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夢

  誰？帝都應氏？

  不是顧氏也不是TB，是應氏？

  反應過來的眾人瞬間炸了，這算什麼，本來以為是兩虎爭鬥，結果其實是鷸蚌相爭？

  顧氏這下碰到硬釘子了，先不說這次的土地爭奪失利會給顧氏帶來什麼後果，就說應氏遠在帝都，就算顧氏甚至S市的領導班子想要出氣也有心無力啊！

  在S市都收拾不了人家，更別說在帝都了，應氏那可是帝都的龍頭……

  不過話說，TB林安顏旁邊的那個人，是不是就是應氏的新總裁？這兩大集團要聯手針對顧氏？S市是不是又要變天了……

  周圍的議論聲不絕，身處輿論中心的幾個人卻皆坐在原位沒有動作。

  顧氏的員工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失利弄慌了心神，慌亂無比的看向自家總裁，然後發現他們總裁還在平平靜靜地看文件，反倒是旁邊的陳秘書一臉憤怒和冷漠。

  似是被顧修然周圍發出的平靜所感染了，顧氏的員工也慢慢變得安靜下來，但依舊擔憂的不時看向顧修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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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於，顧修然輕輕合上了手中的文件，拄著拐杖起身慢條斯理地整了整自己的衣服。

  會場中所有人都不禁停下看著他的動作，包括林安顏和應文釋，他們都以為顧修然會說些什麼或者表現出些什麼。

  但是沒有。

  顧修然很平淡的，一如既往的冷漠著，拄著拐杖一步一步地走出了會場，整個過程都沒有往應文釋這邊看來一眼。

  雖然一瘸一拐的，但他走的很閒適，就像是在散步一般，好似剛剛損失了幾十個億的人不是他一樣。顧氏的員工互相看了看，趕緊跟了上去。

  陳黎是最後一個離開的顧氏人員，他從位置上走到走廊時，看了直直站著的林安顏一眼，眼中的冷漠和諷刺顯而易見。

  留下的人面面相覷，正主都走了，他們這些看熱鬧的自然也要散了。

  很快，整個會場只剩下應文釋和林安顏。過了兩分鐘，應文釋被工作人員叫去簽合同，偌大的一個會場中，只有林安顏一個人筆直地站在原地，從走進會場到此時，她的脊背都挺的直直的，像是一隻不會認輸的天鵝，倔強而又固執。

  她咬著下唇，刺痛感讓她清醒，可空蕩蕩的感覺又讓她迷茫。林安顏想，她終於報復了所有人，得到了所有她想要的，她終於可以再也不做惡夢，終於解決了心病可以好好的活下去了。

  她本來是應該如釋重負的，輕鬆愜意的，甚至是暢快淋漓的……可此時，她的心中卻空落落的。

  林安顏想起自己這些天的偽裝，簡直是天衣無縫，她從來都沒有那麼清醒過，好像分裂出了兩個自己，一個表面上深愛著顧修然，和他甜甜蜜蜜幸福美滿，一個卻在陰暗處謀劃著名如何奪去他的心血。

