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魔法的價值(一)

  利維索隆北方，有九座主城，其中固守北方疆域的有三座——月都 穆恩、雪城 卡迪亞、明珠 諾卡。也是三座北方最強大的主城，擁有可以單獨抗衡其它小國的軍事力量。

  而穆恩，是利維索隆最北方，甚至是人族最北方的主城。再往北就是隔絕人族與精靈族的卡洛麗妲山脈，自然而然，臨近卡洛麗妲的村莊、小鎮、除了利維索隆帝國軍主導的交易站外，都在穆恩的管轄範圍內。

  因為近日已經入冬，到了卡洛麗妲最不安穩的時候。冰晶魔狼、寒風鷂鷹、最可怕的莫過於雪原毒蛛群，全都從寒冷的冬天中活躍起來，穆恩軍隊連日都接到魔獸襲擊的事件報告。甚至更過分的，一個村莊都被毒蛛群毀掉，土地被污染，村民被吃掉。

  穆恩高層當即震怒，但由於利維索隆時局動盪，匪患不絕、叛亂不斷，穆恩管轄區域內到處都是安全隱患，所以只能派出一個百人組成的精英軍團。這個軍團的任務，非常嚴峻，所選拔出的先鋒團成員大都是具備騎士資格的軍人。

  出城之前，城主埃塔讓一個獲得騎士資格不久的新兵加入了進去，那個人就是，瑪利亞·古德里安。

  千焰心總算坐到了營帳的牛皮坐墊上，有恃無恐的氣焰也收斂起來。但仍舊沒好氣的瞟著那個漂亮恐怖的紫發少女。

  瑪利亞坐在千焰心對面，神情平常冷酷，那把重型鋼槍早就被巴頓收走，防止她再度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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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頓捋了捋小鬍子，哈哈一笑:「看不出來啊，千小朋友還是位魔法師啊！難怪呢，這么小就出來討生計，沒點兒本事可不敢到這兒來。」

  瑪利亞接道:「不僅如此，我之所以那麼快地能找到雪原毒蛛王，多虧了他在一邊打信號。」

  千焰心看著那紫發女子輕描淡寫的眼神，贊同道:「是啊，姑娘雅興，對恩人出手還這麼雲淡風輕。」

  對面的女子冷得如一塊堅冰，缺乏感情色彩地道:「如果你沒有鬼鬼祟祟地跟蹤我們，且莫名其妙地施以援手，我不會抓你回來。」

  「跟蹤？」千焰心暗道還是被人察覺了，不得已繼續裝出一副無辜的表情，「真是好笑，這麼大片雪原我還不信是你家買下來的，貓能來狗能來，我就不能來了？」

  提及家這個詞的時候，瑪利亞的神情突然變了變，那千年冰封的臉上稍稍展露出一點兒別樣的情緒。巴頓看在眼中，沒有作聲。

  「這裡屬於穆恩的管轄範圍之內，我軍在執行帝國秘密任務，平民擅自干涉等同死罪！」瑪利亞嬌顏含霜，碧眸冷徹，「我以穆恩十六騎士隊預備騎士的身份實施拘留，現在是在審訊，千焰心！」

  她的聲音少有的大，巴頓也被嚇了一跳，這個冷若冰霜的女子似乎在生氣，而且在極力忍住怒火。千焰心也著實被嚇了一跳，想不到這紫發惡魔比自己的氣勢還足，方才一通長篇大論的氣焰，還不及她這兩句話。

  瑪利亞碧眸寒冷地盯著他，食指敲著桌角，語氣與審問無異:「你是哪裡人？從事什麼工作？作為魔法師的個人經歷？為什麼趁夜色跟蹤我軍？」

  本來千焰心料到會有人問自己身份，預先編好了一個，不過他在那寒冷如刀的注視下，莫名有些驚慌，好像那目光會穿透他的謊言一般。

  千焰心清秀的臉上難以保持平靜，雙眼在來回飄忽，好一會兒才回答:「我是，呃，法布諾鎮旁貧民交易站的…住那兒。工作，我還未成年，平時，呃賣點兒雜貨什麼的。作為魔法師，沒什麼經歷，偶爾生個火取暖還行，至於跟蹤，真沒有跟蹤這一說，我們恰好順路而已。」

