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邪巫的軟肋

  千焰心的昏迷並沒有持續多久，在經歷了那詭異的事情後，堪堪到了當晚深夜，就從床上醒了過來。令人驚異的是，千焰心身上的所有傷口都消失無蹤，連一點痕跡都沒有。

  迷迷糊糊地睜開雙眼，紅髮男子昏沉地盯著頭頂的昏黃屋頂，微微晃了晃腦袋，便從躺著的姿勢支撐了起來。

  千焰心定神許久，這才能眯著眼睛看清四周。這裡貌似是個很簡陋的小房子，髒兮兮的桌布，鏽跡斑斑的鐵鍋，雖然是如此的簡陋，好在千焰心住過更惡劣的房間，加上設施還算完備，還不算難以忍受。

  「嘖……」千焰心使勁搖了搖頭，臉色麻木，這才發覺其實自己沒有多少眩暈感，剛才頭腦昏沉的感覺不過是自己心理作用。

  他皺起眉頭，仔細回想——自己到達了黑市中心，不得已之下向邪巫多諾罕發起突襲，身中封魔詛咒……接下來，似乎是白蘇那傢伙一直在保護自己，輾轉不同的藏身點……

  白蘇！千焰心一個激靈，翻身下床，這一動作又使他愣了下，千焰心驚訝地看向自己的手腳。感覺上，自己的身體好像輕了不少，莫名多了種身輕如燕的巧力，這是自己以前從未有過的感覺。

  

  沒等他仔細感知身體的變化，木門被人打開了。千焰心暗紅眼眸一冷，手指一轉，暗紅色火焰從他腳下噴涌而出，形成一個火焰圈，瞬間圍住了那個推門的傢伙。

  來者見狀並未慌亂，只是稍有吃驚地站在火焰中沒有輕舉妄動。過了半晌，傳出一個沙啞的男聲:「魔法師大人，收了法術吧，我是查爾斯閣下的線人。」

  查爾斯的線人？千焰心手指迴轉，滿屋的火焰瞬息間消失不見，他又是一愣，自己的魔力控制似乎也敏銳了許多。

  來者是個臉色枯槁的灰袍男人，眼窩深陷，和所有灰袍一樣的邋遢頹廢，一副市井老鼠的模樣。見到千焰心一手收了滿屋熊熊燃燒的烈焰，馬上又是點頭哈腰的猥瑣姿態。

  灰袍低著身子，笑道:「魔法師先生，你睡醒了？那位小姐說，你打殺累了，要多休息一會兒，想不到你這麼快就醒了。」

  千焰心看著他灰敗的五官，說:「你叫什麼？城主的線人？」

  灰袍笑容滿面:「小人叫卡司，以前幹過僱傭兵，查爾斯城主在這地下黑市為數不多的線人……嘿嘿，放鬆些夥計，咱們這兒地偏，沒人能找到你。」

  「和我一起的那個女子呢？」

  「你是指那位黑髮的小姐吧，她在別的房間休息，因為，現在還是凌晨。」

  「凌晨？」千焰心臉色一奇，「我們……在這兒多久了？」

  灰袍毫不遲疑地回答:「兩位大人已經進入地下黑市三天時間，您睡了不到半天時間。」

  千焰心還想問什麼，卻見門板再次被打開，白色衣裙入目，黑髮波浪捲髮的女子緩緩從門後現身，她美麗的臉上已經沒有那種憔悴了，但仍是不太健康的神色。赫然是白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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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焰心原本想爽朗地打個招呼，但看得白蘇眼神躲閃，不知怎麼有些凝重的表情，疑惑地皺了皺眉頭，對卡司道:「你先去弄些吃的來，不要拿魚乾。」

  「好勒！」叫卡司的灰袍不算笨，立馬麻利地轉身離去，順帶關上了門。

  眨眼間，這個簡陋的小房間裡就剩下他們一男一女兩個人，相對而立。氣氛稍微有些尷尬，因為兩個人都沒有那劫後餘生的興奮與歸屬。

  千焰心撓了撓頭髮，作為男人的他還是肩負打破尷尬的職責:「好吧，我是太高估我自己了。對不起。另外，我得謝謝你的救命之恩，白蘇。」

  「你叫什麼名字？」白蘇突然嚴正開口。

  「啊？」千焰心一愣，看到白蘇臉上嚴肅的表情，還是回答這個看似很傻的問題，「千焰心，萬千流火傾然化心，出自雅諾德詩篇。」

  「我叫什麼？什麼身份？」

  「白蘇，名字取自一種蠻貴的藥材，白蘇芝。亞頓商會的繼承人，高等光明法師，雖然遇到危險時連咒語都念不清楚……」

  白蘇嘴角抽了抽，大大鬆了口氣，拍了拍自己發育得不錯的胸脯:「還好……還好回來了……」

  千焰心仍是不懂:「什麼還好？」

  白蘇面色一動，眼底深處有恐懼與惱怒，聲音也就尖了些:「你還說！你……」話到一半，她的臉色又緩和了下來，兀自出神。

  千焰心瞧了她半天，問:「我……然後呢？」

  黑髮女子的喉頭滾動了一下，有些疲憊地坐在了一旁的座椅上，扶著額頭，嘆了口氣:「你這不負責任的傢伙，明明自己才是主力，關鍵時刻竟然這麼沒用，這回你可得好好感謝我。」

