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六，光暗激戰

  紫黑的法力已經隨著時間的推移變得愈加深沉，轉變為一種漆黑的顏色。兩人仿佛掉入了深深的海底，那種完全被淹沒的恐懼是從未見過大海的人所難以承受的。

  科莉絲清麗的容顏蒼白著，但雙手仍牢牢握住盾牌，緊盯著面前的黑暗。千焰心召喚的冰柱時不時會從她身邊冒起，寒冰碎裂只聲每次響起就會令她顫抖一下，不是因為那恐懼，而是冰渣濺起的冰涼讓她感到不適。

  「千焰心！」科莉絲雙腿已經生寒，她強撐著道，「雖然我不太懂魔法，但是不是用光元素之類的能更好的對付他？」

  千焰心表現出異常的平靜，赤凰之焰照亮他清俊的面目，他淡淡地道:「我知道。但不巧的是，我的光明魔法並不熟練，釋放起來很耗費魔力，不明確他位置的話，根本是浪費。」

  科莉絲將巨盾移後一步，見抵住的黑暗法力也沒有變化，低聲道:「有什麼辦法，能找到他的位置？」

  千焰心看了科莉絲半天，最終被她堅定如頑石般的眼神打動，說道:「其實很簡單。」他操控冰柱的手一停，結霜的手指點了點某處黑暗之地，「讓暗流術的流動亂起來，通過魔力波動返回的動態，我能定位到他。」

  簡單來講，這片緊密的法力就像一潭深水，按照自己的規律組合魔力，延續術式的完整性。尤其是暗流術這種依靠術式的魔法，對施法者存在極其直接的聯繫，只要水中盪起波瀾，水紋就會擴散出去，碰到的任何東西都會傳來回應。

  就像深深的水底。科莉絲登時明白了千焰心的意圖，問道:「需要我的力量？」

  千焰心點頭道:「需要你的力量。」

  這才是以誓為守，作汝劍盾的科莉絲所期望的言語。她柔美的臉上又浮現出她面對飛蟻時的氣勢，如刀鋒狂野鋒利，千焰心眼前的溫柔美人再次在他需要的時刻，變成了一位真正的戰士。

  

  科莉絲舉起了巨盾，盾面傾斜，足下開始蓄力，她小腿的肌肉慣常地繃緊。千焰心默不作聲，手指一動，一層淡淡的火紅覆蓋了科莉絲的身體，火甲術能有效護住科莉絲的軀體。

  「碰！」

  巨盾猛烈地撞擊在漆黑的凝固法力上，那蓄積已久的力量爆發在法力的唯一一點上，震得凝實的法力揚起一圈圈細微的漣漪，黑色物質被巨盾崩得四處飛濺，科莉絲的臉上也濺了少許。

  躲藏在黑暗中的巫師悶哼一聲，沒有料到還有如此強大的外力在陣中影響。

  但那可是與千焰心同級別的巫術大師，經驗豐富的他立刻運集起部分魔力，在黑暗中化作幾道暗影箭，冷利地射向那模糊不清的巨盾少女。他藍色的雙眸浮現著絲絲縷縷的黑氣，清楚地看見少女藍色的長髮和揚起盾牌後露出的腹部。

  黑暗的利箭射在了科莉絲盾擊後露出的腹部上，出人意料的是，火甲術的作用不大，暗影箭擊破了火甲，在鋼甲上發出碎裂的一聲巨響。

  科莉絲與千焰心同時發出呼聲，圍繞的赤凰之焰縮減了幾分，藍發女子的身軀覆蓋上了一層更加厚實的火焰護甲。

  暗影箭命中科莉絲後，她並未表現出什麼受傷之態，有力纖細的手臂繼續揮動，沉重巨盾在她的發力下，連續五次猛擊在暗流法陣上，黑色物質的波動開始紊亂，真如千焰心所料，魔力泛起了水紋般的明顯漣漪。

  憋屈許久的千焰心終於完全展開了感知，閉上雙眼後的他在寧靜中洞悉了這一切黑暗。暗流術的術式，法陣的運行軌跡，都從波紋反射回來的形狀被千焰心感知出來。

  魔力的源頭，也隨著波紋傳回的細枝末節被千焰心察覺。

  揮動略微緩慢，但力量卻更加巨大。盾面再次轟在法陣上，暗流術大面積地波動起來，又將大量的信息傳遞給了千焰心。

  緋紅的眼眸「剎」地睜開，其中眼瞳白光凝結，他向左前方轉頭，白日夢裡看到的斗篷男人再次呈現在他眼中。這次是彩色的畫面，深藍色斗篷蓋住了中年男人大部分外貌特徵，依稀與他死氣沉沉的藍色雙眸對視。

  那巫術產生的黑色氣體令千焰心的怒火攀升了另一個高度，這樣的巫師不但傷害了他，還傷害科莉絲。

  所以，讓這個巫師付出連多諾罕也沒有承受過的懲罰吧！

  就是光明魔法。

  他的思緒飛速倒回，來到了南方的那片深林中，一個黑頭髮的標準南方美人高舉法杖吟唱起咒語，純白的聖光從法杖的晶石上閃出。一幕幕閃現，咒語、術式、魔力結構……都像連環畫一般簡潔地展開，印在了他的腦海里。

  千焰心的魔法學習能力看堪稱恐怖，這一系列過程都在眨眼間完成。

  極速的腦力運作使千焰心精神清晰，他的緋紅長發飄揚，緋紅雙眸寒光閃爍。與此同時，他因冰元素魔力結霜的雙手高舉，身體展開。

  淵面黑暗，光明叢生。

  盯住那深藍的身影，他一字一定地道:

  「白晝遍灑輝光，我的法杖明月如霜

  神明出離悲傷，我的領域萬物含章

  高天洗卻玄黃，我的咒唱光復聖堂

  伊洛旭雅高唱:巨槌敲碎蠻人的腿骨，光芒淨化深遠的不潔，就讓淨化無止境，

  明爍虛妄，賜予聖光

  ——【光翼萬丈】！」

  純白的光華從千焰心的雙手之間煥發，先是淡淡地浮現而出，接著強光刺眼地爆發，仿佛一個光耀的奇點在外力的作用下炸裂開來。

  光芒四射下，千焰心腳邊的赤凰之焰迅速消退，暗流兇惡地撲了過來，一瞬將兩人吞沒在黑暗中。

  但斗篷男人絲毫也未一點兒興奮，因為那熾熱的、令所有黑暗都畏懼的奇點已經開始炸裂開來了，四散的白光在千焰心的精妙掌控下，聚集成花朵的形狀。不同於白蘇使用的光翼萬丈，僅僅是一團聖光，千焰心利用元素擬態的手段，使之有了具像的形態。

  白色花朵虛幻地印刻在黑暗裡，散發著粒狀的光點，猶如一個純潔的處子聖女。高潔溫和也讓人浮想聯翩。

  然而光明魔息浩蕩不止，逐漸將花朵周邊的黑暗染成純白色。

  這是淨化，也是毀滅。

  斗篷男人瞳孔緊縮，伸手想要再強撐起已經有潰散之態的黑暗物質。但他知道已經晚了，從科莉絲的巨盾第五次撞擊法陣的時候，他就知道，這次突襲勝負已定。

  純質的白色花朵在暗流中越發耀眼，緩緩綻開，輕搖曼舞中，一片花瓣凋落。

  神聖的白光無聲無息地炸裂，沸騰的花瓣激盪著碎開，無盡的淨化之光在狹小的房間裡被術式濃縮，化作了洪流般的白浪，漫過了漆黑的暗流，漫過了深藍的斗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