  說著說著，他的底氣也越來越足。法布諾鎮的確存在，鎮旁邊的交易站就是他那天入獄的地方。他的工作嘛，簡約的說還真是賣雜貨，只不過是在黑市里賣，毒品啦，火藥啊什麼的。

  瑪利亞懷疑地看著他，也無法查證什麼，現在畢竟不是在穆恩城。

  巴頓看了會兒，連忙過來打個圓場:「行啦行啦，瑪利亞，咱們此行的目的還未完成呢，千小兄弟也不像大奸大惡之人。」

  言罷轉向千焰心:「按照帝國條例穆恩律法，我們會如數賠償你的損失，加上你協助我們擊退蛛群。我給你開個條子，回去自己到穆恩軍部領取賞金。」

  千焰心看了看那個小鬍子大叔，想不到軍隊裡還有這樣的好人。頓時覺得自己先前捉弄人家有些過分，便順從點了點頭。

  見到千焰心同意，巴頓放心一笑，回到桌子前拿筆開始寫字條。

  千焰心一轉眼，見瑪利亞還在盯著自己，碧綠的瞳孔裡帶著思索之色，看得他渾身生寒。受到這種冰山一般美人的關注，還真是與受罪無異。

  「或許，還有另一種可能呢？」瑪利亞的聲音突兀地響在營帳中，令巴頓的手頓了下來。

  巴頓疑惑地看著瑪利亞，問道:「什麼？」

  瑪利亞站了起來，走到了千焰心的桌邊，更進一步，到了他面前，俯身下來。千焰心防備地後退了一點兒，抱緊了自己的身子，警覺道:「你想幹嘛？」

  瑪利亞美麗的面孔猛然湊近了他，碧眸直視著他的眼睛，令他無法移開視線。

  「不對。你的魔法水平，不止於此，應該更高。」瑪利亞細細回想，夜色、雪丘、無聲無息地接近，「表面上看你只是個低級的可以運用魔力的平常人，但實際上，你會很多法術，具有破壞性的法術。對不對？」

  「你掌握火焰，所以你是火元素法師，可以凝結魔力到達眉心，你擁有出色的魔法控制力，無需吟唱咒語就製造出火盾，說明你十分熟練法術的釋放。」

  她碧眸灼灼，寒光內斂:「你，在撒謊!」

  千焰心瞳孔一縮，神情僵硬，聲音都有些顫抖:「這…這些…能說明什麼呢？」

  他全身的魔力開始沸騰、調動，在他心中已經準備好了接下來可能會用到的咒語、術式，甚至他攜帶的一些魔法道具。如果這個惡魔發現了他身份的疑點，那麼他只好放棄這筆可觀的賞金，趕快跑路了。

  「這說明……」

  千焰心的手掌緊握，暗紅色的魔力透體而出，淡淡地纏繞在他蒼白的手臂上。

  「你有一個賺錢的好機會。」

  瑪利亞碧眸一柔，難得的多了一抹笑意。

  「啊？！」千焰心一臉茫然，坐在主座上的巴頓也愣住了，老兵克雷托先是一愣，旋即恍然，明白了瑪利亞打的算盤。

  千焰心仍是不解:「賺錢？你、你要買我的毒品…不不，藥品嗎？」

  瑪利亞起身，微微一笑，冰雪乍融:「不，我要你。準確的說，需要你的魔法才能！」

  「你知道我們這麼多人去往卡洛麗妲是要幹什麼嗎？」瑪利亞看著千焰心茫然的表情，繼續道，「我們，要去擊殺一隻老魔獸——雪原毒蛛皇！」

  雪原毒蛛皇。千焰心一震，他知道這種魔獸，經常聽霍羅和村子裡的大人提起過。

  雪原毒蛛，是一個龐大的族群，從幼蟲、普通的毒蛛到統領他們捕食的毒蛛王。而族群當中有一隻至高無上的魔獸，那就是孵育與控制整個族群的，毒蛛女皇。那是一隻處於卡洛麗妲山脈食物鏈頂端的魔獸，據說它將巢穴置於卡洛麗妲一座深山裡山洞中，在裡面，不斷生育雪原毒蛛、蛛王。

  很少有人真正見過它的本體，因為大多數見其真容的人類都或死或瘋。

  千焰心知道這隻老魔獸的危險，但完全不足以嚇到他，他點了下頭:「嗯，你們想對付蛛皇？缺個魔法師助陣，這個時候，我出現了。」

  他清秀的小臉瞬間變成了苦瓜臉，自己真不該跟過來的。

  瑪利亞解釋道:「穆恩的魔法編制幾乎都用在了鎮壓匪患和叛亂上，我們有帶可以制服魔獸的魔法武器。就在補給里。」她指了指營帳後面的馬車，「但終究沒有魔法師助陣，雖然你有些…小、不靠譜，勉勉強強吧。」

