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顧修然消失

  什麼叫殺人不見血？這就是。

  顧修然從來都不知道，他的安顏原來可以這麼狠，狠到他們整整二十多年的感情，說不要就不要了。

  就這樣吧，就這樣吧。

  怎麼能就這樣了？

  S市發生了一件大事，屹立S市近百年不倒的企業龍頭顧氏在新年伊始便爆發了一次巨大的危機。

  顧氏在朝平區土地招標上跌了一個大跟頭，幾年來策劃的計劃一夜之間打了水漂，損失近二十個億。二十個億可能會傷及顧氏根本，但股民出於這麼多年來對顧氏總裁的信任，並沒有太多人拋售自己手上的股票，顧氏還算穩定。

  但在顧氏關於土地招標失利的董事會上，顧氏總裁顧修然將責任獨自攬下，並主動引咎辭去顧氏總裁，董事長，執行長等多個職務。

  消息傳出之後，顧氏的股價一路狂跌，短短三天裡便面臨跌停。之後許久不曾出現的顧氏老總裁親自出山，才挽回了局面。

  「顧修然瘋了吧？」季白在看到這些消息的時候大吃一驚，他這些天忙著畫設計稿，沒注意外界的風風雨雨，等到他看到時，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但他看著最近的報導，總覺得有一種心驚膽戰的感覺。

  

  他說的時候林安顏正在吃飯，聽他說完後也沒什麼反應，但吃了兩口後便放下了筷子：「我吃飽了……先走了。」

  洛銘瞪了季白一眼，看著面前的林安顏擔憂道：「沒胃口嗎？你才吃了兩口……這些天你吃的都太少了。」

  林安顏搖搖頭，臉上是和往常一樣的微笑，只是臉色有些蒼白，「吃不下了，公司還有事，你們慢慢吃。」

  「那好，晚上再見。」

  等到林安顏走出包廂，洛銘才暗嘆了口氣，神色中是掩飾不了的擔憂。

  季白終於緩過勁來：「這什麼土地招標失利……不會是安顏做的吧？」

  洛銘點點頭：「八成是。」安顏並沒有和他商量什麼，也沒有表現出什麼，但只要一想也就能猜出來龍去脈了。

  顧氏本來可以穩妥拿到手的地怎麼就那麼巧在安顏見過陳醫生之後就失手了，應文釋又為什麼要和顧氏搶一塊對他來說並不重要的地，顧修然何必辭職，安顏最近又為什麼那麼反常……這些疑點一拼湊，也就能得出真相來了。

  「那他們兩個……」

  洛銘的神情開始變得嚴肅起來，他沉聲說道：「顧修然不見了。」

  「不見了？」季白一時之間有些反應不過來，他怎麼也沒料到會是這種情況，不見了……是去哪兒了？是一時不見，還是永遠都不回來了？

  「其實……在招標會那天晚上顧修然給我打過電話……」洛銘想起之前的事情，那天已經很晚了，接到顧修然的電話時他還很吃驚，以為是安顏出什麼事了。

  但沒想到顧修然只是問了他一個問題，他問安顏的催眠治療到底是怎麼回事。當時顧修然的聲音帶著戾氣，又有些模糊，像是喝醉了。

  洛銘不知道該如何對他說，可顧修然說了一句話，他說洛銘，算我求你，我只剩下這麼一點希望了。

  洛銘不知道他和安顏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情，也不知道顧修然口中的這麼一點希望是什麼意思，但顧修然語氣中的懇切和絕望讓他拒絕不了。顧修然一向高傲，也一向對他有敵意，一個可以和他勢均力敵的人可以為了安顏說出求他這句話，可以如此的示弱，讓洛銘實在懷疑不了顧修然的感情。

  他只能據實以告。

  顧修然沉默了很久才把電話給掛了。洛銘第二天想要試探著問安顏發生什麼事，但安顏回答的滴水不漏，看不出任何異常，他只得暫時放下這件事。

  但過了幾天便傳來了顧修然辭職的消息，顧氏一時之間大亂，洛銘只知道顧氏的老總裁在滿世界地找顧修然，但是沒有任何消息。

  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洛銘對顧氏老總裁的這一番尋找不抱什麼好的預期，一個人若是想藏起來，那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安顏就是這麼一個很好的例子，更何況是顧修然這種能力強橫的人。