  她真是太厲害了。

  所以她成功了，一步一步的，毀掉了顧修然這麼多年的謀劃，讓他跌了個大跟頭。

  對，她該高興的。

  林安顏下意識地想要去撫摸手腕，卻猛地低頭：她左手的手鐲不知道什麼時候沒了，手腕處空空如也，只有一個又長又深的，無比醜陋駭人的疤痕。

  她的手鐲呢？她的手鐲呢！

  應文釋簽完合同回到會場，就看到林安顏彎著腰一排一排地來回走著，他趕緊走近，發現林安顏此時已經滿頭是汗，她的神情焦灼，眼神茫然。

  「Aney？你在找什麼？」應文釋拉住她詢問道。

  林安顏愣了下，舉起自己的左手問他：「你見到我的鐲子了嗎？我的鐲子不見了……」

  應文釋的心裡猛地一震，他拉過林安顏的手，一時之間不知道要說什麼。

  「你見過我的鐲子嗎？」林安顏依舊這麼問他。

  應文釋搖頭，吶吶道：「沒有……Aney，這條疤痕……」

  林安顏沒有回答他，掙開他的手繼續彎腰找著。應文釋只得幫著她來來回迴轉了兩圈，但並沒有看到什麼鐲子。

  「Aney，你想想最後一次見到鐲子是什麼時候，或者你是不是取下來放到哪兒了？」

  林安顏怔忪著搖搖頭，腦海中開始按照應文釋所說的回想，她輕易不會取下手鐲，最近也沒有需要取下手鐲的時候……

  車禍！

  林安顏悚然一驚，她的手鐲……好像是在車禍那天就被磕得粉碎。

  這麼說，這些天裡她一直沒有發現自己的鐲子碎了，所以她一直在顧修然面前露著自己的手腕。

  顧修然他，絕對不會沒有發現，可他卻什麼都沒問。這是不是說明，顧修然知道的東西要遠遠比自己想像的要多？

  他都知道了什麼？

  應文釋此時很想帶著林安顏去醫院，因為她看起來太奇怪了，整個人就像是丟了魂一樣，眼神空泛無神，極其像是受到了什麼打擊的模樣。

  但他還沒開口，林安顏突然清醒了一般，她不再恍惚，看起來卻非常疲憊：「應文釋，送我去TB酒店吧。」

  一路無話。

  應文釋開車來到了TB酒店，副駕駛的林安顏路上一直閉著眼睛休息，等車停了之後才睜開眼睛，此時她已經恢復了平常優雅的模樣，好像之前恍惚，疲憊和怪異的她都是應文釋的錯覺。

  應文釋想了想，還是擔心地開口道：「Aney，你要不要去醫院看看，我覺得你的情況有點不對勁。」

  林安顏解開安全帶，笑著搖頭：「不用，我很好。謝謝你幫了我，這次算我欠你一個大人情。」

  「我也沒做什麼，不過是交個標書，簽了個名字罷了。」應文釋猶豫了下，又說道：「雖然不知道你和顧修然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我知道你們對彼此的感情總不會是錯的。我想你還是找個機會好好和他聊一聊比較好。」

  林安顏笑了笑，沒說什麼便下了車。

  她已經很久都沒來過TB酒店住了。林安顏想起來自己剛回國的時候，看到酒店只覺得親切，住進頂層的房間就像是回到了家，可現在她打開頂層房間的門，一股陌生的感覺撲面而來。

  明明裝修裝飾什麼都沒變，可她卻已經不再將這裡當作是自己的家了。

  習慣真可怕。

  林安顏關上門，萬分疲憊地倒在臥室的床上，沉沉睡去。

  她做了一個夢。這次的夢終於不再是令人心悸卻記不住的噩夢了。林安顏走在高中的校園裡，她已經十年不曾踏足這裡，現在看起來還是和記憶中一模一樣。

  穿過長長的清北大道是教學樓，教學樓後面是一片樹林，她和顧修然經常躲在樹林裡看書，但總是會見到幾對舉止親昵的小情侶。秋天的時候樹葉會變成金黃色，深秋時候便掉落一地，走在上面就像是走在華麗的地毯上，他們兩個總愛在這裡散步，撿落葉，顧修然還會搬著畫板來這裡作畫。

  樹林旁邊是運動場，下午他們有大課間，顧修然就會拉著她在籃球場，排球場，棒球場來迴轉悠，然後去泳池邊，他總喜歡嚇她，在她的背後推一把，在她尖叫的時候一把拉到自己懷中。

  再往後走，是逸夫樓，科技中心，社團中心……

  每走過一處，林安顏都會想起很多很多往事。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他們肆無忌憚地享受著彼此的愛，那些相伴走過的路，總是平靜而甜蜜的。

  一直到最後，林安顏的腳停在了湖泊前。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來到這裡，林安顏想要離開，但雙腳仿佛不受自己控制般，一步一步地靠近了湖泊。

  湖水清澈無波，還是那顆茂盛的柳樹，在空中微微搖擺。

  不好的記憶一瞬間全部涌了上來，林安顏想要逃走，可下個瞬間，她看到了湖中央站著一個小小的孩子。

  林安顏僵硬地站著，睜大了雙眼看著那個孩子步履蹣跚的朝著她跌跌撞撞地跑來，然後一頭撞進了她的懷裡。

  淚水噴涌而出，林安顏覺得自己一直空了一塊的心在此刻終於被填滿了，她緊緊的抱著懷中的孩子，哭的歇斯底里，好像要把多年來的苦楚委屈全部哭出來。

  她想說寶貝你看，我終於給你報仇了。

  她想說寶貝對不起，我沒有保護好你。

  她想說寶貝我是愛你的。

  ……

  可她什麼都沒說，只是一昧地痛哭。

  小小軟軟的手在她的背上輕輕拍著，林安顏淚眼模糊的，她趕緊擦掉眼淚想要看清楚這個孩子的模樣，但眼淚越擦越多，她怎麼都看不清楚。

  懷裡的孩子似是明白她的焦急，他摟著她的脖子，在她的耳邊輕輕說了一句話：「媽媽你別哭，我原諒你了。」

  媽媽你別哭，我原諒你了。

  所有的一切都消失無蹤，學校，教學樓，樹林，運動場，還有懷中的孩子。

  林安顏睜開眼睛，屋裡一片黑暗，她覺得自己的眼睛又酸又漲，不停有淚水流下來，忍都忍不住。

  這個夢太過真實，真實到她有些不想醒來。

  林安顏重新閉上眼睛想要回到夢中，卻了無睡意，她躺在床上怔忪了半晌，才聽到外面似乎響起了門鈴聲。

  掙扎著起床，打開門，是顧修然。