鋸齒與大嘴，還有那結實硬皮的下顎。

  老嫗厭惡地盯了這尊騎士一眼，又望了望遠處瘟疫騎士墜落的山峰，一揮白袖，朝通往卡洛麗妲深處的山道走去。

  千焰心已經被老嫗的手法震驚到無與倫比，那魔法之間自然的轉換，對元素深刻而平淡的理解，以及在她滅殺血騎士時凌厲的魔威。種種跡象表明，這位老嫗，在魔法這方面，高出了自己無數個境界，想不到這樣的高人，這麼快就遇見了。

  既然村長給過自己暗示，這位高人又恰好是蒼老的女性，千焰心看著那遠去的佝僂背影，三步並作兩步，奔到了老嫗面前，恭敬欠身。

  「白染前輩。」千焰心直截了當地說，「晚輩千焰心，特來拜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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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袍掀起，老嫗一腳衝著千焰心踹去，自然不是普通的一腳，其蘊含的魔力讓四周空間震顫不止。千焰心反應迅速，迅速聚集起雄渾的抵抗法術，雙手相抵，與老嫗這一腳相碰。

  空間再次大震，千焰心感到自己的雙手仿佛接住了一顆沉重無比的燒燙鐵球，抵抗的法術立時被砸破，隨後的力量將他震出去老遠，險些撞在堅硬的石壁上。

  「你做什麼！」

  瑪利亞持劍相護，絕美的冷顏與飄揚的紫發令老嫗目光一凝。筋疲力盡的葡萄鼓起最後一絲力氣，擋在了千焰心面前。

  「等等。」

  從雪地上爬了起來，千焰心低頭看了看自己已經腫脹的手掌，光元素治癒術正在撲救造成的小型內出血。至今為止，除了神秘的伊凡外，沒有人讓他感受到如此差距懸殊的壓迫。

  他參照著剛才的一擊，對比之下，甚至覺得不破龍息也會被其踹爛。

  千焰心再次行到老嫗面前，低頭躬身，道:「今日多謝前輩相救，晚輩感激不盡。」

  回應他的還是那樣沉重兇狠一踹，千焰心這次嘗試躲避，但沒有成功。如他所預料的一樣，與伊凡對抗時，那種空間錯位感重新出現，他極力向攻擊方向退避，卻總是與攻擊面不期而遇。

  「千！」「吼！」

  瑪利亞從後接住他倒飛的身影，她心痛地看向千焰心腫脹流血的雙手，帶著灼灼的怒意盯住那個神情淡漠的老嫗。

  千焰心沒有多言，繼續向老嫗行前輩之禮。

  看到千焰心依舊恭敬謙卑，不失分毫教養禮數，老嫗的臉色這才緩和一分。冷哼一聲，白袖揮動間，身影如鬼魅般閃現在他們近前。

  「笨蛋，知道我為何打你？」老嫗漠然開口，聲音沙啞沉悶，宛如荒漠裡號啕的昏鴉。

  「請前輩解惑。」

  「第一腳，踹你個不知禮數、有失禮數，知道我是前輩，不先謝我救命之恩，反倒想驗我身份，實在無禮！」

  「第二腳，踹你個魯莽行事、拿命相賭，若不是我恰好路過，你以為能奈何得了這兩個怪物？你和你的小情人、這頭笨熊全都要把命搭在這兒！」

  「是……前輩——晚輩知錯。」千焰心再次欠身，那瘟疫箭雨著實厲害，這是有目共睹的，要不是碰上這位前輩，他們今天難逃一死。

  「第三腳……」

  「啊？還有？」

  千焰心一個猛子蹦了起來，念動龍咒，不破龍息立刻防衛起來。

  老嫗抬腳到一半，滿是皺紋的臉上表情輕鬆了些，將那一踹放下，說道:「第三腳本想踹你個自恃傲慢、愚昧無知，不過想想，這也不是你的錯，便罷了。」

  「愚昧無知……難道……」

  「對。」老嫗負手轉身，看不見她面容神情，「我不是白染，我只是個在這兒隱居的老婆子而已。」

  「誒？您的意思是……」

  沉悶的吼嘯低啞傳來，眾人望向身後，那被無數冰錐刺穿的戰爭騎士身軀一動，流淌著渾濁凝膠的下顎開合，血色皮膚下的血管明顯地凸起，丟在旁邊的血色大刀也不安分地朝戰爭騎士的手邊移動去。

  「前前前輩！你放水了？」

  「放屁，笨蛋！」白衣老嫗一躍而起，衝下方愣神的兩人一熊道，「如果你們不想再被那傢伙追得灰頭土臉，最好跟上我的。」

  言罷，她也不作過多解釋，在空中閃爍一下，便沒了蹤影。

  千焰心抱住瑪利亞騰空而起，使用法術讓葡萄更加迅捷，根據千焰心的感知，鎖定住了北面的一道魔力氣息，向著那個方向全力奔走。

  一頭栽入了卡洛麗妲深處，冰雪環抱的奇異山嶺間，天啟騎士恐怖的吼嘯從他們身後遠遠傳來。依稀包含著憤怒與惡毒的氣息，繞是如此，千焰心也不敢回去和那兩騎大戰三百回合。

  現在，這無盡凍結的寒冰，成了他們最強有力的保護。

  #

  風雪飄搖之間，兩人一熊隨著老嫗的飛行軌跡，來到了卡洛麗妲深處另一片山川前。

  這片山川相比四周其他冰山雪嶺，要矮小得多，藏匿在暴風雪之下，就算有人偶然發現了此處，也不會給予過多關注。但如果發現者是個魔法師，那就另當別論了。

  千焰心聰明的沒有去走捷徑追趕老嫗的身影，在冰川前，一道奇異的無形屏障被他所感知到，跟著老嫗的方向前行，果然沒有被拒之門外。

  兩人對望一眼，帶著疲憊的葡萄走進了這座隱匿的冰川間。

  在冰雪的狹長道路上前行了大概十幾分鐘，他們遠遠眺望，前方不再是仿佛永無止境的道路，或沒有空間的死角，而是一座幽靜的雪谷。

  雪谷看似規模不大，與圓環山帝國軍設立要塞的山谷小上太多。但在這滴水成冰的天氣下，雪谷的兩邊山坡上，竟然結出了盛放的清麗素蘭，潔白的花瓣隨風招展，如女子般地纖纖扭動。

  這些素蘭不在少數，簇擁在冰雪之谷頂端，乍一看險些分不清與環境的色澤。

  他們走到雪谷近前，只見那神秘老嫗正立在雪谷的山門前等待著他們。

  「前輩，這是？……」

  「這裡啊。」老嫗的語氣變得很平靜，頭也不回地道，「這裡……叫做嗚咽谷。」

  千焰心奇道:「嗚咽谷？好怪的名字……前輩，這是有什麼傳說故事嗎？」

  「沒有，這是我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