  這是在拉攏自己嗎？千焰心不再裝模作樣，認認真真地思考起來。

  此時旁邊的巴頓也聽明白了，提高了音量:「這樣吧，千焰心。算上我剛才承諾的賞金，一共可以給你一百枚新光復金幣。」

  一百金！千焰心胸口氣悶，難以置信，這是他從出生到現在為止聽到過的最大的一筆金額。平常出去銷毒、販賣火藥一次最多也只能掙幾個金幣，還是舊制克羅金幣，一個金幣只等於十幾個銀幣。果然大城市就是不一樣，改天他把村子裡其它兩個魔法師拉上，娜婭和村長，瞬間就是三百金的收入！

  獎賞的確吸引人，不過千焰心現在思考些別的顧慮。

  如果他空幾日不出現在亞林村的村民眼前，大家應該不會覺得如何奇怪，畢竟他常常在外，只要在這個過程當中不暴露村子就可以了。穆恩軍隊的友善令他淡化了對帝國士兵的一貫印象，加上高額的賞金誘惑，十五歲少年的他已經把持不住了。

  「好，我答應了！」千焰心狠狠點了點頭，他的魔法能力從未真正展現過，如果可以用來賺錢的話，他非常樂意。

  瑪利亞審視地盯著他看，臉色恢復了正常的冰冷，質疑道:「價格是談好了，可我們還真不知道，你值不值這個價。」

  一百金不是小數目，相當於好幾個坊市的月收入了，雖然穆恩財大氣粗，是北方主城中最富有的。但如果這個紅頭髮的小子只是一個略懂一點兒魔力的貨色，那就虧大了，也為自己平添幾分危險。

  千焰心挑眉道:「現在只不過剛到凍骨雪原邊緣，反正我人都在這裡的，隨你擺布咯。」

  隨你擺布咯…隨你擺布咯…隨你擺布咯…

  營帳外一直偷窺的士兵瞪大了眼珠子，主座上的巴頓憐憫地看著千焰心嘆了口氣，老兵克雷托直搖腦袋。敢對瑪利亞說出這句話的人，下場，可想而知吧？霎時間，營帳里的呼吸聲都清楚地可以聽見。

  場面過於安靜，千焰心似乎意識到了自己用詞不當，剛想改口，但為時已晚。

  瑪利亞碧眸閃現異彩，雖然面色仍是冰冷，但可以感受到她看向千焰心的目光稍微信任了一分。

  「巴奇團長。把鋼槍遞給我。」

  巴頓費力地抱起地上沉重的鋼槍，擲給了瑪利亞，面色十分不滿，氣喘吁吁地說:「講了多少次，我叫巴頓。」

  瑪利亞單手拿穩鋼槍，側身朝營帳出口走去，門旁的士兵立馬逃竄無蹤。

  「隨我來。」

  千焰心眼神有些飄忽，明白了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事情，勉強保持鎮定的面部表情，顫顫巍巍地起身，擼起袖管:「來來來來就來，小爺就沒沒沒怕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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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此同時，在離此處不遠的山丘上，有幾道淡薄的人影掠過，似乎都穿著深色，在白日下顯得十分刺目。

  差不多到了能遙遙觀察到穆恩軍營的山崖上時，那十七個黑衣人們停下了腳步，低伏下來，靜靜觀望。他們的動作迅速而簡潔，一眼就看出受過專門的訓練，每一個黑衣人臉上都戴著木質的形態各異的面具，連接著兜帽，將面容完全遮蓋住。

  他們身上的夜行衣是全黑色，沒有標誌出任何可以證明所屬勢力的痕跡。

  這樣行頭的一波人，可以想像是幹什麼勾當的傢伙。

  最中間的那個面具圖案為虎面的黑衣人站了起來，對其它黑衣人道:「這是穆恩那個編制的軍團？」

  旁邊有人回應:「不清楚，沒有情報顯示最近有木穆恩的軍隊派往卡洛麗妲。」

  為首的黑衣人沉默片刻，下達了命令:「靈龜、飛蟻，你們兩人留下，兩日之內解決這群烏合之眾，別讓他們妨礙我們的計劃。其他人，跟我繼續前進，目標，雪原毒蛛皇!」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