  但他著實沒想到安顏面對這些消息表現的那麼平靜，可這種平靜才是最不正常的地方。

  季白聽完也沉默了，過了一會兒他實在是忍不住問洛銘：「你說，安顏現在看起來沒什麼事，應該……就是沒什麼事吧？」

  洛銘嘆了口氣，憂心忡忡的：「但願吧。」

  說了這件事之後，季白怎麼都放心不下，他把自己的設計計劃放在一邊，一直跟在林安顏身邊，不管是工作還是吃飯，他都跟林安顏形影不離。

  林安顏對於他的做法沒有什麼異議，或者說她根本就沒把這些事放在心上。

  季白在跟了兩天之後，終於慢慢察覺出不對了。

  第三天季白實在忍不住去找了洛銘，見到洛銘的一瞬間眼圈都紅了，他不敢和林安顏說什麼，可又忍不住心中的不安，只能來找洛銘。

  「怎麼了？」洛銘趕緊拉過季白坐下。

  季白想想自己察覺到的事情，就覺得難受不已，但他還是壓抑著心中的沉悶講了講這兩天的事情。

  一開始安顏確實表現的很正常，她按時上下班，按時吃飯睡覺，該開會就開會，該處理文件就處理文件，也能在你找她聊天時說上幾句。一切都再正常不過。

  可整整兩天，林安顏都沒有主動開口說過一句話，也沒有休息過，她除了工作還是工作，哪怕季白讓她歇著，她也只是點點頭，之後還是埋頭處理事情。

  哪有那麼多事情讓她處理？季白好奇時看了一眼，發現安顏看的根本就不是當天的文件，而是之前的，每一份她都重複看了好幾遍，一份又一份，根本就沒停過。

  季白問過蘇丹，蘇丹說安顏最初是讓她把最近幾天的文件都找出來，後來是最近一個星期的，再後來是最近一個月的。按照她看的速度，這得是一刻不得閒的工作。

  還有昨天晚上，他也跟著回了酒店，就住在客房。半夜他起床喝水時，安顏獨自坐在客廳，周圍黑漆漆的一片，她就那麼呆呆地坐著。

  季白被嚇了一跳，他問她怎麼還不睡覺，安顏回答他時，聲音中滿是不安和痛苦，她說季白怎麼辦，我怎麼又開始睡不著了。

  ……

  「洛銘，我覺得……安顏的抑鬱症要復發了……」季白的聲音漸漸消失，心中刺痛不已。這種現象真的太熟悉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睡不著，慢慢地就會變得焦慮，再接著就會暴躁，最後便是痛苦的陷入自我厭惡的循環中。

  洛銘聽季白講著，臉色變了又變，等季白講完之後，他整個人都僵硬了：「怎麼會……陳醫生不是說解開安顏的心結就好了嗎！她不是已經報了仇了，怎麼會……」

  兩個人同時陷入了沉默。

  季白很不理解林安顏和顧修然之間的事情，剪不斷理還亂，在一起不行，不在一起也不行，到底怎麼樣才是最圓滿的解決辦法呢？

  「我去打電話叫陳醫生回來！」洛銘起身就要去拿手機，走了沒幾步後又轉身對季白說：「你繼續跟著安顏吧……我怕她出什麼事。」

  季白點點頭，整理好自己的情緒之後又去林安顏辦公室了。

  林安顏對他們兩個的擔憂一無所知，就算知道了也不過是一笑而過。她覺得自己很正常，從來都沒有這么正常過。

  心中再也不無時無刻地想著怎麼樣才能報仇了，也不用偽裝自己了，她現在很輕鬆，像是卸了一個巨大的包袱。

  她只是……一閒下來就會忍不住去想顧修然，一想到顧修然心就會疼痛不已，她的心不僅疼，還沉重，還絕望。蜂擁而至的負面情緒塞滿了她的整顆心臟，但同時卻又覺得心裡空蕩蕩的，空到讓她喘不過氣來。

  她太難受了，所以只能工作。只有工作了，忙起來了才不會有時間去想顧修然。

  聽說顧修然不見了，林安顏也不知道自己是從哪裡得到的這個消息，但從聽到這個消息後，她就開始睡不著了。

  林安顏自己一個人坐在黑暗的房間中時，就會想命運真是奇妙，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在沿著以前的軌跡重來。顧修然十年前放棄了她和孩子，她在十年後令顧修然失去了顧氏；她在十年前消失不見，顧修然現在也消失無蹤……

  所有的一切都是在繞圈，他們都逃不過命運的捉弄。

  林安顏也不知道為什麼，她親手將兩個人的未來斷去之後，卻還是不高興。是她忘不了過去，是她接受不了顧修然的重新來過，也是她狠了心說出的那句就這樣吧，現在還是她總覺得這個世界真是沒意思。

  是真的沒意思。

  她一個人，孑然一身，了無牽掛。

  林安顏面前的文件已經很久都沒有翻過一頁了，她努力想要集中精神去看上面的字，但已經連續好幾天沒有好好休息的大腦根本不聽使喚，文件上的所有字她都認識，但連起來卻不能在她的大腦中留下一絲痕跡，什麼都沒有。

  這下好了，連工作都拋棄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