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桃花的刀

  破驢車又往前行了好長一段才徐徐停下，桃花嚼著乾糧的時候忽然一拍腦門，懊惱地道：「啊！該死，我就說有什麼事忘記了。」她看了一眼優雅掰著麵餅子往嘴裡送的自家公子，「剛才那幾個可都不是好東西，就不該這麼簡單放過他們的，咱們應該殺上山去，除了這一夥子山賊。」一邊說著還揮舞著拳頭，義憤填膺。

  阿九掃了她一眼，很無奈地道：「桃花，跟你說了多少回了，你是個姑娘家，要貞靜淑雅，別成日打打殺殺的，像什麼樣子。」他的目光觸及橫放在車轅上的大刀，更嫌棄了，「姑娘家家的，耍個劍呀什麼的又輕巧又好看，你那大刀片子一亮出來能看嗎？」

  也不怪阿九嫌棄，桃花人生得嬌嬌俏俏的，用的兵器卻是大刀，還是重刀，刀背特別寬，足有六十多斤重，尋常人一隻手都拿不動，可到了桃花手裡卻輕鬆自如幾乎沒有什麼分量，也不知這丫頭哪來的一身怪力氣。阿九想來想去都沒弄明白，最後只好歸結為小時候藥浴泡多了。

  桃花小時候泡了許多藥浴，她剛到後山上那會整個人都燒迷糊了，湯藥一點都灌不下去，還嘔吐，把肚子裡的膽汁子都吐出來了。實在沒辦法，阿九和大和尚便想了個藥浴的法子，把小桃花扒光扔熱氣騰騰的藥浴桶中泡著，一天最少要泡兩個時辰。最開始的三年桃花就是這樣度過的。

  桃花不樂意了，撅著嘴巴道：「人家哪有打打殺殺？大和尚說了，不到萬不得已不許用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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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刀是大和尚特意給她打造的，還囑咐了不到危及性命的時候不可以使用，從山上下來都三個多月了，她連抽刀的機會都沒有。所以她才想著去挑了那一夥山賊，這樣她就可以名正言順地用刀啦！

  阿九一眼就看穿了桃花的心思，「放心，以後你拔刀的機會多著呢。」

  三個月前他們被大和尚踢下山闖蕩江湖，除了趕路光是在李家村就住了一個多月，還真沒接觸過什麼江湖人士。

  「哦。」桃花應了一聲，還是懨懨的提不起精神。大和尚說，江湖上能敵得過她這把刀的人一雙手能數的過來，她真的很想驗證一下嘛！

  阿九和桃花繼續朝北走，這一天傍晚他們終於來到一個小鎮，路邊半人高的界碑上寫著平安鎮三個大字。

  「公子，前面就是平安鎮了，咱們終於可以好好的吃一頓睡一覺了。」桃花興奮地嚷著。這些天風餐露宿的，她好想躺在床上美美的睡上一大覺。

  阿九也很高興，嘴角噙著淺淺的笑，「走，加速。」吃睡都是其次的，他現在最想洗個熱水澡。

  「公子，公子，這就是平安客棧了，咱們快點進去吧。」桃花停下車，轉身一使勁把她家公子連人帶椅子一起搬了下來，躬下身在破椅子底座搗弄幾下，四個輪子便轉了出來，她推著阿九朝客棧里走，一邊還不忘吩咐夥計，「好生照看我的驢，要餵精料，還得給他刷澡。」

  阿九抬頭，只見客棧門前白底黑邊的旗子迎風招展，屋檐下懸掛了一排大大的燈籠，已經亮了起來，在微風中輕輕晃著。

  夥計牽著驢子往後遠走，一邊回頭打量，心中惋惜，這位公子長得可真俊，可惜腿腳不好使。

  桃花推著阿九一進門就迎上許多打量的目光。

  平安客棧的生意很好，樓上樓下都坐滿了人。眾人的目光落在阿九身上，先是驚訝，然後是惋惜，他們的想法和那夥計一樣：這年輕公子的氣度和容貌都是頂尖的，可惜是個殘廢。

  接著他們看向桃花，眼神頓時古怪起來。小姑娘年歲不大，也就十三四歲的樣子，穿一件桃紅裙子，上面是月白色繡花枝的小褂，腰束得細細的，滿頭青絲編成長長的辮子垂在胸前，再配上瓜子小臉，大眼櫻唇，整個人俏生生的。

  可就這麼俏生生的小姑娘，背上卻背著一柄大刀，要多詭異有多詭異。不免就指指點點多看了幾眼。

  桃花不樂意了，哼了一聲，怒道：「看什麼看？再看把你們的眼睛摳下來。」真是的，沒見過美人呀？少見多怪。

  桃花生得美，年紀又小，雖嘴上放著狠話卻不令人生厭。眾人只覺得這小姑娘脾氣有些大，紛紛一笑而過，不與她一般見識。

  卻有人嘴賤，「呦，小丫頭還挺橫，小心嫁不出去！」

  桃花不是個能吃虧的，立刻循聲看了過去，張嘴就道：「你才娶不到媳婦呢，瞧你那三角眼，禿鼻子，高顴骨，就你這面相就不是個能守住媳婦的。」

  許是哪句話說中了那人的痛腳，那中年漢子臉色大變，手一抬，暗器就朝桃花襲來。

  坐在輪椅上的阿九眉頭皺了一下，不等暗器到桃花跟前，長袖一揮便把暗器攏在了手裡。

  「追命梅花三錢。」阿九捏著三枚銅錢朝那中年漢子望去，「江湖上鼎鼎有名的易明大俠士，跟個黃毛丫頭一般見識，不覺得有失身份嗎？」

  「你是何人？」易明見阿九輕描淡寫就接下了自己的成名暗器，又一口道破他的身份，臉色不由一變，心中震驚無比。

  「在下阿九，山野之人罷了。」阿九淡淡說道，又吩咐桃花，「桃花，給易大俠道歉。」

  聲音不高，桃花卻不敢違抗，只好不情願地道歉，「對不起，都是桃花人小不懂事冒犯了，還望易大俠見諒。」

  易明得了面子，又忌憚阿九，加之他一個大老爺們對人家個小姑娘出手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冷靜下來他自個都覺得臊得慌，「不怪小姑娘，是在下魯莽了。」他衝著阿九一抱拳說道。

  「客氣了。」阿九對他點了下頭，轉頭對掌柜道：「一間上房，先備熱水，再撿那拿手好菜上一桌。」

  說罷，好似想起了什麼，袖子一揮，那三枚銅錢像長了眼睛一般朝易明飛去，「這可是易大俠的寶貝，收好了。」不偏不倚落在易明面前的桌上。

  而此時的易明已經目瞪口呆了，那個小丫頭，那個嘴巴壞的小丫頭居然一隻手就連人帶輪椅提了起來，踩著樓梯一步一步朝樓上而去，輕鬆無比，這得多大的力氣呀！

  「易兄。」邊上的同伴碰了碰易明。

  易明回過神來，低頭一看，又是大驚。只見他的成名暗器三枚銅錢均正面朝上嵌在桌子上，入木三分。這得多強的內力才能做到呀？瞧那公子還不到弱冠的年紀就有如此能耐，到底是什麼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