  千焰心朗聲一笑，也坐了下來:「一定。我的錯，下不為例。」

  白蘇轉眼盯著千焰心的臉，他的皮膚又恢復了白皙與光澤，制魔詛咒所帶來的黑暗物質早已蕩然無存，似乎……千焰心比中制魔詛咒前還要精神抖擻些。

  這是不是與那個有關，她眼神一寒，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看見白蘇眼裡的恐懼，千焰心以為她正在為現在的處境而擔憂，便說道:「不必擔心，有了上次的教訓，我不會再那麼冒進了。」

  白蘇回神，勉強笑了笑:「接下來就是你重新找回我對你的信任的時候了。」

  千焰心也是一笑，心下卻清醒無比，在心裡自慚不已，突襲邪巫的時候確實是自己太大意了。明明有那麼多先例在提醒自己用智取，而自己還是選擇硬上。

  可能是長期都以小打小鬧為主的旅行讓他沒了當初對待蛛皇的謹慎。

  接下來，不但是讓白蘇重新相信自己的過程，更是極大考驗自己的時刻。

  「對了，千焰心。」白蘇躊躇了片刻，隨口問道，「你身上那串項鍊挺漂亮的啊。」

  千焰心低頭看向自己的胸前，伸手將衣領下的項鍊拉了出來，笑道:「我也這麼覺得，不過我對這方面不感興趣，也許是稀有的寶石什麼的。送我的人說過，這是個護身符，保平安用的。」

  「我倒是覺得……挺特別的……你說，它會不會有什麼魔法之類的？」

  千焰心皺眉看著眼前的血色玉片，隨意搖了搖，也搖了搖自己的頭:「我看了好多次了，沒有魔力波動，只是單純的裝飾品而已吧。」

  「哦，是嗎……」白蘇點了下頭，再次陷入自己的沉思。

  總覺得白蘇今天的反應與平時大相逕庭。千焰心眉頭不留痕跡地皺了下:「怎麼了？」

  「沒有沒有。」白蘇猛地搖了搖頭，重新振作精神，說，「我們的行蹤隱匿了，最近街道上的巡查隊也少了許多，只要咱們小心行事，邪巫是找不到我們的。」

  千焰心看了看她，眼中有一絲憂慮:「我現在不是在擔心這個……我在想，我為什麼會中那個邪巫的詛咒，巫師的詛咒模式是怎樣的？」

  「據卡司說，巫師都有一個為他們力量提供渠道的地方，類似祭壇法陣什麼的。那裡有一個巫師所有的秘密。」白蘇說，「我想如果能找到邪巫的那個秘密地，也許我們就能找到擊敗他的方法。」

  「秘密……地點……」

  千焰心低下頭，雙目出神，手指摩挲著嘴唇，這樣似乎有助於他思考。

  邪巫想要極力保護的地方嗎？那麼這個地方應該是極其不為人所知，平日設置了嚴防死守的重要關卡。也可能是不怎麼引人注意的場所，也可能是邪巫經常出入的慣常居住地。

  他的房子嗎？不，在自己使用[燼滅·七尾鶴]時他並沒有保護那棟房子，甚至根本就沒有去管它。

  或許他得力手下知道一二。千焰心立馬否決了，從他的手下對多諾罕的畏懼程度來看，多諾罕估計沒有怎麼維繫上下級的友誼。

  防守嚴密，無人可去……

  千焰心一拍大腿，神情恍然:「有了！」

  「什麼？」白蘇忙問道。

  「藏屍地！不就是我們最初的目標，藏屍地嗎？」千焰心面容立馬精神百倍，「查爾斯說了，那裡防守非常嚴密，平日裡會有誰去注意那個滿是屍體的房子嗎。再加上馬納將收集的重要死屍都放置在那兒，黑道必然全力守衛，沒有哪裡比藏屍地更適合藏秘密了。」

  白蘇想了想，贊同道:「道理是沒錯了，再說黑市里也沒有什麼再多的地方了，這畢竟不是諸大林那樣的大型城池。」

  「那，卡司那個人提供的情報可信嗎？他對巫師的了解是真的嗎？」

  白蘇點了點頭:「卡司並不是真正的灰袍，其實他是很資深的僱傭兵，見多識廣，很受查爾斯信任。可惜遭遇不幸，只能來這兒當線人了。」

  「我還以為他真的是個灰袍。」千焰心深深地嘆了口氣，看向緊閉的木門，想不到這世上也有一個那麼喜愛演技的傢伙。只是卡司那副模樣，也演不了什麼好角色。

  他不禁對白蘇瞄了一眼，白蘇表面上那麼不待見查爾斯，想不到卻挺了解關於查爾斯的一些事的。說不定……千焰心不動聲色地轉過臉，偷笑了一下。

  白蘇神色嚴峻，但整個人冷靜了下來:「卡司能帶我們去藏屍地，他的身手極好，我們可以相信他。」

  笑容散盡，千焰心呼了口氣，扭了扭胳膊，俊臉上變得神采飛揚起來，他低聲道:「我可是睚眥必報的小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