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過往、回信。
2024-05-25 16:38:38
作者: 洛水七行
寒影居。
換了地點,換了對弈之人,但要說的卻是同一件事。
「寒寒,你想起過去了,對吧。」陌歸今日著一襲綠色錦袍,愈發穩重了。
捻著白玉子的手一頓,下一刻,白玉子滾落石階:『撲騰!』一聲,落入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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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微渺小的聲音,在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其實小時候,我還沒有記憶的時候,應該也有過家庭和睦,父母恩愛的日子。」
陌歸慢條斯理的說著令人窒息的過往。
「寒寒,你想啊,若是父母不恩愛,我從何來呢,所以,他們一定是恩愛過的。」
「師兄。」猜測許久的事情,今日由當事人親口說出,確實夾雜著血肉一道剜出來的,她瞬間紅了眼眶:「師兄,我不想知曉了,別說了。」
陌歸起身,揉了揉她的發頂,想小時候那樣:「為什麼受傷了要將腐肉挖出來呢,因為挖出來才能長好傷口,刮骨療毒,你該知曉的。」
她一時無言,不知如何開口。
「我最親的人,只有你和師父,所以啊,有些傷疤是不能展露給外人的,寒寒,你就多受累吧。」
「我也不記得太小的事情了,我記得我母親。」
那年仲夏,農家小院,只有兩間茅草屋能勉強遮風擋雨。
衣衫襤褸的婦人,帶著瘦骨嶙峋的孩童。
白日給村裡的人漿洗衣裳,晚間做些針線活計。
二十出頭的女子,本該風華正茂,本該相夫教子。但他的母親,卻已經像是蒼蒼老婦。
「我記得我母親的眼睛不好了,她夜間穿個繡花針都要好久,我想要幫忙,母親總是笑著,溫柔的說,這不是你該做的。」
縱然生活貧苦,但那個女子啊,卻將節餘出來的銅板給他換些書簡,會上山采蘑菇,換夫子講學的名額。
夫子待他極好,受以詩書,傳以為人。
「但好人不償命,一場大火,焚燒了孩童們的期望、還有他們的夫子。」
她眉頭一跳,或許是直覺,總之,心有些慌亂了。
「寒寒,這些事情都是後來慢慢回憶的,後來我的母親也去了,我就成了孤兒。」
按照師兄的性格,他一定回過那個村莊,祭拜過他的母親與夫子。
或許……
「我對崔家沒有情,對崔氏,也只是出於醫者之德。」
「更小的時候,我們是住在崔家的別院,但男人最是薄情,情意在的時候,怎麼都好說,情誼不在的時候,外室就是污點。」
步輕寒,選擇曲線救國:「我母親好像也沒有名分,到死都沒有名分,咱倆一樣。」
讓寒寒陪著他一起揭開舊傷疤,這並不是他的目的。
「都是母親少不更事罷了,我們不要背著上一輩的恩怨活下去了。」
步輕寒懂了,這才是師兄同她談心的目地。
「寒寒,你如今有孕在身,鳴舟真心待你,我們真心疼你,還有卜大人,你已經很幸運了,不要執迷於過去了。」
師兄一定是知曉了,她在步家的布防。
「不是不想要你報仇,而是現在不合時宜。」
事已至此,舊事說出來,等著癒合就好了。
「主子,崇鸞八百里加急。」烏霜單膝跪地,將書信雙手奉上。
她扶了一把:「日後不必行此大禮。」
八百里加急,跑了四匹馬,結果只有兩行字。
『好生無情,不曾言謝。
相思病已痊癒,王妃好生珍重。』
步輕寒心中說不出究竟是怎麼個滋味。
現在她知曉了過往,一條命的恩情,萬千滿溢的深情,終究化作了一句『不合時宜。』
司徒崢總是進退有度,比如那夜,在一起時言語輕佻,離別時,退回原處。
就像這封簡捷不過的書信,前半句,無聲思念,最後一句,禮貌疏離。
「主子,可否回隻言片語?」謹言慎語的烏霜小聲詢問。
其實她曾經寫過回信,不是隻言片語,而是長篇大論。
「上次有事耽誤了,待我寫完自會交給你。」
筆墨紙硯,一一排開。
提起筆來,又不知從何下筆,萬分糾結。
上次的書信,載著前世的情,帶著今生的意。
於她而言,於柏影而言,都是恩情。
如今柏影的柏影固若金湯,其中就有司徒崢的指點。
她不否認,柏影一個人也可以做到如今的地步,甚至可以做的更好。
「我終究是承情的。」身著官袍的蘇鳴舟回來了。
健壯的手臂自後方擁住她,將她圈進了懷裡。
擁抱且保護的姿態,是每天最安心的時刻。
經脈縱橫的手握住了她的手,像是教幼兒學字般手把手的教。
兩人很快完成了一封回信。
『兄長義薄雲天,不勝感激,舟不信血脈,卻為兄長心中動容,若有來日,願同兄長,平分天下。』
「你可以寫一句話,只有一句。」蘇鳴舟開口就帶著濃重的醋味兒。
想了想,提筆寫下:『恣意妄為的是年少,責任加身的是未來。』
「什麼意思?」
她但笑不語。
其實她心中明白,感情這玩意兒,就是個執念,她也知道,早在那夜,司徒崢就已經釋懷了。
如今不過是有些意難平,但最沒有辦法解決的就是意難平。
最好的辦法只有溫水煮青蛙,一點點的放下,一點點的拔出。
另起一張信箋,念兒親啟:
一別數月,爾安好否,吾一切順遂,王體貼入微,月末八月,吾家添丁,願爾一切安好,感情順意,願來年再相見。
「轉過去。」她秀眉一挑,神秘兮兮的下了命令。
蘇鳴舟當然知曉,她是要寫體己話,起身去了內室。
本來就是打算長篇大論,可寫著寫著,就有些收不住了。
蘇鳴舟褪去官袍,換上長衫,她還在奮筆疾書。
蘇鳴舟在院中練了兩套劍法,兩套拳法,她還在筆走龍蛇。
蘇鳴舟外出買了吃食,挖了酒水,她還在揮灑自如。。
蘇鳴舟親自擺好美食,放好碗筷,沾滿酒水,她還在寫。
「愛妃,你是不是要廢寢忘食?」蘇鳴舟倚窗而立,月華撒了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